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的手腕上围绕着金黄色的火光。
不是夸张的描写,也不是手臂在燃烧,而是仿佛出于我手腕的意志一样,火光从我的身体--从身为人类的我的肉体中散发出来。
火光仿佛流汗一样自然地从我的手腕中流淌出来。
不是滚烫而是温暖的触感。
这幅模样最近看过好多遍了。
杨志身上的红色火光。
史进身上的橙红色火光。
林冲身上的橙红色火光。
戴宗身上的青色火光。
董平身上的紫色火光。
和同款稍有不同的同系列的物品——
毫无疑问,这是和那群恶鬼一样的,来自恶鬼的鬼火。
用“抛出碎石”这种听起来像是小孩子把戏一样的招式击溃了九纹龙的史进,那种腕力和精准度绝对不是身为人类的我可以做到的。
毫无疑问,让我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是手上这团金黄色的火光。
不,不如说是火光本身做出了这样的攻击。
我是工具,火光才是操纵者。
恶鬼的遗骸、恶鬼的残渣——
天捷星、没羽箭的张清--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攻击的,确实是那个张清的身体能力没错。
在遭遇了鬼火的焚烧之后,我的身体和作为金黄色棺材内核的恶鬼的部件发生了某种关联性。
恶灵附体——
我想起了董平所说的。
齐舟子和白韶世之后轮到我了吗。
被恶鬼袭击、被恶鬼侵占肉体,这次被卷入漩涡的--是我吗?
不对,也许我早在四月一日被董平袭击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漩涡了。
而把我带进这些事件的罪魁祸首的家伙,那个紫色的恶鬼,此时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一脸错愕,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它从史进第二次扑向我的时候就没有动了吧。
那家伙那时候并没有支援我,就像已经预料到我能够反击一样地毫无作为。
没有念叨个不停,那么安静的样子反倒让我不知所措。
这样算是默认了现实吗?
这次换我要变成恶鬼的祭品了啊?
真是伤脑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忽然想起了那句格言——不过这到底还有多少灾祸啊?
不过这种事情随后再解决吧,就像救回齐舟子那时候一样,办法的话、手段的话,还有的是。
谁都有逃离不幸的权力。
就像瘫倒在我面前的这个眼镜少女一样。
即使在暮色四合的开放空间里,我的左眼依然清楚地看到她的睡脸。
昏迷的话--暂且也可以归类到睡眠的那边吧。
这样算是平安地解决了事件吧。
总之,背上的龙纹,还有你背负的痛苦,我会替你驱除的。
那时候的承诺,照这样子来看的话我确实做到了。
眼镜少女和橙色恶鬼的关联到此应该全部被终结了。
明天开始,她又可以回到属于她的角色;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同学眼里的榜样,就像是喷水池中间的美丽石像的--白公主。
真是浪费啊,拿这张可爱的脸去当应考生的标榜。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和眼镜超搭的女孩子,不过就算没有眼镜她也是一等一的美少女吧。
“汝这小子在胡说什么啊,没有眼镜的话这女人的角色形象就完全崩坏了啊;没有壳的蜗牛只能被叫做鼻涕虫而已。”
就像是单纯为了破坏气氛一样地,紫色的恶鬼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朝我走过来。
之前安静错愕的样子全部没有了。
这家伙之前难道是在演戏吗。
“你这家伙真是完全不会看气氛的吗?”
“吾只是按汝这小子的内心的想法讲出来而已,虽然吾的时代并没有眼镜那么奇怪的装饰品,不过说起鼻涕虫和蜗牛的区别的话马上就可以理解汝的想法了。”
“眼镜才不是装饰品吧!”
我直接跳过它读出我内心想法的部分去吐槽了。
最近登场的角色什么时候增加了这种麻烦的设定啊,每个人的替身能力应该不一样吧?
“汝果然是吐槽界的诸O亮。”
居然换成天才军师了,我倒是不讨厌这个比法,暂时就不在这里吐槽它了。
“等一下,戴宗呢?”
我忽然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
“它不见了。”
董平说。
“在汝碰到棺材的同时,那个家伙就不见了。吾不知道用‘消失了’还是‘逃走了’来形容,总之那家伙在那个时候,突然地不见了,就像一开始就不在那里一样。”
消失了。
用这种词语形容的话,那个青色的恶鬼是用了神行法吗?
日行八百里的异术,神行太保的戴宗的看家本领。
不止是戴宗,林冲也跟着不见了,空荡荡的楼顶上只有人类和恶鬼的二人组以及被被称为白公主的眼镜少女。
就像一开始......就不在那里一样吗,这究竟是什么手法啊。如果那时候拒绝了赌局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态。
从某种程度来说接受那个赌局确实是正确的,至少一开始的目的达到了。这个世界被动地规避了什么规模的灾难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个女孩子确确实实地平安无事了。
“不过汝这小子啊,”董平一脸不满地说道,“不要擅自就觉得汝做了正确的判断啊,虽然那个自大的家伙没有直接参战,但是在最后的那个棺材里出现的眼镜小妹可是贴着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纸符啊--戴宗它,一开始就做好了突袭吾们的准备。”
紫色的恶鬼,没有像之前战斗完之后坚持要恢复衣冠整齐那样固执,一副顾不上形象的样子仰面倒在干冷的水泥地上。
真是随便的家伙,还是说随便的是人设啊?
“吾好累啊。”
它有气无力地说道。
在我晕倒之后就一直在和史进战斗了吗,就算是附着在女孩子身上的半吊子恶鬼,要应付那么久还真是辛苦这家伙了。
回去之后分给它一袋猪肉脯吧。
“喂,董平,之后请你吃猪肉脯吧。”
“好啊好啊!”
.......
居然兴奋地跳起来了。
刚刚明明说自己很累的吧。你是哪里来的小鬼头,爱吃肉的除了犬科动物就是小鬼吧。
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原来是这么好对付的角色吗?
太让人失望了。
通关难度太低了。
看来在我心目中崩坏的英雄形象又多了一个——不对,关于双枪将董平的形象大概早就崩塌了吧。
哎。
“请问——”
就在我这样叹息的时候,楼顶安全通道的入口处,传来了男童的声音。
男童?现在应该不是小孩子可以随便外出的时间吧,而且是在这种购物中心的楼顶。
“请问你有见到一个全身漆黑的大叔吗?”
男童这样问道。
确实是男童,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二三左右,以我的视角来说完全可以归到小孩子的范畴,但怎么看那身扮相都太奇怪了。
在夜色里非显眼的白色的、松垮垮的——修道服?
的确是那种圣职者、信仰上帝的侍者所穿的服装。
完全不合身的松垮夸的修道服外边套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袖运动外套。胸前挂着作为象征物一样的比他的手掌还要大的金属十字架。
他毫无疑问是一副圣职者的打扮。
“对不起,我更正一下,”像是圣职者的男童说,“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大叔。”
听不出感**彩的声音。
唔——
男童嘟哝着,好像在回想什么。
“他大概还是骑着一辆载货的黑色单车。”
它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请问,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男童完全没有使用敬语或者把我称呼为“大哥哥”之类的打算,完全用了成年人一样的口吻向我发出了提问。
全身漆黑的男人——我确确实实地见过这样奇怪装扮的人没错。在和戴宗遭遇的公园里,确确实实有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可疑人物的中年男人。不过突然出现的这个看上去像是神职者的男童也完全称得上是可疑人物了吧。
要报警吗?说不定是离家出走在扮游戏的小鬼。
“我——”
“哦,看样子是没有见过啊。”
我的话刚开口,男童就擅自打断了我发言,然后自问自答一样地给出了回复。
“看来白跑一趟了,明明感觉应该在这附近的。那只好去下一个地方找找看了。”
男童说着自己好像很困扰的台词,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
他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他转过半边头来,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遇到那样的大叔,千万不要买他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