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秋对哥哥林长济的感觉,除了“讨厌”二字,别无其他。
毕竟,如果有哪个死妹控全天24小时,持续骚扰自家妹妹长达18年的话,即使是脾气再好的妹妹,也会拿起柴刀削人。
林问秋不是一般的妹妹,她是当世剑圣。
只要林问秋有心,恐怕林长济现在已经喝过几千碗孟婆汤,从人类到草履虫,全方位体验地球online的所有职业了。
可林问秋不会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清尘”。
“清尘”不喜欢林问秋使用暴力,所以有清尘的场合,除非清尘点头,否则林问秋绝不出手。
比如说现在,林问秋正压抑着手中蠢蠢欲动的剑。
玉容上的雪肌一跳一跳,有如表情的开关被来回拨动,僵硬地对清尘笑道。
“清,清尘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的办法,我给你找了个替身。”
清尘看不到林问秋的反应,他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一边,“欣赏”自己的作品。
林问秋看着所谓的“替身”,脸色更差了。
“为什么我的替身是个死人?”
“哎呀秋妹,你怎么能用‘死人’来称呼哥哥呢,哥哥会兴奋的。”
林长济又露出了贱兮兮的表情。
如果说林问秋是剑圣,那林长济一定是贱圣。
但,林问秋最关注的不是林长济这个贱人,而是贱人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做工精细的羽袖霓裳。丝料本身是素白色,却用彩线勾出视觉上的变化。
素雅中透着雍容,是林问秋最喜欢的几件衣服之一。
原本这件衣服放在林问秋闺房衣柜左手上数第三个抽屉里,现在却跑到了林长济身上,林问秋瞬间石化。
“为什么死人会穿着我的衣服?”
林长济做出品如的样子说:“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别听他瞎说。”清尘耸了耸肩,“我也想过其他办法,但风铃的衣服太小了,林兄塞不进去,不得已,只能从师妹的衣物里借了一件。”
林问秋的脸抽得更厉害了。
“你们还让这个死人进我房间了?!!”
“林公子并未进入小姐房间,是婢到小姐房间取衣服的。”
此时,风铃从清尘身后走出来。
面对林问秋,风铃还是那么乖巧,露出道歉的气场说。
“对不起小姐,婢曾试图阻止,但婢人微言薄,实在无法违抗少主的命令……”
清尘瞥视萝莉道:“别睁眼说瞎话,给林兄化妆时,最起劲的不就是你吗?”
萝莉立刻装傻道:“少主在说什么?婢完全听不懂。”
“反正给这死人抹的胭脂水粉也是我的,对吧……”
说着,林问秋的脸停止抽动。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放弃了抵抗。
看她的样子,似乎心里正盘算着哪些衣服不能再穿,哪些脂粉要赶紧丢掉。
清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先亏欠一下了。
“师妹,还记得我们拉的钩吗?”
清尘翘起小指说。
“如果我有办法带师妹出去,师妹就不能再拒绝我。我现在兑现了承诺,师妹又是否愿意跟着我呢?”
“清尘哥哥说的,我当然愿意。”
林问秋稍微打起一些精神,可当她看到林长济后,脸色又变得疲惫。
“可这真的能行吗?爹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尤其还要让个死人去糊弄爹爹。”
“放心吧秋妹,哥哥的女装是完美的,世上无人能识破!”
林长济一边说着,一边又搔首弄姿地摆了几个Pose。
那架势,不仅放飞自我,而且充满自信,仿佛心里真的觉得自己非常美。
然而,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林长济的女装非但不美,而且恐怖。
帅的人未必都适合女装,林长济实在太过阳刚。
即使风铃已经卯足劲给他化妆,也只能化出个龙舌兰姑娘。
这对风铃的打击很大,她对自己的化妆水平很有自信,没想到折在了林长济身上。
她望着自己外表阴柔的主人,阴阳怪气地说。
“也许这件衣服该由少主来穿。”
“咦?清尘哥哥来穿吗?!”
林问秋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女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女装的。
为了不让自己加入到女装大佬的行列,清尘果断无视她俩,将话题引向林长济。
“既然林兄如此自信,那清尘就仰仗林兄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对付那老不死的,我比你有经验。”
林长济“哼”一声把头甩向一边。
清尘莫名想到个词叫“傲娇”,但因为太恶心了,于是赶紧将这个词从脑海中抹去。
不过,林长济很快就转回来。虽说此人非常奇葩,不过有时他也会露出正经的眼神。
“死清尘,我今天把话撂下,我不是为了你,才干这事儿的。我让你把秋妹带出去,是不想让秋妹受苦,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她……”
“如果我欺负师妹,我的屁股任你处置。”
“……”
清尘不知道那算不算舔舐的眼神,反正林长济没有回话,而是从头到脚,将清尘打量了一遍。
清尘稳如老狗,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只不过他心里如何七上八下,就没人知道了。
“……清尘,你今天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一番令人纠结的沉默过后,林长济歪着头说道。
“你怎么这么问?”清尘故作镇定地回答。
“以前你是很欠揍,但不是这种欠揍。我总有一种今天才认识你的感觉,好像眼前换了个人一样。”
“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以妹夫的身份出现在林兄面前吧,林兄会习惯的。”
“滚!谁是你大舅哥!”
林长济气愤地举起拳头,可不知是忌惮护主的风铃,还是远处的林问秋,举起的拳头又放下了。
“话我已经放出来了,你要是欺负秋妹,我就跟你没完。至于你的屁股,就先寄存在你那儿,如果有一天秋妹哭着来找我,我一定弄烂它。”
“清尘,再次谢过林兄。”
清尘装模作样地行了个揖,心里却已经迈出大步,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奔向地球的另一端。
清尘不想再跟钙钙的大舅哥纠缠,否则随时屁股不保。于是他撇下林长济,来到林问秋跟前。
少主正幻想着女装清尘与她开女生会的情景,清尘一个响指,惊碎了她的美梦。
“我们走吧。”清尘说。
“真的可以走吗?”
林问秋似乎还有些胆怯。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不听爹爹的话。爹爹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罚我,一定是因为我犯了错。如果我走了,爹爹生气起来,该怎么办……”
清尘瞥着林长济道:“再大的怒火也有林兄扛着,师妹放一百个心。”
林长济怒道:“清尘你再不从我眼前消失,我现在就弄烂你的屁股。”
清尘坏笑道:“师妹你瞧,林兄如此跃跃欲试,我们也不好凉了他的干劲呀。”
“……嗯。”
林问秋点了点头,点得很弱,似乎还有些芥蒂。
可她的眼神中,又充满了对清尘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林问秋知道,现在的清尘已不是原来的“清尘”会怎样?这问题清尘不愿想,也不敢想,只能虚张声势地叉起腰,望向祠堂门口。
“接下来就是如何溜出相府的问题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
此时风铃跳了出来,说。
“祠堂后有棵古桐树,踩着那里,就能翻出相府。”
“你怎么知道?”清尘问。
“自是‘有人’告诉婢的,那人说这条路线也许会用上,要婢记住。”
风铃说话依旧是面无表情。
清尘寻思着这个“有人”是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这个“有人”,指的就是原来的自己。
清尘白了风铃一眼,又高调地说。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师妹,我们走吧。”
“嗯♪”
林问秋应了一声,清尘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出祠堂。
阳光洗去了两人身上的阴气,清尘忽然觉得,原来秋日的阳光也能如此温暖。
既是单身狗,又是死妹控的林长济,看到清尘与林问秋亲昵,立刻大叫着“把你的爪子拿开”。可惜清尘与林问秋已经走远,没有人搭理他。
路途不远,沿路没有看到其他家丁女佣的身影。站在古铜之下,清尘望着眼前那颗枝繁叶茂,浓荫蔽日的大树,问道。
“这树多少年了?”
林问秋回答:“听说前朝的时候就有了,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清尘摸了一下古桐的树皮,粗糙的手感,不知受了多少岁月的雕琢。
史书总是用工整的话语去记录历史,可真正的历史,应该像这树皮一样,虬曲盘错,绝非一句两句,甚至一千句一万句,就能说尽的。
清尘不是个感性的人,但他忽然有了种感应。
只要他带林问秋离开,那很多事情,都将变得无法挽回。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尘心里没有答案。
可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后退的道理。清尘踩着树根,抓住下层的树杈,将自己挂在树干上。
回过身,笨拙地对林问秋伸出手。
“师妹,愿意与师兄犯个错吗?”
“我愿意。”
林问秋将手搭在清尘的手上。
清尘笑了,想给“柔弱”的少女借一点力。可他忘了,林问秋是剑圣。
“清尘哥哥,你也快点吧。”
望着转眼间就已飞到相府高墙之上的林问秋,挂在树上的清尘愣了半天。
随后他从树上下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的灰,清了清嗓子,说道。
“师妹先走,我很快与你汇合。”
“那清尘哥哥快些,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林问秋从另一边跃下。
四五米的高墙,跟下个台阶一样轻松自然,连武侠片里的花里胡哨动作都没有。
清尘目送着她消失,眼神有些暗淡失焦。
此时风铃再次出现,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
“少主何不也施展轻身之术跟上去呢?”
“别逗了。”清尘没好气地说,“我堂堂天下第一才子,岂能从相府翻墙而出。被罚的是师妹又不是我,我可以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干嘛要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