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啊，陌大人。”白若黎冷漠的一句犹如屠刀般斩下了少女的头颅，她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全然不顾碎片对自己肉身造成的刺痛感。
李眠眠自然是瞧见了面前的一幕，却也不敢发声。
她只有装作晕倒的样子，才可以在这里留下，她清楚自己已经踏入了邪修的道路，没有别条路可走了，而在她看来，白师兄似乎是想要将那位影卫大人拖下水。
居然在谋划这么厉害的事情，真不愧是白师兄。
少女悄悄地偷瞄着桌子另一边的两人，只听得白若黎开始发号施令了。
“正好，我的手流血了，你过来给我治疗一下咯？”白若黎其实并不是非得要她帮忙，只是恰好有件事情想试试看而已。
正好这两天也该叫师尊过来验货了。
白若黎抬起了因为李眠眠而受伤的左手，将布条扯开，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被缓慢地暴露出来，那是一道干净利落的划痕，在手指同手掌的交接处。
“嗯？”陌薰瞧着他手上的伤痕，立刻点了点头，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获得了一个可以帮助白若黎的机会，变得兴奋起来，正要从地上站起来。
“你就这么爬过来。”
“欸……”
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要站起，却发现白若黎附加了要求，陌薰吃惊地抬起头，却发现那双眼正盯着他手中的桂花糕。
白若黎咽下了桂花糕，再一次重申了一遍：“我叫你爬过来。”
这是完全没有想要和陌薰商量的意思，只是单方面的命令。
“我……是不是有些太……”陌薰很想拒绝，可是心中的负罪感却告诉她必须承受白若黎的怒火，现在倒好，他会对自己下过分的要求，假以时日，或许可以冰释前嫌。
她依旧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身为影卫，在这种场合朝邪修做这种卑躬屈膝的事情……实在是有辱正道仙子的名声。
“怎么？你方才所言之事，皆为虚妄？”白若黎看着她动摇的样子，明白差不多就可以掌控她了。
“我……我知道了……”陌薰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将苦水吞入咽喉，然后狠下心，又重新跪了下去。
“这是天字号的厢房，你在担心什么？还是说你不放心我的师妹？”白若黎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李眠眠没敢睁眼，白若黎也没在意。
“不、不是的……我知道了……”陌薰清楚自己没有回头路，身子前倾，手掌和冰凉的木板接触。
茶杯的碎渣刺痛了手掌，小腿还有膝盖，叫少女不由得发出了嘶声，再三犹豫，她十分僵硬的迈出了第一步——
左手掌向前滑动，右腿在地面上拖动，碎渣划伤了她的膝盖和小腿，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血痕，大块的茶杯碎片则是嵌入了陌薰的手掌，有些还钻入了手指甲里面。
疼得陌薰不断眨眼，额头也不断冒出冷汗来，她不敢抬头，只是瞄了一眼离白若黎鞋子的距离，还有五六尺的距离，她再一次向前爬动，却觉得这距离无比遥远。
这才前进了一步，可她却觉得度秒如年。
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疼痛，麻木了之后便不再在意，只是不断增加的耻辱感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天的她努力打扮了一番，不再是象征影卫的那套干练的白色道服，特地挑选了更有少女气息的翠绿色的纱衣，又是轻飘飘的款式，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只是，现如今全部都被击碎了。
陌薰的衣着打扮，粉黛妆容，甚至都不如他手中的一块桂花糕来得有价值，而他身后的那位初识的李家小姐，想必也要比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来得亲昵吧。
陌薰哽咽着来到了白若黎的跟前，那双沾满了泥土的黑色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帘中，陌薰抬起头，白若黎却丝毫没有看向自己——
他正在往“晕倒”了的李眠眠脑袋上堆上一个苹果——瘫倒在桌子上的少女纹丝不动，而苹果则是摇摇晃晃的。
陌薰的眼神彻底没了神，她凌乱的发丝有些粘在脸颊上，衣着不得，却也完全顾不上整理。
她紧盯着被碎渣划伤的双手，望了望自己爬过来的那一小段距离。
有好几道都是笔直的血痕。那是自己的膝盖发出的悲鸣，对自己的嘲笑。
她并不奢望着流点血就可以叫白若黎原谅自己。
“啊！”终于注意到了身前多了个人影，白若黎笑着对她伸出手，然后用受伤的左手掌托起了少女那张惨然不乐的脸，然后指尖稍一用力，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白若黎俯下身子，两人的距离突然缩短，他毫不顾忌地揉捏起陌薰的脸蛋来，时而左右观察她的双眸，时而用手指在她的下巴处骚挠几下，就像是在把玩古董一般仔细。
陌薰先是感到了轻微的搔痒，然后便是那粗糙的手掌带给自己的不适，再然后则是那直扑鼻腔的血腥味，逐渐地，白若黎的伤口因为这种力度而再度裂开，血液缓缓地流出，粘在了少女的脸庞，滴在她的胸口，却宛若刻入心脏。
蛾眉微搐，凤眸迷离，绯色染颊，气紊息乱，她失了那高贵的自尊和为仙的底线，任由一介名不见经传的邪修摆布。
“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该干的？”
良久，白若黎对着失了神的少女提醒道，她这才醒悟过来，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白若黎的手上，而不是他正在抚摸自己这一事实。
“轻而为拂，犹春风沐——”少女轻轻默念一句，轻轻吐出一口灵气，便慢慢地萦绕住白若黎的手掌，宛若春风滋润万物一般轻柔，片刻便止住了血液，并将伤口复原。
“还真不错啊你这……”白若黎自然觉得欣喜，这回去便不会被玖璃追问了，也少了麻烦事。
“嗯……嗯……”迟疑了片刻才听出来白若黎是在夸奖自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好，便只有挤出笑容，然后微微点头。
白若黎已然松开了手，那温暖从少女的脸上离开，只剩下一个红手印，却叫少女意犹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