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帝国研修院沉霜大厅
最终通过考试的考生只有500人,远不及沉霜大厅数千人的容纳量,这让入学的新生得以享受临时布置的座位。离开学会还有一段时间,而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学生。此时并没有老师维持纪律,但学生们大多紧张激动,不敢随便说话,只有个别人还在交头接耳。大部分学生对能够就读帝国研修院还是感到非常荣幸的,可吉艾姆明显不在此列。梦雕并没有和她一样干坐在椅子上等待会议开始,而是被几名老师叫去做了发言的学生代表,梦雕还说她对这种事情经验丰富肯定能胜任。当然梦雕经验丰不丰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梦雕不在的现在吉艾姆连个讲话的对象都没有,旁边这些人都跟木头似的大气不敢喘一下,快憋死个人了。嗯,为了不让自己被憋死而引发恐慌,吉艾姆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骚扰附近同学的方式来将可能引发的巨大恐慌扼杀在摇篮里,而她盯上的猎物,便是左前方这位白色短发的女生了。与其他坐得笔直的学生不同,这孩子一直低着头发抖,她的身高与吉艾姆差不多,但与吉艾姆称得上匀称的身材不同,这名女孩要纤细很多,但又并不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瘦弱。吉艾姆缓缓地把脑袋凑到对方耳边,压沉了声音说到:“我发现你了哦~”其实吉艾姆自己也不知道这话会起什么效果,具体怎么理解交给对方就是了,这种内向的孩子内心戏一般挺足的。
果不其然,女孩对吉艾姆的话做出了很大的反应,一低着的头先是抬了起来,瞬间又双手抱头伏下了身子,但似乎还知道自己在会场里,小声地嘀咕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我只是碰巧看见了而已,不会告诉别人的。”
女孩的解释显然没有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好一点,相反,这让吉艾姆起了劲,这背后明显有大新闻!难道是学校高层的阴谋?外邦间谍的潜入?甚至可能是关乎世界本质的惊天大秘密!如果能遇到奇遇,也不枉自己千辛万苦跑出来一趟了。
“真的吗?我可不觉得你能守好秘密呢。”
“我能的!面试的老师都没发现我能够看到灵魂,也不可能来跟我打探了。”
只可惜从能力上讲,这个小女孩并不能守住什么秘密啊,吉艾姆暗暗想到。不过,灵魂么?虽然灵元素好像和灵魂有关联,但确实没听说哪个灵元素的使用者能够直接看到灵魂的,虽然通过一些魔法能够实现召唤、交流和拔除,但也不能直接看到。如果她刚刚在慌乱中说出的话是真的,那就说明,刚刚入学,吉艾姆已经掌握了两件“秘密”!首先,女孩应该是有特殊的灵元素亲和性,与魔法不同,这种能力就像恩赐一样,靠按部就班的学习与练习是无法掌握的;再来,这个学校里很有可能存在“一看就很可怕”的灵魂体,尽管灵魂对外界的影响有限,但也不失为一个探险的课题,到时候和梦雕要一些魔导具,去会一会这幽灵好了。反正梦雕总是能拿出各种魔导具,肯定不缺灵元素的。
就在吉艾姆消化刚刚女孩说的话的时候,女孩微微地回头瞄了一眼。“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女孩的语气还是有些怯懦,但比起刚刚则多了点羞怒。眼睛里多了些血丝,眼泪不完全地附在眼睛上,让瞳孔的形状变得有些模糊。她胆小、怕生,不代表一个陌生人随便逗她玩不会让她生气。
......
伊克丝和大多数在这里的学生一样,来自小乡村。只不过那里的土地肥沃,粮食年年丰收,生活甚至不比王都要差,家里人本来也没有望女成凤的想法,伊克丝也觉得做一个农妇一辈子就足够幸福了。只是一年前,村里的神官突然来到她们家,劝说她的父母在一年后把她送到研修院来,只要答应,神官愿意培养她让她通过入学考试——理由则是伊克丝那个罕见的天赋。神官甚至说“这样的才能要是不埋没在一个农妇手上就是在亵渎梅茜娅大人的恩惠。”尽管在家人的期待下,伊克丝没有表现出抗拒,但一个人在远在他乡,还时不时看见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存在,让她对在研修院的生活实在难有好的的期待。而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则是面试考试的时候,完成“除灵”任务的同时,看到的诡异怪物,它与自己见过的灵魂完全不同,哪怕灵魂会因为逗留时间太长而产生一些异变,也不会像这个怪物一样,它只是静静地待在角落,全身是深褐色,布满了“闭着的”眼睛,但却能看出来它们在微微地脉动着,与臃肿的身体不同,它的四肢异常短小,恐怕根本不能支撑起它的运动。就在伊克丝面露惧色的时候,对方转过“头”来,一张完全衰老甚至溃烂的脸上,一对透着白光的眼睛直勾勾地指向了她。当时她强忍住惊呼的欲望,抬头看向了老师,老师则只是毫不在意的写着评分,他恐怕看不见这个怪物,而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无疑是灵体。
......
就在吉艾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几声响亮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一个身穿法师协会专属的蓝色长袍,留着褐色齐腰长发的男人站在了台中央。他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双眉呈倒八字,威严无二,看着30岁上下,既没有青葱的气息,也没有高龄者的褶皱。接着,他又张口说到“你们好,我是院长卡特隆格。”,他的声音很是响亮,明显是使用了音元素的魔法。否则,无法解释在吉艾姆这么后排的位置也不觉得小声的情况下,前排的同学还没有当场失去双耳。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又接道“今天,是你们入学的日子。你们很幸运,通过了我们的入学考试,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完全得到了我们的认可!如果我,或者学院的老师,在学习过程中发现你们没有前途可言,那一样会让你们卷铺盖走人!但相反,只要你们展现出你们的才能,我敢保证,你们在学院的生活,你们毕业以后的生活,都将于其他平民大大不同!到时候哪怕是贵族,也不能低看你们一眼!”又在几秒的沉寂后,“你们,有信心吗!”
“有!!!”
大多数学生都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他们的答案,但吉艾姆和伊克丝都不在其列。伊克丝本就没有什么提高地位的野心,当地的领主也从来没有低看过她和她的同乡们;而吉艾姆的理由则很简单,贵族本来就不会看不起她,甚至会因为才能对她表示欣赏、赞美。这演讲对她来说更是起到了负效果,这个学院里,除去梦雕外,能让自己“不敢低看一眼”的平民学生根本不存在,毕业以后也不会有。而院长的话,在她眼里则成了狂妄。
卡特隆格离开讲台后,走上台的便是梦雕。此时的梦雕给人的感觉非同寻常,连吉艾姆也在心里暗暗赞叹。梦雕标志性的双马尾被散开,静静地搭在身后,而黑骷髅发带则被她做成了发卡待在了刘海上,在不太近的位置看,和黑珍珠差不了多少。她身上也没有再穿着厚实但朴素的棕色连衣裙,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只不过裙子只盖到了膝盖上方,而背后的绸带也是悬在空中,与地面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露出的小腿由黑丝深黑的丝袜包裹住,让腿部的曲线在黑色的背景中若隐若现。这样的装束让梦雕在显得正式的同时又能保留一点活力的气息,端庄的步伐,可人而不失礼仪的微笑,可以说从气质上就压到了同龄的所谓贵族。从幕后走到台中央的所需时间并不长,但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寂静中,这一点时间的体感长度可谓是被大大延长了...
梦雕的礼服是自己带过来的。老师们虽然也奇怪梦雕为什么能有这么一套恰好适合登台演讲的服装,但也没有多问。毕竟梦雕身上说不清的地方多了去了,就算有提问的机会,那也绝对不是浪费在一件衣服上。而有关梦雕发言的一切安排,基本上也是梦雕自己做的。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梦雕,和你们一样,是刚刚通过入学考试,获得入学资格的学生。”说到这里,梦雕停顿了一下,双手拈着裙子向台下行了个礼。她也同样用了音元素的魔法,让自己的声音以一个恰巧合适的大小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学生的耳朵里。
不得不说,梦雕对发言的准备非常用心。利用学生代表发言的机会,她把学校规章、教学内容大纲简述了一遍,接着点明了几个主要学科的应用价值和对学习者的培养作用,最后则是一段一分钟整的宣誓词。讲述过程中,梦雕利用背面的黑色幕布和光魔法来达成PPT的效果,不仅让开学会的环节简化了,还让本来就应该起到的初步介绍作用更加显著。这也是她在台下时和院长、老师商量的结果,研修院并不是国立学校,而协会也把运营工作全权交予卡特隆格,这使得他可以以“想看一下学生自己的能力”为理由来更改会议章程,从结果上看,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散会后
伊克丝并不想再理会兴趣奇怪的鬼畜金发女生,在散会的瞬间就离开了座位。如果每一个学生都像刚刚发言的梦雕一样优秀、端庄,那自己可能还能期待一下以后的生活。伊克丝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在尽量远离刚刚那个金发女生一样的学生的同时,融进梦雕的圈子里。
吉艾姆刚刚从梦中醒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再环顾四周,整个大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自己面前,还有一只“笑得很生气”的梦雕。
“你,听我讲话,睡着了?”梦雕一字一句地说到,嘴巴一开一合的同时嘴角还在时不时地抽动。双眼眯成了两个开口向下的弧线,就好像是在“笑”一样。
吉艾姆意识到不对,求生欲催促着她做出应对,但恐惧让她只能结结巴巴地吐出字来“没...就是...今天开学太兴奋,昨晚上没睡....好而已...”
“是吗?我昨天可是亲眼看你一倒就睡,睡得别提多香呢。而且...刚刚你逗别的女生玩可是一点没有困的样子!”梦雕在对话上占到了优势,但不知道为什么头反而低了下去。
“我,我那是在找点事做防止睡着嘛,只是还是没有抗住睡魔...”吉艾姆越解释越心虚,连好好地拼凑记忆也有些困难了。
“嗯,没事,我的声音很催眠吧?今天搬进宿舍以后,你可以听着我声音尽~情地睡觉哦,可以睡很久很~久哦。”,梦雕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甚至从语气上听,更加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