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姆子爵的到来使死气沉沉的人偶馆瞬间鲜活明艳,本就栩栩如生的人偶更加逼真,她们像活了过来一样,挽起裙摆,步步生花,袅袅婷婷,一个接一个走到子爵的跟前,优雅屈膝行礼。
最先来到布卢姆子爵身边的是一个穿着黑白女仆长裙的美丽人偶,其眉眼间带着一丝成熟的妩媚,布卢姆亲切地握住女仆人偶的手,向贝瑞琳介绍道:
“这位是玛丽莲-芙兰朵露,我人生中第一份关于死亡的收藏,她是我幼年时的乳母,也是少年时为我性-启-蒙的贴身女仆,初尝禁果的那一年我十三岁,玛丽莲则芳年二十九,我把她留在最绚烂的夏季末尾,用来纪念禁果第一口的味道。”
第二个来到布卢姆子爵旁边的是漆黑夜行服包裹着玲珑有致胴-体的怪盗猫娘人偶,她有着毛绒绒的兽耳和猫的尾巴,布卢姆让猫娘人偶潜伏在自己的阴影下,并向贝瑞琳说明:
“这位是摩丽-帕蒂恩斯,也是一份关于欺瞒和死亡的收藏,她是被法格兰帝国全境通缉的一代神偷,也是盗走无数北地贵族芳心的传奇怪盗,却被我欺骗、诱惑,猫女自信满满跳入陷阱,终亡于精心编织的蛛网之中,成为我晋升傀儡师的仪式祭品。”
第三个来到布卢姆子爵面前的是身穿昂贵晚礼服的高挑贵族人偶,人偶戴着璀璨宝石项链、耳坠和头环,散发着贵气的精致五官依稀能看出高门望姓的自傲,布卢姆犹如鉴赏艺术品一般轻抚贵族人偶的身体和珠宝,如数家珍:
“这位是昆蒂娜-布卢姆,一份关于征服与死亡的收藏,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和我争夺家产和爵位继承权的对手,我在北地的荒野上将她围杀,把她制成人偶,饰以玛瑙、琥珀和珍珠,用来庆祝继承权竞争的胜利。”
第四个来到布鲁子爵身侧的是一位褐肤银发、赤瞳尖耳的暗精灵人偶,暗精灵的身形样貌与性-转后的半精灵尤利西斯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而布卢姆也向贝瑞琳证实了林君贤,不,是悠莉的猜测:
“这位是维兰瑟-夜风,一份关于神性与死亡的收藏,她是来自幽暗地域的神秘精灵,也是拉斯维斯的头牌花魁,尽管在春月亭里我是顾客而她是舞女,一直以来却都是我在讨好她、取悦她,但她也因此被我麻痹,生下了我的后代,死在了我的手上,助我迈过牧魂人的台阶。”
看到死亡像陈列在橱窗里的商品一般一件又一件地被展示,悠莉-格雷怀特感到一阵恍惚,被邀请来做客的贝瑞琳-顾伦娜也愈发紧张——
卢米安-布卢姆这位享乐派子爵向来以不擅武力的形象示人,贝瑞琳一直以为布卢姆子爵只是靠资源堆砌勉强晋升为灰银阶【弄臣】,没料到对方不仅早早就职教皇途径灵巫位阶的【傀儡师】,更是早在十年前就杀死了神秘且强大的暗精灵维兰瑟-夜风,还凭借此连升两阶、超凡入圣,踏足圣王位阶的【牧魂人】!
早知道布卢姆子爵实力隐藏如此之深,贝瑞琳绝不会这般轻易就接受对方邀请,深夜赴约。
而就在尸姬脑髓颤动、访客神经绷紧的时候,下一个人偶已经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怯生生地走了上来。
那是一位金发碧眼、有着典型的法格兰女性相貌的人偶,贝瑞琳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是布卢姆子爵的正妻,大商人葛朗台的独生女兼财产继承人欧叶妮-葛朗台。
“你竟然敢把法格兰帝国的一等公民制成人偶?!”
作为高博大陆上现今最繁荣昌盛的国家,法格兰帝国公民在北地诸城均享有特殊的社会地位,尤其像欧叶妮-葛朗台这样的富商嫡女,真论起来甚至比贝瑞琳之类的没落王族更受敬重。
布卢姆子爵之前向她展示的人偶只是女仆、败者、盗贼和娼-妇,就足够让贝瑞琳绷紧神经了,可现在对方居然把受法格兰帝国荣光庇护的富商嫡女被制成人偶一事光明正大地告诉她,贝瑞琳彻底确认,布卢姆子爵绝对不怀好意。
贝瑞琳抽出礼裙下绑紧在腿环里的匕首,掷向布卢姆子爵的眉心,并且立刻扭头向不远处人偶馆的大门奔逃。
面对飞掷而来的匕首,布卢姆子爵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女仆人偶用身体为他挡下飞刀,贵族人偶用魔法替他封锁出口,猫娘人偶则后发先至,帮他拦住想逃走的贝瑞琳-顾伦娜。
至于布卢姆子爵本人,则亲昵地吻了吻妻子欧叶妮-葛朗台的两侧脸颊,向无处可逃的贝瑞琳炫耀道:
“我当然敢把法格兰帝国的一等公民制成人偶,毕竟,我作为【牧魂人】的手腕比法格兰帝国保护公民的手段不知道高到哪去了——欧叶妮被我制成人偶以后,我还带着她一同出席过波莉娜公主的舞会,而金雀花的天才公主骑士却对眼皮底下的罪行一无所知。
“我的技术高明得连欧叶妮最亲近的堂弟都不知道他所依仗的姐姐已经成了行尸,就像我的侄女不清楚她的母亲昆蒂娜已经被她敬爱的舅舅杀死一样,哈哈哈……”
被逼到绝境的贝瑞琳从腿环上拔出最后一把匕首,一边环顾四周寻找新的出口,一边自嘲道:
“我承认,我和波莉娜公主都小觑你了,我本以为今夜是为酒馆的归属讨价还价而来,没想到子爵阁下不仅不打算接受我的出价,还准备把我也变成关于死亡的收藏品呀。”
“来自顾伦娜家的报价非常令人心动,不过很可惜,布卢姆家向来信奉‘强取胜于苦耕’,比起把裕子的酒馆卖给你来换取金钱,我选择全都要,只要把女士你也制成人偶,那么无论顾伦娜家的财富还是酒馆的归属,以至于我那两个受顾伦娜庇护的私生女,全部都将成为我的收藏品。”
“金雀花骑士团不会饶过你的。”
贝瑞琳说着把视线投向人偶馆众多人偶的阴影中,她似乎先一步注意到了伪装成人偶的尸姬身影,而自以为胜算在握的布卢姆子爵,则仍旧得意洋洋地解说:
“我对自己制作傀儡的技巧十分自信,贝瑞琳女士被我制作成新的人偶以后,即使是拉斯维斯城的魅魔女王苏库巴斯当面,我也有信心不被看穿,更遑论金雀花的骑士。等天亮以后众人只会认为,我昨夜和顾伦娜家主相谈甚欢,已经在桌底下达成了利益一致。”
“那如果是当着魔女大人的面呢?”
贝瑞琳突兀发问,打断布卢姆的侃侃而谈,尸姬叹息一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就像凤凰毋须涅槃,就像不死鸟不必重生,我想我应该能分辨出生与死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