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就当这是酒吧

作者:蜘蛛舞雀 更新时间:2021/2/1 17:07:05 字数:3492

清尘说出“季”姓后,老鸨的意识飞出九霄云外。

京城人都知道这宝音舫的东家是谁,却没几人知道宝音舫真正属于谁。

东家是窑子的董事长,可董事长未必是最大的。

毕竟皇子皇孙开窑子有伤风化,所以需要“白手套”在台前挡风,也就是所谓东家。

老鸨大为震惊,因为眼前之人不仅点穿了宝音舫的秘密,而且还直呼“季”姓。

这是大不敬!是要杀头的。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不敬畏皇室,那就是皇室本身。

老鸨重新审视清尘,轻薄嬉笑的脸上逐渐露出死人妆也掩盖不了的苍白色。

“爷,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清尘反问:“你就这么想知道?”

“不不不,奴家不想,不想……”

老鸨急切地否定着,就如同对方能一句话了结自己的性命。

她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有眼无珠,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人物都“认”不出来。

作为曾经的头牌花魁,老鸨自恃认得许多脸。

京城中的王爷她都见过,若是年岁长的,兴许还翻过她的牌子。

可眼下的京城,还真有位面生的王爷。那便是只有从北境入京述职方能见到,且与这风月场无缘的成国大英雄,胜王季素风。

再看清尘,老鸨忽然觉得,此人的气场竟与传闻中的胜王一模一样。

怪癖的穿着,颇有北方彪悍之风;

举止粗放,不拘小节,是说一不二的军阀习气;

就连他呼吸时,也会时不时皱眉,摸向自己的肋部,显然是有处战场遗留的旧伤。

种种迹象皆表明,此人就是那“胜王”。虽然外表看上去单薄文弱了些,但能屠百万胡者,自有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也未必要生的五大三粗。

总之,在经过一番“缜密”的推理后,老鸨已经将自己吓死。

她一动也不动,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敬的表达,招致杀身之祸。

可老鸨并不知道,此时的清尘,心里也慌得一批。

我滴个乖乖,原来萝莉说的是真的!

清尘的意识对向风铃,他哪儿知道那么多内情,一切都是风铃告诉他的。

直到看到老鸨的反应,清尘才确定萝莉没有在诓他。

讲道理,身为优秀社畜,清尘陪许多领导去过会所。

可大领导亲自下场开的会所,清尘也是头次光顾。

如此不堪的秘密,世间本应无几人知道,她一个小萝莉却知道。

换个思路,风铃知道,也就意味着原来的自己也知道。

“自己”究竟是何方神圣,连清尘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现在,还是搞定眼前事吧。

“不想知道也好,能省许多麻烦。”

清尘诡笑着向后靠去。为了树立大佬人设,他的姿态动作仿照先前遇到的诸位大佬,也难怪老鸨会自己吓自己。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明确一下,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你已经让我问了一次,现在我再问一次,那个姓季的在哪儿?”

“这,官人他……眼下不在此处啊……”

老鸨胆怯地瞟着清尘。她没有说谎,那位“季”姓大人从不在宝音舫露面。

事实上,就连老鸨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京城中的哪位王爷,只知道有事会有密使联络,然后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即可。

“哦,不在啊……”

清尘装腔作势地顿了顿。他早知道真大佬不常在,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不在就算了,我不为难你。”

“这位爷,要不,奴家去跟官人联络一下……”

“我说了,不在,就算了。”

“……是,奴家知道了……”

老鸨后退了两步,大气也不敢喘。

她接受了清尘“不喜欢重复”的人设,却并不知道,“卖人设”,是现代销售的常用手段。

正如卖保健品的,人均“教授”,可实际有没有读完九年义务,就是个谜。

清尘也一样,尽管他不知道老鸨究竟把他当成了谁,但“谜之人设”已经立起,便可以装腔作势,开始忽悠了。

“那人不在就不在吧,反正现在是你管事儿,你来给我句准话,这买卖,你到底接是不接?”

老鸨瞥向风铃抱着的婴儿,咽了口唾沫道:“这……这位爷,您总得告诉奴家,这娃娃是谁吧……”

清尘撑起头道:“懂的都懂,不懂别问。水深不建议下水,你只需知道,这东西,对京城里所有‘季’姓者都很重要。”

“很重要……”老鸨自顾自重复了一遍。

“想想眼下那些王爷都在忙什么吧,自己理解去。”

说着,清尘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

酒壶不到两手指高,青釉白陶,算不上精致,是为了配合忽悠,随便找了家路边酒肆用200文买来的。

清尘将酒壶放于面前的几上,又取出两个成套的酒盏。

酒具已备,瞥向老鸨。老鸨虽不言语,可僵硬的脸部肌肉,已经将她的心理活动显露出来。

要问眼下京城里的王爷们都在忙什么,那毫无疑问是夺嫡大事啊。

清尘在老鸨眼中是“胜王”,能被“胜王”这般的人物带在身边的娃娃,其出身必不寻常。

“胜王”是“季”姓人,那这娃娃,也极有可能与“季”姓有关。

难道说,这娃娃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

是能牵扯出某个扳倒其他王爷的大案?亦或是能直接让某人名正言顺坐上东宫宝座?

老鸨难以想象,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

如果被那位官人知晓,又会发生什么?!

细思恐极,老鸨的脸色越来越差。多出的汗抹花了妆容,显出一道道皮肉褶皱。

这些清尘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不知道老鸨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能让她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他只知道,自己的虚张声势,在激发对方购买兴趣方面,应该是斩获颇丰了。

仿佛是补最后一刀,清尘装腔作势叹息道。

“今天真是晦气,不知重复了几遍同样的话。最后的最后,我再说一次。同意三千两,我走,这孩子归你。不同意三千两,我还是走,你自己看着办去。”

“这……”

“我只数三下,你给我回答,三、二、一……”

“诶等等等等,爷别着急啊!”

老鸨急了,又抓向清尘的衣袖。

“这么大的事,又是这么大笔钱,奴家的脑子不好使,给奴家一些时间,让奴家盘盘,让奴家盘盘可好啊?”

“……那就再给你一壶酒的时间,盘去吧。”

清尘甩开老鸨,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将手伸向风铃的腰间。

他的目标是风铃腰上别着的葫芦,只不过清尘并不习惯古人的装束,差点把风铃的腰带也一并解下。

无视萝莉的冰冷视线后,清尘将葫芦里的液体倒进酒壶。

按理说,这种酒壶是放在沸水里加热的。可清尘直接将酒壶放到边上的烛台上烤,就像在加热试管。

时间慢慢流逝,液面开始微沸。

就在清尘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看似霸气实则烫手的动作继续下去之时,老鸨下了决心,微微颔首道。

“……爷,两千五百两,您看如何?”

两千五百两,是市价的五百倍,比怡春院不存在的报价,高了一千两。

按照成交的三要素,即需求、兴趣、价格,此时适当让价促成交易,才是现代销售该做的。

然而,清尘没有这么做。

他违反了当年销售经理教给他的东西,只因这里,不是现代。

“咚”!清尘将酒壶砸在面前的几上,发出异常沉重的声音。

“你以为我问你的‘同不同意’,是指价格吗?”

随着低沉的话语,清尘给了老鸨一个眼神。

那眼神让老鸨产生了错觉,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之前说的都是谎话,唯独这句是真的。

老鸨慌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

打从一开始,对方就不打算跟她谈买卖,只有买卖才能讨价还价。

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她做一个简单的选择。

给他三千两,或不给三千两,仅此而已。

望着眼前凝视着自己的“胜王”,老鸨忽然无法呼吸。

她“噗通”一跪,两只手开始轮流往自己脸上招呼,边打边嚎道:“是的是的!三千就是三千!奴家犯贱,敢跟爷顶嘴。这张嘴贱的很!该打,该打!”

“行了,就算你把自己打死,又关我何事呢。”

清尘故作冷淡地制止,心里却十分惊讶。

他确实料到对方会屈服自己的人设并接受报价,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害怕。

封建社会似乎比清尘想象得还要夸张一些,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过程什么的,便可以回去开会再讨论。

见老鸨扇自己的动作,明显是舍不得打疼自己,清尘便不再管她,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吧,拿去。”

言毕,清尘手指一弹,将一个酒盏朝老鸨那儿移了半寸。

也不知是哪个酒鬼起的头,凡是做生意必离不开酒。只有碰了杯才算成交,古今中外莫如是也。

老鸨惊魂未定,瞟了瞟清尘。直到清尘鼻子一努,她才战战兢兢地端起自己那盏。

忽然,清尘拿着酒壶伸过来,老鸨匆匆忙忙将酒盏迎上。

清液逐渐倒入盏中,掌中传来热意,却意外地,闻不到一丝酒气。

“交易愉快,干杯。”

“……干杯。”

两人各自将自己的酒盏放到嘴边。

清尘一饮而尽,老鸨却有些犹豫。

她对着液体嗅了嗅,果然还是闻不到酒的味道,不由心生疑窦。

然而,清尘已经喝了,老鸨又能怎样。反正“胜王”不会毒死我这小人物,这么想着,老鸨闭上眼,给自己灌了下去。

谁知,“酒”刚入喉,一股洗衣淘米的怪味就直冲脑门。

“咳!爷,这,这是……”

老鸨强忍咳意,眉头皱紧,紧得能夹三张纸。

这股味道老鸨极为熟悉,正是底下那条洛淮水的味道。

老鸨嫌那水脏,特地花了30两在陆上打了口私井专供她用。

清尘的心里更是咆哮,他没想到河水跟自来水的差别能这么大。

因为害怕喝真酒会露馅,所以清尘在来的路上捞了点河水,准备以水代酒。

本以为古代污染少,味道应该不差,现在看来是失算了。

不过想想,隔壁三哥干了那么多年的元素周期表,也没出多大事儿。自己这一小口,应该还喝不死。

看着眼前的假酒,清尘的心里忽然想笑。

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社畜,清尘忍住了这股冲动,转而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肋骨,最后,对老鸨忽悠道。

“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意义。有伤之体不能饮酒,你就当这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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