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薄云掩住星月。
中央大街因此披上苍凉的颜色，清尘与风铃走在上面，显得格外孤寂。
大街乃是京城的中轴线，直通皇城。道路的尽头便是金銮宝座，百官朝觐，使臣谒见，皇帝出巡，走得都是这条路。
因此，中央大街只许通车马，不许早晚市。
白天倒是车水马龙，可一到晚上就只剩静谧。
远处能看到锦江坊等夜市的灯火，但喧嚣传不到此处。明明是天子正对，京城正中，却意外地，成了除相府周遭那片荒园以外，夜晚京城最黑的地方。
“没想到少主还真要去皇宫啊。”
路上，领路的风铃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气场。
“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清尘一脸笑容，有些小兴奋，“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紫禁城。去了也没意思，那里已经变遛鸟公园了。好不容易穿越到有皇帝的地方，却不让我参观一下真正的皇宫。那我穿越到古代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白来了？”
“宫禁之严，岂是少主想闯就闯。有时婢真的好奇，少主究竟从何而来，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疯话。”
“在我看来，你们这儿的人才疯。”想起今天所经历种种事情，清尘无奈地摇头，“我也未必要进到皇宫里，只在外面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不说这些了，那皇宫还有多远？我今天走了太多路，我觉得我真的走不动了。”
“一边跳着脚要看皇城，一边又嫌脚太累。少主您难道是小孩子吗？”
“就是小孩，男人至死是少年。”
“随您怎么说吧。”
虽然面部依旧僵硬，风铃的嘴角还是翘了翘，散发出心情愉悦的气场。
然而，她的脚步可不体谅清尘，行走的速度愈来愈快，让后面的清尘吃不消……
“……就是这儿了。”
走到某处，风铃停下脚步。
“到了？”清尘扶着膝盖，不住喘气。
“没到，但没法向前走了。”
风铃用秀鼻努了努，只见远处有一排拿着火把的士兵。
士兵之间以拒马拦路，身上的铠甲在火把的映照下，呈现出华丽的金红色。
即使看不清盔甲的详细细节，但繁琐的制式，与所穿之人严整的军容，已经把“精锐”二字写在每个士兵脸上。
“是禁军。”风铃将清尘拉到禁军发现不了的位置，“再往前就是宫禁，过关需要圣旨或文牒，我们是过不去的。”
“这里就是宫禁？！”清尘刚想大声叫，却被风铃示意噤声，诧异地望向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皇宫的影子都没看见，就到宫禁了？”
“过了前门就是皇宫，宫外二里之地乃皇室宗亲所住，也属于宫禁。至于少主要看的宫墙，墙就在那儿，那一排光点便是，请少主仔细看……”
仔细看……
清尘心里犯起嘀咕。
虽说他早猜到那就光点就是宫墙，可真被点破，还是有些失望。
夜晚的皇宫并没有清尘想象的华美，反倒充满着萧瑟肃杀之感。
想想也对，现代夜景是靠电灯打出来的，靠蜡炬鲸油，可照不出那种灯光效果，古人也没有这个必要。
何况眼前这堵墙根本就不是清尘想象的朱墙，而是拱卫朱墙的城墙。真正的朱墙藏在灰黑色的城墙之后，清尘是看不到的。
“总有种爷青结的感觉。”清尘一脸幻灭地说，“清宫剧是骗人的，《XX大帝》是不存在的。如果这就是皇宫，老子宁可一辈子不做皇帝，去他的指点江山吧。”
“还好只有婢听到少主疯言疯语，否则少主就完了。”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参观皇宫。”清尘想起之前与萝莉吹X时的情景，赌气道，“话说禁军不是我的朋友吗？不是我打声招呼就能过去的地吗？我现在就去打声招呼，看他们敢不敢拦我。”
“拦是不会拦的，但人是要死的。”风铃无奈地说，“禁军是皇帝私兵，只谈忠诚，不讲人情。少主与几位禁军统领确有私交，底下的小兵不敢得罪上头，自会放行。可若让皇帝知道，自己的禁军为少主坏了规矩，少主觉得，这要掉多少颗脑袋，才能平息圣怒啊。”
“难道我们就不能偷偷溜进去吗？”清尘仍不死心。
“不能。”风铃斩钉截铁，“三千禁军不只这些。穿过这里，后面还有层层关卡，以及全天待命的巡逻队。若只有婢一人，婢还有七成把握潜入皇宫。可若带上少主，婢只能说，婢愿意与少主一同赴死了。”
“……连你都没办法，禁军很强吗？”
“少主，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这是禁军，‘禁军’啊，少主明白吗？”
“……”
清尘，痛了。
当少年的梦想不存在时，小鲜肉就成了老腊肉，何况他本就是装嫩的老腊肉。
明明有张标准娘系主角的脸，清尘忽的像是老了几十岁。那道城墙离这儿不过一站公交的距离，却又遥不可及。
自己穿越到这儿不过一天，时间不长，却还没随性所欲地做过一件事。想到这，清尘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哎，反正我就是没这个命呗，我就是看不到皇宫了呗，我就是只是个纯纯的萌新呗，穿越到这里就是打个酱油的呗……”
“……如果少主一定要进皇宫，婢也不是没有办法”
忽的，枫林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地说。
“少主是天下第一才子，得之可得天下。如今皇族陷入夺嫡之争，以少主的身份，只要喊一声，就能让宫禁中所有皇子出来迎接。之后找个借口，让皇子带少主面圣，就能看到皇宫全貌了。”
“……是个好主意，不过算了吧。”
尽管有些心动，清尘还是摇了摇头。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不要冲动一般，他望着前方，叹息道。
“我是来参观的，不是来搞事的。看不到皇宫就看不到皇宫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了，现在去跟某个王爷接触，与跟禁军接触没有区别。穿越的难度已经够高了，我还是走条简单的路线吧。”
“是，一切听少主吩咐。”
风铃顺势跪下了。
“吩咐就算了，不过我确实需要帮忙。”
清尘向风铃伸出手，风铃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而是自己站起来，后退一步，保持着主仆间适当的距离。
清尘有些尴尬，转过去，任由晚风自由地打着他的脸。
等级就是如此，他与风铃之间是这样，皇帝与外面的灾民亦是。
作为一个刚穿越的萌新，清尘可以随波逐流。但原来世界的社畜经验告诉清尘，如果一直随波逐流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的畜牲。
选择不是天上掉的，从NPC变成玩家是要渡劫的。为了以后不至于再遇到无法选择的情况，清尘这个萌新得练练级了。
“风铃，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吧。”清尘背着手，幽幽地说，“刚样子，今晚会很忙，得抓紧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