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还没有彻底把号码念出来,手指却不住地按下了键盘,还顺手按出了“播出键”。
“嘟——嘟——”
紧张地握着手机,我才开始思考——
为为为为为啥要打出这个电话啊?等等等等,我从Homeless论坛随手“算”了个号码出来,然后因为好奇,我现在就把这个号码打了出去?
没事的没事的,会放在Homeless论坛上,还是以这么隐蔽的方法放出来的号码,肯定是和凌云中学有关的人。
慢着慢着,万一是一个……
一个饥渴难耐的大姐姐呢?
“嘟——嘟——”
在电话对面,难不成会是那样一个大姐姐,在深夜,用娇羞的语气,每一口吸气呼气都带着暧昧和玫瑰花香气的味道,然后对着话筒轻轻吹气:“小弟弟,约吗?”
等等等等等等!
我立刻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糟糕了。
怕是要不得。
“嘟——”
而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里面不断传来的忙音,在某个瞬间忽然停住了。耳边有节奏的电流声忽然变成了没有规律的杂音。
这个杂音内没有任何人声,我也大气不敢出——实际上是因为还没想好说什么。
空气保持着寂静。
我忽然后悔作出“算”出电话号码就拨打这种鲁莽冲动的行为。而正在我决定假装自己打错了电话号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杂音中传来了一个不老不小的女声——
“啊,真是的。”
这、这个声音听起来还非常耳熟?
这样语气的叹息,还有这熟悉的三个字“真是的”抱怨方法,好像……好像和我认识的某个……某个女孩如出一辙?
“既然都算出号码,又拨打过来了,你倒是给我好好拿出点男性的主动来说话啊。”
一如既往用小女生的娇羞卖萌语气,说出久经沙场一般大姐姐的训斥之话来。周围黑暗且寂静的空气在这一瞬间被划破。
我大脑也同时被这句话给弄得一片空白,对着眼前漆黑的房间——都不是对着话筒了,问出了藏在心底很久,这一年都没能说出口的名字:
“黄柠?”
“可算听出是我咯?”
俏皮可爱中带着一点点理智,说话似有小女孩玩味的意味,却丝毫不失大姐姐一般的风度——这是我和黄柠交往几个月来的感受。
诶诶诶诶等等等等——
重点好像是……黄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啊——不对不对,我为什么会给黄柠打电话——等等绕回来了,我拨打的这个电话为何会是黄柠的?
“那、那个……?”
“你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疑惑,想知道为什么算出来的号码是我的,对吧?”
“呃……嗯。”
“都分手大半年了,你还是这样傻得让人觉得可爱啊……”黄柠在电话对面叹口气,转而立刻换上调皮的语气,“当然是我故意让你算了打给我的——有闲心思去算个八位数乘四位数乘法,还能秒答的,只有你一个人咯。”
也就是说,黄柠想要和我取得联系,所以故意在论坛上放出了那个八位数乘四位数的等式。
还回复在了我们作业下面,以确保我有最大可能性看见。
而且……好吧,的确看到乘法列式,不管有没有意义都想要算算看的人,放眼整个Homeless,甚至整个凌云中学,哪怕全市,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还真是的……”
突然和老情人通上话,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了。
平时咋咋呼呼软软捏捏逆来顺受地说话说得太多,现在还真得让我回忆回忆以前怎么和需要我照顾的女朋友说话。
“直接打电话给我不就好了?虽然时间很晚,不过,再晚我都会尝试接起你的电话聊天的。”
然而我温声细语的关怀还没说完,被黄柠一个榔头给打断:
“哦,因为你手机号我早删了,想不起来就只能让你打给我咯——哦,这个还是我的新手机号,请多多指教。”
……
如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我旧情复燃的热情。
“你这个分手删手机号也是删得很果断嘛!你原来的手机号我可是好好地留着的啊?”
“那还不赶快删了啊?!要是被你现任的顾京成看到了,可不是大事不好了?”
“澄清多少次了啊,我和他根本不是你这个臭腐女想象的不纯洁关系好吗?”
“别骗我了。他强吻你的戏码可是我亲眼看到的。都说眼见为实嘛!别才分手半个月,享受到了某个霸道总裁的温柔乡,就把对你照顾细致入微,还尽心尽力的前糟糠之妻打入冷宫啊。”
“霸道总裁什么鬼啦,糟糠之妻又是什么贵啦!”这一刻感觉又回到了以前和她对话的方式,“臭腐女臭腐女臭腐女——我就是要骂出来。真是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你告白我就不应该一股脑地答应下来。”
“这一句话为啥瞬间把锅全甩在我头上?我怎么不记得是我先出手了?分明就是某个人明明是死gay还要来欺骗我这样纯洁小女子的内心吧——诶诶,不过这么一说,这样的腹黑小受设定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腹黑小受你妹啊!你为啥也和我队伍里面的某个人用一样的遣词造句方式?”
“这可是广大女性同胞的心声,你就从了吧。”
“臭腐女臭腐女,我要控诉你欺骗我这样纯洁小男孩的初恋感情!怪不得几次去你家玩,你都不给我进卧室,一定是藏了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吧?”
“不要臭腐女臭腐女地骂了啊好难听的,我们腐女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什么都没有,不、不就是一点点到处乱堆的同人本啦,同人海报啦,封面暴露的CD抓马之类的。”
“这的确是完全不能给人看吧臭腐女。”
“都说了不要说出那三个字——等……等,回到问题的开头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腐女的?”
你每一句话都在暴露你是腐女吧?
咦,不对。
好像最先揭穿她这层身份的,并非是她的自爆,而是我开始叫的。
进行一点点记(前)忆(情)深(回)潜(顾)。
我和黄柠正如胶似漆恋爱的时候,被段晓晓那个女魔头盯上了,势要拆散我们,并且把我重新拉到队里作苦力。这个时候逆来顺受,并且对段晓晓言听计从的顾京成出现了,在黄柠面前上演了一出没前奏没尾音的吻戏。
再然后,在我这边,黄柠以“对我和顾京成的不纯洁关系过于伤心”而分手。
然而,最后,在段晓晓分析宣泄墙笔迹的时候,我才知道黄柠是个大腐女,并且这家伙对我们两个的“奸情”情有独钟,全然没有一点点“过于伤心”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最后的这个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我知道她是腐女。
然而她自己好像也忘记这件事情,一不留神也暴露了出来。
短短的几句聊天,好像……
友谊的小船忽然就翻了!
“呃……”←我。
“唔……”←她。
好不容易因为两个人莫名而起的拌嘴而活跃起来的电话两头气氛,在这个瞬间,又再度冷却到了冰点——尴尬得不行。
啊,这么一说,以前我们两个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就经常出现大拌嘴之后的忽然沉默呢。
这个时候,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作为这个“破冰人”
“……那、那个,先不说这些有没有的。你让我打电话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把话题绕到了一切都没开始前,问她一句。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挂了电话就忘了。”她也不计前嫌,回到最原始的话题上来,“那个,今天你的最后一道题我看到了,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这样的做法的?”
还是数学题啊。
被她这么一问,我忽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半年前我们相识和初恋那段记忆。
别家都是晚上谈一些暧昧撒娇的话题,就只有黄柠,在半夜忽然吵醒我,永远都是因为卡在了今晚的作业上。
一开始还觉得挺稀奇的,在想她是不是有意刁难我。毕竟她可是Homeful,会因为数学题卡住某天晚上的作业,实在缺乏信度。
“我连题目都忘干净了,你等着我给你找找。”
把手机夹到了耳边,我跳下床,把书桌下面的书包扯出来——夹着手机做这个动作还挺不方便的。
后来呢,每次都听说她又交最后一题白卷,我才知道,这家伙不会做最后一题是真的。
“别装逼了。哪有今天才做就‘忘干净’的。我可不相信你是那么容易忘记数学题的人哦?”
别老是抓住临时应对的说辞吐槽啊。
“好好好……我找到了。”
把试卷摊在桌面上,我重新打开被我关掉的台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再一次重新读了一遍最后一道题目。
其实……
我是真忘了。
当时是在周围叽叽喳喳的情况下,强行把这道题硬解出来的,数字也不奇怪,更多的细节我也就没有在意。
试卷上是画了无数条线,非常复杂的一个三角形。知道的关系只有几个等角和边长,求的那条边则和已知边看上去没一点关系。
就这一点来讲,很是符合现在压轴题的风格——摸不着头脑。
不过,我的方法……
手指让开,我看了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解法。
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