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的课间依旧被白秋娅拦断情报活动后,我心灰意冷,都要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她的确暴露出我的缺点,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藏身于人海,渐渐忽视了其他同样躲藏着的心怀鬼胎之人。
有些时候,她明明就藏在我后面的人群中,我却全然不觉。
只顾寻找她显眼的双马尾,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她的“隐身”能力肯定不比我,可是现在看起来,应对我是足够了。
现在想想,她所利用的掩体,也是简单的不行,都是柱子之类的地方。我这样的跟踪高手本不应该忽视的——只可惜,我过于依赖自己的“隐身”能力,使得这些障碍物,我从来没纳入过考虑范围。
今天能获得的情报,是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真是……糟透了。
周五,惯例地,凌云中学不上最后一节课,五点钟的时候,我们便可以早早回家。
被白秋娅搞得提心吊胆的我,连走路回家都惯性向后看,向左看,向右看,寻找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脑袋——幸好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不然得搞出人格分裂来。
段晓晓对我的今日活动很不满意,她是队伍里唯一需求情报的人,现在断了源头,抓瞎了。
我这样想着,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眼前在夕阳中一点点浮现的小区……我忽然希望我的家能再离我远一点,让我再走走。
可,几步路,几节楼梯,我站在家门口。
哥哥周五晚也是不上晚自习的,而且为了县上的学生能够赶上客车,放得还更早一些,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坐着了吧。
周五不期待回家的人,少之又少吧?
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无可奈何地拿出钥匙,转了几圈,打开家门,从缝隙里看了一眼,哥哥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毫无顾忌地玩着手机。
他能这样做,我妈应该不在家?
我松口气,安心地把门推开,却在这一瞬间,听见了河东狮吼似的咆哮:
“还玩,玩个屁的手机——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它玩死!”
我错了,母亲的确在家,而哥哥如此大胆的行为,只能解释为他的逆反。
母亲的塑料拖鞋在白瓷砖上重重踏了几步,发出啪嗒啪嗒难听的声音,转眼,她冲到闲散的哥哥面前,继续怒吼:
“你知道你入学考才考多少吗?!你看看你看看,国庆之后是什么?”
她大手一挥,指向挂在我们电视机上的大号日历,日历上,10月的部分,用红笔涂红了一块,血淋淋的样子,那是哥哥月考的日期。
“第一次月考。”
哥哥目不离手机,大拇指烦躁地向上划,速度极快,我觉得他一定心烦意乱,根本没有看清屏幕上究竟写了什么。
“是啊,第一次月考,你也知道。”
母亲一跺脚,接下围裙,解气地把围裙揉成团,用力扔在沙发上——位于哥哥所坐位置的旁边。
“国庆还有七天,足够我扳回一局。”
哥哥的眼睛终于从屏幕上移开,像点燃了青色火焰的双眸,带着坚毅和决绝,静静地盯着母亲,仿佛在告诉她,你也静静。
我的母亲可不会领情,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在为下一次的暴怒蓄力。
哥哥平静地辩解道:
“而今天,星期五。我有理由放松一下。”
母亲终于怒不可忍,一把夺过哥哥手上轻放的手机,用好像要捏碎它的力道握紧,举得老高,像是下一秒要把它狠狠地砸到地上——
她还是心疼这点钱财,终究没这么做,放下了手,把手机收入自己的包里。
“在成绩回来前,不准再用它。”
“啧。”
哥哥看着空空荡荡的手掌,握了握拳,咋舌。
“你说你,为什么一出了凌云中学,少了那成堆的作业,就变成这样一幅懒散的模样?!你知道吗?咱们家,你爹,我,你爷爷,你奶奶,都是知识分子,我们也希望终有一天你能出人头地……”
又来了。
没完没了。
重复啰嗦。
冗长至极。
每次母亲的说辞,都如此。
我没心情再听下去,轻手轻脚地换了鞋,也不想和这样的母亲说一句“我回来了”之类的话,从餐桌旁边的小道,紧贴着墙壁,缩手缩脚地潜回我和哥哥的房间,不发出一点声响地关了门。
所以,我才那么不愿意回家。
谁叫我家天天上演的,都是这样糟糕的情感大戏?
——比我哥哥的小说,简直不要难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