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了,一切都没救了。
被吹走的试卷。
永远停不下来的飓风。
我没有他们那样的热忱,没有他们那样的“喜欢”,没有他们那样的热情。
所以……
所以我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毫无悬念。
眼前渐渐模糊了。
像是有一层水珠挡在了眼睛上一样。
永远保持着微笑和号称乐天派的我,也会因为委屈难受而落泪吗?
这一定是过大的风吹的。
捡起面前的这张试卷,我从原地站起来,想着身后还有最后的几张试卷,后退的时候可不能踩到它们,而这一个瞬间,感觉到没能在风和地面找到最合适的平衡点。两脚打架一样扭曲在了一起,无法制止地向后倒下去。
天空一点一点倾斜。
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里摔倒未免难看了一些。
还伴随着手中飞起的所有试卷。
可是也没有任何挽救办法啊,不是吗?因为我的身后并不像那边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啊,我身后什么也没有。
不忍心看到整片的蓝天占满我的眼球,我轻轻地把眼睛闭上,感受着背部触及坚硬地面的感觉——
并没有。
过于炽热的某样东西接住了我。
“诶?”
潮湿的感觉从后背传过来,与此同时,带着些许刺鼻的气味。
他温热的手臂绕过我的手臂,向前伸,十分贴心地按住了我抱着的一摞试卷。
呼吸的那种炽热感就在我的头顶不远处传过来。
我十分好奇,睁大了眼睛而抬头看去。
看到的是最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为了班集体荣誉奋战在身后球场的某个人——
“苏……苏哲?”
“赶到的,还真是……及时呢?”
耳畔的狂风声在这个时候停歇下来,耳边只剩下了苏哲用运动后沙哑的声线说出的这句话。
我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为为为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苏哲会赶过来?第三场和第四场之间的哨声还没有吹响,他应该站在篮球场上才对——
“还真是少见,认识你以来,还第一次见你哭唧唧的。”
糟糕,被他给看见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迅速转头回去。
紧接着伸手,发现眼睛的确有点湿润,把眼泪给擦掉了。
“只是风太大了进沙了而已。”
“算了,不谈这个,说点别的事情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在我还没有因为他的过渡亲密接触而大吵大闹的时候,把我“放”了出来。
明明带着“必须要完成作业”的任务,却在见到苏哲的时候,彻底抛了下来。
好像连风之使也刻意为我们开道一样,周围难得地进入了宁静的“无风区”。
我转身看向苏哲。
他的脸上还带着刚刚从篮球场打完比赛之后的汗珠,短发也是湿漉漉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汗水水滴的光芒。
还穿着我们班看起来丑丑的球衣,裸露在空气中的小麦色的皮肤更是给我他是运动少年的感觉。
他并没有缺席我们班的篮球赛。
也并没有懈怠那一场篮球赛。
只是……
中途逃跑,过来找我了吗?
我知道苏哲对我的感情,但我并没有想到苏哲会真的赶过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赶过来的理由。
“听着,夏悦。”
他微微叹了口气,从刚刚“调戏”我的姿态变得严肃起来。
严肃得让我想起那天段晓晓揭穿我的语气。
“我从顾京成那里知道了——”
我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无非是和他们一样的话语。
无非是和他们一样打击我的话。
“你不会‘喜欢’这件事情。”
如同重锤一样敲击过来。看吧,果然,连如此奔波过来的苏哲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低下头,选择不去和他对视。
“连你也说出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任何选择了——没错,是的,就是这样,我并不懂得‘喜欢’的这种感觉。”
我看着自己因为这几天运动有些脏了的白色运动鞋。
“所以……”
我深吸一口气。
“我不会喜欢唐蓉。”
“不会喜欢钢琴。”
“不会喜欢跳远跳高篮球长跑。”
“不会喜欢写作业。”
“不会喜欢Homeless。”
“不会喜欢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事物。”
紧接着,抬起头,用最为坚决地语气说出来:
“——也不会喜欢你的。”
眼神却和苏哲深邃的黑色眸子对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得这么近。
“不,我想告诉你。他们都说错了。顾京成,段晓晓,唐蓉看到的你,都是错的。”
还没能理解苏哲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我感觉到自己一直抱着试卷的手臂被他抓握住。 感觉着他手掌尚存的有些发烫的温度,我的左手被他轻轻地拉伸,右手被他折叠起来,向上微微抬起。
这……
这是……
“我不是特别懂标准的姿势。但是,那天见到你大概是这样吧。”
拉小提琴时候的姿势?
不……
小提琴也并不是我很喜欢的事情。
每一次练习都会出错,只是不得不担任学校空缺的小提琴手而已。
“在某一天,只有你一个人的琴房,你所拉奏的,便是那样充满了热情的曲子。”
他放下抬着我手臂的手,如此说道。
“他们都错了。并不是某种浅浅浮于表面的热情,你的‘喜欢’,应该是深藏于海面之下的冰山,一直存在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统统都包含于此。那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特别的魅力。”
我从认识苏哲以来,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
“你也错了。你一直在否定着自己这样的心情,所以不断不断地在逃避在所有人面前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稍作调整,变成我拉奏小提琴的时候,最经常维持的动作。
“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我曾经听到过你那样演奏出来的琴声。”
“所以,我笃定你一定是满怀热情的人。”
“握着画笔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待着再度聆听到那样的琴声,却没能再等到了。”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里,我曾经因为扭伤了脚而不能去操场上面看比赛。
于是,我一个人坐在离操场最近的琴房里面,忍受着扭伤的疼痛慢慢站起来,伸手拿起了一直放在琴房的小提琴。
没有任何人督促。
也不曾期待任何人聆听。
只是抱着“想要拉一拉”的心情,掌握不好节奏,连音也经常拉错,却并没有因为错误而停下,在琴房里面拉奏着想要拉奏的东西。
“在段晓晓家里的那天,我……我再度听见了同样心境的钢琴曲。”
苏哲的声音依然保持着他平时的冷漠,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并不那么流畅。
“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这是我一直喜欢的夏悦。”
感受到了。
想起来了。
一直以来,做得每一件,每一件让我自愿想去完成的事情。
哪怕做不好,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赞扬,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欣赏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一切,也想要去实践这件事情。
这便是我所能感受到的“喜欢”。
望着远方闹腾的操场,我忽然笑了出来。
苏哲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他面前的历史试卷。
以半蹲的姿态,抬手,把试卷递给了我。
紧接着,他微笑,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笑容。
——“我可是因为你的‘喜欢’而‘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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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你原来这么会撩妹XD情话王子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