“痛痛痛......住手啊齐舟子......”
病房里,齐舟子揪着我的耳朵,一副“哎呀,这个好像卖不了多少钱”的表情坐在我的病床旁边。
住院的明明是我,居然这样对待伤病员,真是过分的女人。
“是你自己说‘之后想怎么样揍我的话,随便你好了’的吧。”
无法反驳。
可恶,为什么偏偏记住了这一点。
“我有等你输血完了恢复元气了才收拾你的哦,而且揪耳朵这种惩罚已经很轻了,我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你揍了我两拳。”
其实是有第三拳的。
这个不让她知道好了。
男生也是需要一点小秘密的。
“我现在肚子都还痛呢,真是不懂下手轻重,没用的螨虫。”
“诶,还有痛吗,我明明有控制力道。”
“骗你的。”
“......”
回答的真干脆。
要骗我就好好骗下去啊,这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吐槽比较好了。
这种时候一般地剧情是女生在削水果吧。
嘛,算了,这样才比较像日常的齐舟子。
“哦对了,齐舟子,我记得我的上衣啊之类的都被扔掉了吧,我上身赤裸又沾满血地被女生送到医院,你是怎么和医生解释的啊。”
“这个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失血过多了,请救救他——这样。”
“......”
面带微笑的解说。
堪称完美的解释。
真是难吐槽。
我的日常一直是和这种难相处的女人一起的吗。
真是可怕。
凶暴的熊啊、恶鬼啊什么的和她比起来真是温和了不少。
这个女人太不可爱了。
前天晚上,在董平说着什么完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我忽然晕倒了。
失血过量的晕厥。
那家伙第二次单膝跪地的情景几乎错过了,真是可惜。
在那之后它就不见了踪影。
结果最后送我到医院的还是齐舟子。
在我昏迷之后不久,她很快就醒来了。
当然让董平送我到医院这种方案也是不合理的。
毕竟是只有我和齐舟子看得见的恶鬼,单独把我送来的话实在太过怪异了。
那个时候董平到底说了什么也不得而知,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吧。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熟悉的日常马上要回来了。
四月三日的下午,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然后听齐舟子讲述了这次事件中她经历的部分。
四月一日,和我分别之后的傍晚,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青色条纹。
她的脸上出现了青色的条纹。
淡淡的,淡淡的几乎能让人误以为是光线造成的青色的条纹。
当然不是纹身,也不是胎记。
检查过吃过的食材,上网查找过方法。
试过了很多的方法,抹不掉、涂不掉,去除不掉那个奇怪的痕迹。
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的这个青色的痕迹,温温的、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在骚动。
“那是——恶鬼的凭证。”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恶鬼的驱逐者、恶鬼的捕杀者、恶鬼的克星,那个戴宗出现了。
“你已经不能再作为人——存在了,你是鬼,老夫的同类。”
和鬼遭遇。
被鬼蛊惑。
于是她选择了单方面的逃避。
逃离现实,逃离人生——
放弃了身为人类的存在——
说要搬家、说要转学、说要绝交。
后来的事情就是我亲身经历过的部分。
喉咙都快要记住那种令人不快的腥甜味了。
这种经历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
事情结束了真是太好了。
齐舟子应该已经摆脱了纠缠她的恶鬼,她脸上的青色条纹不见了就是最好的证明,作为结果而言,已经没有可以挑剔的了。
救回齐舟子、揍飞纠缠她的恶鬼——
我确实地做到了。
那个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她的母亲、她唯一的家长在那个时候说的,我确实做到了。
“隐瞒了脸上青色的条纹的事情,对不起。”
她说。
“和你绝交的事情也是,对不起。”
她非常难得地——低头道歉了。
“我好像一直误解了什么。我对你有所误解。”
她强调道。
“我没有父亲。虽然我没法从生理学的角度否认掉这个现实,但是从我明白‘父亲’这个词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见过和这个词对应的角色。我的母亲,和我唯一拥有‘亲缘’的人,很早以前就奔波在外。”
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
身穿男式黑色西装,让人感觉她永远在奔波的风尘仆仆的中年女性,我在不久前刚刚遇到过她,那个从齐舟子开始能够融入校园生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
不必特意告诉她我回来过——
那位女性是这样说的。
也许对她而言,“母亲没有回来过”这个事实要更好一些——
离开了雏鸟太久的母雀,已经不能再回到巢穴了。
“我是一个人。”
齐舟子说。
“但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遇到了身为我的同类的你。”
双亲不在身边、独自一人的我。
我和她是同类。
“如果一直独自一人的话,就会怀疑自己是特别的存在。独自一人的话,就会变得难以融入群体。就算是努力学习、努力变得优秀,结果也只是和别人越走越远而已。”
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但是我遇到了同样是特别的你。小学、初中直到现在,一直和你相处至今,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是作为同类的你的话,一定能让我依靠的吧。”
她说。
“我其实一直在依靠你。”
小学,同班。
初中,同班。
高中,同班。
一起长大的同类,如果说是依靠的话,我这边也是吧——
我也是一直依靠着身为同类的她。
“这样的我,这样依靠着你的我,看到你慢慢地交到朋友,慢慢地开始和其他人接近,就会因此感动不安。”
她苦笑着。
“有时候就会想,会不会以为,我只是单方面地依赖你,我对于你来说,只是相处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的朋友呢?”
“不是这样的......”
“嗯,我已经知道了。”
她打断了我。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笑了起来——
“如果我变成的鬼的话,你就会变成怪物,真是帅气。”
“唔......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是比朋友更重要的人。”
比朋友......更重要的人吗?真是微妙的说法,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
“对了。”
她毫无征兆地撩起了头发,俯下身来。
啾。
额头,被亲吻了。
我听见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说——
“给你的奖励,有你来救我,真是太好了。”
阳光正好的四月。
我们的故事,就在这个节点最后的撼动之后,继续展开下去了。
我和她的故事。
我和它的故事。
我们彼此之间的故事。
彼物语,继续。
-彼物语·天枢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