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很喜欢钱,喜欢得无以复加。
喜欢到每晚不数一遍身上的毛爷爷,他就会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整晚睡不着。
三千两(150公斤)银子,拿在手里并不现实,不过这个世界已有银票,能让清尘将巨款揣在身上。
一路上,清尘就没有将银票收起。他的眼神如舔骨之舌,将这张银票,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从街头舔到街尾,一直没个消停。
“没想到少主这么喜欢钱……”
风铃觉得没眼看,只能在一旁叹气。
“你应该庆幸我喜欢钱,不然我就成仙了。”
清尘白了风铃一眼。按照他的观念,不喜欢钱的人,与减肥成功的人一样恐怖,又岂会容得这小萝莉,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礼呢?
风铃闭上一只眼道:“少主又在不知所云了,也罢,婢只希望少主能收敛一点,别在大街上招摇。”
清尘反讥道:“反正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你罩着我,我怕啥。”
“确实,保护少主的身体,是婢的责任,但婢也不是万能的。”
风铃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扫视四周后,接着说。
“婢有言在先,婢有自信于今夜赶走十八路夜盗。不过眼下盯上少主的人马,早已超过四十路。万一不幸,婢没能护得少主周全,请少主在黄泉路上不要责怪婢。”
“……有那么严重吗?”
“少主是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吗?”
说着,风铃散发出责怪的气场。
她不懂清尘究竟在想什么,居然敢在这里露财。
锦江坊是京城最大的花柳地,自然也是最乱的地方。
一路上擦肩而过的马仔,可都看到了清尘的炫富。
混堂口的还算规矩,混不上的,一个个都留着口水,如同饿了五天的豺狗紧跟在后,排了一路。
“请少主放心,婢懂些反追踪的功夫,甩掉他们不成问题。只要少主紧跟着婢,今夜,应是能睡得安稳的。”
“那就拜托你了。”
清尘灰溜溜地收起了银票。
“不过有一路‘人马’婢解决不了,请少主自行处理。”
哪一路?……
这问题刚要问出,清尘便知晓了答案。
他向侧后方看去,只见郑婉仍旧在那儿。
与一个小时前一样,她与清尘保持着极为恰当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只是,没了怀中婴儿,枯槁的身影更显孤单,总觉得与中午见时,是两个人。
清尘看不习惯,越不习惯就越是盯着看。被一旁的风铃发现,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怪里怪气地说。
“少主是真打算收了她吗?”
清尘怼道:“拉倒吧,有你在就够烦了,别再给我的穿越生活增添难度。”
……烦?
风铃的面容没有崩塌,只是气场有些摇摆不定。
“原来如此,少主是这么看待婢的,婢了解了。”
“是啊,烦我的,这世间有你,我觉得够了。”
“……”
风铃无言,只是跟着清尘。
清尘亦无言,仍旧自顾向前。
风拂过河畔垂柳树叶,发出婆娑的声音,似心绪在扰动。
今夜很凉,冷凝上涌的气血。风铃又塑起了那冰霜的面容,语气平静地说。
“总之,还请少主早做决断,不然婢也帮不了少主。”
“好啦,知道啦。”
清尘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停下脚步。
他瞟向后方,发现确实有几个生面孔跟着。
经过一整天的历练,清尘已不像刚醒来时。那般不知所措。
略加思索之后,清尘有了主意。一改之前的偷偷摸摸,清尘放开音量,仿佛是要告诉天下人那般,大声叫喊道。
“今晚我们去哪儿投宿呢?我看胜王府上不错,你说呢?”
“……?”
风铃疑惑地看着清尘,不知他抽的什么风。
但很快,风铃就理解了清尘的意图。尽管觉得很蠢,但她还是配合清尘的演出,也拔高音量,脸不红心不跳地喊道。
“只怕不好,胜王长年戍边,在京城的府邸缺乏打理,还是相府更好一些。”
“昨天便是住的相府,今天想换个地方。不如我们直接进宫,去找东宫太子,反正宫禁都是我朋友,肯定不会拦我的。”
“没错,少主乃天下第一才子,林相之婿,剑圣之夫。若与少主为敌,东宫、相府、北境七万大军、武林三十六宗派,必使其肉饲鹰,骨喂鱼,天涯海角,无立命安魂之所!”
“是啊,我就是这么牛X,哈!哈,哈……”
清尘放肆大笑起来,一声比一声响,却一声比一声虚。
待到实在笑不动,清尘又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说。
“……喂,刚刚是不是有点过。”
“要将人吓跑,便不存在过与不过,何况对少主而言,这些都是事实。”
风铃的回答十分淡定,让清尘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自己的身份先放一边,几句装X之语过后,后面那一串尾巴,还真就少了大半。
“没想到真就把人吓跑了。”风铃冷冷地说。
“坏人坏,也不全是亡命之徒。能在京城生活,便不是一无所有,做事总得掂量掂量。”清尘挑眉继续,“利害权衡,是为人之本。若明知我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还敢跟飞蛾一样,不要命地扑上来,那样的人,不是缺心眼,那就是……”
“那个,公子……”
忽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婉,开口了。
清尘将嘴边那句“就是真的活不下去”给咽下,与风铃一起看向郑婉。只见她似乎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说道。
“公子,这是要进宫吗……”
“如果是真的,你还跟着我们吗?”
“小女……”
“打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风铃,现在得靠你了。”
“……是。”
尽管有些不高兴,风铃还是恭敬地向清尘行了个礼。
两个圆圆的纸球从她的裙摆下掉落,也不知她是何时将那玩意儿塞在身上的。
伴随两声轻微的爆破音,四周顿时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烟雾。
别说后面跟着的那群豺狗,就连清尘也没想到会有这出,被烟雾熏得够呛。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风铃拽出来的,都不清楚。
“你下次就不能提前说吗?!”
“提前说了,不就让别人知道了?”
在距离方才位置两个拐角处,风铃握着两个同样的纸球,一脸平静。
纸里包的是火药,不得不说烟雾弹这东西,经典、老土,但就是有效。
风铃的两只娇手,只顾带着烟雾弹和清尘。想到郑婉独自一人,清尘便回头去找。
然而,郑婉依旧在那儿。
即使烟雾重重,她仍旧能跟住清尘。即使是索命的鬼魅,也没她这么黏人。
“你,确实有许多秘密。”不善运动的清尘喘气道,“不过你的秘密我没兴趣。我感兴趣的就一件(事),那就是……”
“公子要问的,还是南方奇灾的事情?”
“此处僻静,说吧。”
清尘靠着墙,便听书便理气息。
“一切,还要从年初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