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素风是郡王,他的马车没亲王的宽敞。
林问秋与风铃都紧贴着清尘,才勉强坐到一张座位上。
林问秋还是没能从刚刚的“震天雷”中恢复过来,清尘只能继续安抚她。
至于“系统”风铃,趁着这宝贵的时间,给清尘补起了设定。
说起这季素风,他可是成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佬。
不仅是当今圣上的儿子,还是个大大的英雄。
北方游牧乱境,战事告急。
从军的季素风被调到北疆,带领北疆官兵奋起反抗。
两千年来,北方游牧一直袭扰中原,无恶不作。
然而中原人受制于耕地不能移动,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只能葺城屯兵,被动防御。
季素风一改过去屯田的传统,到任第一天,就一把火烧光了前人垦几百年的田。
然后在北境建立以矿冶锻造为主,放牧学术为辅,依托与成国腹地的贸易,来获得粮食的纯军工体系,重新站稳脚跟。
靠着比游牧更游牧的全骑战法,季素风主动出击,连取十四场大捷。
摧毁部落一百九十余,斩敌首三十万,虏获胡奴无数。
短短两年内,整个北方的游牧人口,锐减至原先的四分之一。此后七年,北疆百里之内无牧马,千里之内无弯弓。季素风被北人称为“天魔”,专门用来吓啼哭的小儿。
消息传回中原,举国沸腾。
百姓皆称季素风为大英雄,文武百官无不钦佩。
当今圣上更是钦点林相林玄石,代圣书写“皇师永胜”四字,挂于北境关城之上。
季素风也因此封为“胜王”,受定北将军,镇守北疆。
如今刚好回京述职,与清尘他们碰上了。
方才清尘为了林问秋,狠狠怼了一下季素风。现在在听完季素风的事迹后,清尘就像小母牛掉长江里,牛X滚滚向东流。
挖了个大槽,这是什么神仙大佬?!
看季素风的样子,今年顶多二十三四。如果这些事都发生在七年前,那当时的季素风,应该只有十六岁。
这履历,不就是某位姓霍的小青年嘛。没想到这世界居然有个一模一样的翻版,还被自己怼了!
更要命的是,这位大佬为了显示对“天下第一才子”的尊敬,将马车原本的车夫顶下,自己坐在车夫的位子上,举着马鞭为清尘开车。
惹了这种大佬,以后要怎么活?
身为萌新,清尘两眼一抹黑。如果不是左右被俩女人夹着,恐怕清尘已经摔在车厢里,四仰八叉地瘫着了。
“少主。是不是后悔先前对胜王的无礼行径了?”
何止是后悔,简直是恨不得找把人生重来枪,对自己的脑门“嘣”一下!
但清尘脸上却不能有任何表示,只能逞强地说。
“管他呢,敢动我师妹,天王老子我都扯下来。”
“呜呜呜……”
林问秋的脸在清尘怀里蹭了蹭,也不知她是在表达高兴还是羞愧。
也许在外人看来,清尘与林问秋现在的行径是高调虐狗。可清尘知道,只要林问秋将脸挪开,清尘的身上就会多出一大滩眼泪鼻涕印。
即便林问秋早就停止哭泣,她也不敢将脸移开。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一路到了九公里外的千月楼。
季素风从车夫位上跳下,帮清尘打开了车门。
“清尘先生、林小姐,我们到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这门一开,大佬的霸气就直冲车厢,糊了清尘一脸。
也难怪之前清尘会吃醋,就季素风身上这标准的“兵王”气质,世间没几个女的(或者0)能抵抗得了。
坐在外面的风铃首先下了车。
清尘因为身上有块“牛皮糖”,所以脚步格外艰难。
“……师妹,可以挪开了吧?”
“呜呜。”
林问秋摇了摇头,否决了清尘的小声提案。
季素风也是有老婆的人,看着这样的清尘与林问秋,挑了挑眉毛,爽朗地笑道。
“清尘先生,在下知道您与林小姐情比金坚,但也不至于一直如此吧。”
“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不需要管。”
“呜呜呜!”
林问秋连发三声表示支持。
季素风看不懂这两人的秀恩爱方式,只觉得他们傻里傻气。
然而,这男女一个是“金麟阁阁主”,一个是当世剑圣,绝不可能是傻人,一定都隐藏着什么。
季素风是个将军,渴求情报是他的职业病。
看到“天下第一才子”有所隐瞒,季素风顿时起了兴致。一边带路,一边刺探道。
“不过在下真是幸运,没想到居然在大街上遇见传说中的清尘先生。先生看得起在下,肯与在下一同前往千月楼,实是在下的荣幸。”
夭寿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压低身段钓萌新”?如果老子上了钩,敢在大佬面前嘚瑟,他是不是会趁机嫩死我?!
清尘“看穿”了季素风的“把戏”,为了苟命,继续保持萌新姿态道。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世人谁不知道胜王殿下乃真英雄也。清尘不过一乡野村夫,徒有虚名,啥也不会,怎可让王爷如此压低自己的身段?王爷还是不要再折煞我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隐藏得很深。
然而季素风可不是轻言放弃之人,继续刺探。
“先生过谦了,世间谁不知道‘金麟阁’之名。先生既是金麟阁阁主,又怎会是一般的乡野村夫?倒是在下,只懂在战场争强斗狠,才是与乡野村夫无异。”
不是吧还来?!
清尘在心里疯狂吐槽,可脸上仍旧稳得一批。
“殿下此言差矣,这争强斗狠之事,也是分场合的。”
“哦?请先生赐教。”
清尘缓了口气,一边回想着成天被自家姥爷推送的那些营销号,一边瞎编道。
“田野间争强斗狠,那是村夫。市井里争强斗狠,那是痞子。网络上争强斗狠,那是键盘侠。战场中争强斗狠,才是勇士。殿下争的是国家利益、民族大义,岂是村夫可比?”
“……”
季素风的脚步顿了一下。
尽管这句话里充斥着稀奇古怪的词汇,但季素风却觉得心里一颤。
“国家利益”、“民族大义”,虽是此生第一次听见的词语,却包含一种力量。
尽管不是很懂,可季素风认定,能说出这些话语的清尘,真的就是传闻中,那个“得之可得天下”的“第一才子”。
于是,季素风回过身,用不太标准的揖礼,恭敬地说道。
“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只有一个问题,先生……莫非已经知道在下邀请先生与小姐,去千月楼的用意了?”
“不,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尘诚实地回答着,可惜季素风不觉得他很诚实。
“既然先生知道此事不能被知道,看来先生是早已知道了。”
得,您爱咋咋滴去吧。
清尘一脸空虚地望着季素风,然而季素风并不觉得那是空虚。
相反,他觉得清尘眼睛里包罗万象,全是他不了解的智慧。
忽然,季素风想到,清尘说了田野、市井、学堂、战场的争强斗狠,却唯独没有说他的真实目的——庙堂之上的争强斗狠。
如此“明显”的“暗示”,季素风居然没有抓到。不禁感叹七年的和平使自己脑子变得迟钝,又再一次刷新了对清尘的崇敬。
清尘总觉得这位大佬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热切,越来越崇拜。萌新自知无法阻止,只能赶紧想法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林问秋黏着他,他那儿也去不了。
就在这时,清尘看到不远处千月楼正门旁边有个水塘,灵机一动,对林问秋说。
“师妹,我有办法让别人看不到你的鼻涕,不过要你配合。”
“呜呜呜(怎么弄)?”
“随便找个理由,推我一把。”
要我推清尘哥哥?!
林问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清尘哥哥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在林问秋纠结的时候,清尘已经调好了角度,就等林问秋的决定一推。
然而清尘又忘了,林问秋……是剑圣。
“太热了!”
林问秋很假地叫了一声,闭着眼一掌将清尘推开,并习惯性地加了一点点内力。
“呱啊!!!!!”
“嘣”!清尘砸在千月楼的墙上,弹进水塘里。
水塘不算干净,刚好掩盖掉林问秋在他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原来的计划,清尘本想被推一下,然后假装踉跄地跌进水塘。谁知林问秋的力气这么大,连墙都凹了。
若不是风铃在他飞出去的一瞬,就轻身追来,帮他做了缓冲,这次清尘起码得在床上躺一年。
军人出身的季素风也被清尘吓了一跳,林问秋更是花容失色,大叫道。
“清尘哥哥!你,你没事吧?!”
“没事儿……我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肋骨都裂了。”
与清尘一起湿身的风铃扶起清尘,她检查了清尘的身体,虽有肋骨裂缝,但不严重,半个月就能养好。
随后风铃看向了在千月楼外面的护院,对下巴塌到地上的护院说。
“对不起,‘天下第一才子’,金麟阁阁主受伤了,能借用个地方吗?”
“当,当,当然可以,快,快请进!”
护院手忙脚乱地将清尘与风铃搀扶进千月楼。
林问秋也一边哭着一边追了进去。
至于季素风,他走到了那凹进去的墙壁之下,看了看墙,又看看水塘。
“天下第一才子”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这里面必有深意。
忽然,季素风茅塞顿开。
想通一切后,只觉得无比畅快,哈哈哈大笑起来。
是了,原来如此!
千月楼虽说名义上只是酒楼,但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
京城各大势力都在这里布了眼线,如果在下与先生一同进入千月楼,一定会被发现。
可现在,清尘先生是被老婆误伤,不得已进入的千月楼。那这与后来进入千月楼的在下,就没有一点关联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连这也在计算之中。
季素风再次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踏进千月楼的正门,追着清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