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爱你，对不起。”
白若黎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如何，只清楚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强行挤出笑容了，他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经变得僵硬起来。
“你曾……是吗……”
秦素素的双眼中充满了绝望，她呆滞无神地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
她这才明白白若黎接近自己的理由，绝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断绝这段关系。
倘若是被他刺穿了心脏，刨去了肌肤，秦素素也会因为自己对他尚有可用之处而感到喜悦，至少他没有把自己当作陌生人看待。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将两人的一切都断绝开来。
白若黎清楚对秦素素的肉体造成怎样的伤害，都抵不过这一句话。
为此，他处心积虑，甚至不惜朝自己的血液当中种下咒物。
“可我还很爱你啊！若黎！”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可白若黎只是注视着她的窘境，却没有嘲笑的意思。
白若黎曾是爱她的，想要和她长相厮守，想要和她结婚生子，想要白头偕老——这点毋庸置疑，只是，那也是曾经。
爱是可以永恒的，曾经的白若黎也是如此天真的相信，儿时引他无限遐想未来愿景的是陌薰，可是她背叛了自己，此后是秦素素，同样，也背叛了自己。
爱情竟是如此危险之物，让人反复上瘾，又反复受伤。
“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一起殉情的，只是被阻止了而已……可是你现在没死！我们还能够——”
“那是要我谢谢你的意思吗？”
白若黎冷漠的回应如同利刃一般刺入了少女的心里，她猛地抬起头，身子向前倾倒，她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住仅有咫尺距离之隔的白若黎。
“欸……不、不是的！若黎！我是鬼迷了心窍！真的不是故意要——”
可是白若黎后退了一步，少女的身体在半空中朝着地面摔去，然后重重的倒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的脑袋磕在地上，鼻子狠狠地撞击了地面，她想抬起头，却终于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但是顾不得身体的沉重，她的心灵又受到了致命的创伤——
“你背叛了我。”
白若黎轻轻地伸出手，一把抓起了少女的长发，然后向上提起。
脸颊两侧深深的泪痕，以及缓缓流出的鼻血正在皎洁的月光下闪耀着，她惶恐无神的双眼正努力捕捉着面前男人的面容，祈求着原谅，却不能够。
“不是的！我是——”
她还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白若黎却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然后将仰面倒地的少女从冰凉的地面扶起，依靠在了床榻边上。
她感受着白若黎轻柔的动作，嗅闻着属于他的气息，一切都如同五年前那般温柔和真实，却唯独缺少了爱这一成分。
越是触碰，越是悲哀。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她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白若黎的脸颊，却连抬起手臂的动作都显得沉重繁琐。
“西域的睡眠虫，一点点夺走宿主的行动能力和知觉，最后会死在宿主的身体里面。”
白若黎轻声回答道，一般人，哪怕是陌薰那种程度的道中人，也撑不过一两分钟就会昏迷，可是秦素素不愧是秦素素，到现在都还保持着理智。
“这么温和的复仇方式啊……”
秦素素露出了笑容，因为这虫子实在是无力，弱小，却能够对自己造成实际性的阻碍——就如果白若黎一般。
这种虫子不会对宿主造成威胁，只是夺走行动能力罢了，按照秦素素的修为，最多也就半日。
可是这的确是唯一让百毒不侵的秦素素中招的手段了。
“你给自己的血液里面下了毒吗……真不怕死啊……”
想来，今天自己也就吸过他的血而已，所以会中招的契机，也只有这个了。
但是将咒物埋入身体，是相当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先于宿主死去。
“要对你们这些百毒不侵，又不需要汲取营养的怪物来说，我这样的凡人不通过这种办法，可伤害不了你们。”
白若黎扯下床上的被子，然后包裹住了无法行动的少女。
“和我去北域吧，我不做女帝了，我只做你的夫人，你来养我，我保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她竭尽全身上下所有的气力，伸出双手，挽住了即将离开的白若黎的脖颈。
“我一直都很爱你，我的身体也只有被你一个人触碰过，也只会让你一个人触碰，我会用尽所有来满足你的要求，好么？若黎？”
她细细的吐息在白若黎的脖颈处萦绕，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秦素素踏遍山河万里，由中州到北域，由女修到女帝，不管达成了怎样的野心和目的，却始终无法填埋内心对于失去白若黎的空虚。
她不能没有他。
就算是咒物让自己的心智脆弱，毒物让自己的身体贫弱，她的内心也正在渴望着此生仅有一份的真爱。
只是这一份以爱作为伪装的束缚，对于白若黎而言过于沉重和污浊了。
“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拼死拼活地活着，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
她还不死心。
只是白若黎已然扯开了她的双臂，然后轻轻地塞到了被子里面。
秦素素最后的挽留也被无视，挣扎也变得疲软起来。
“你要是早些告诉我，我也会同意你的吧……”
要是她在当时，在废渊边上的时候，愿意把这些事情全部都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呢？
“啊……不要！不要！不要！”
她用力摇晃着唯一可以活动的脑袋，却没能够将逐渐远离她的白若黎劝回来。
白若黎慢慢地从房间内离开，来到屋外，转身将房门关上。
院子里面还站着一个人，是陌薰，她正表情严肃地瞧着白若黎，手中紧紧地攥着白若黎交给李眠眠保管的莲花玉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房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再一次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秦素素的哭声也紧随其后，可白若黎却无动于衷。
“眠眠不见了，在家里只有这块玉佩，还有被撕碎的衣服和血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