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得到的结果来看，我们输了一场比赛，还让有着非凡写作业能力的我暴露了，对于不知道有退队想法的外界而言，我们或是最大输家。
“手机借我一下，我登录我队长的号，这样你就会明白了。”
我把手机扔给他。
他麻利地动手，调出了论坛，打开了Homeless的版面，把我的账号退出后，登陆上了他自己的账号，然后调出了“积分赛区”，队长权限的号才能进得去的地方。
之前我也通过这里猜测过顾京成的帖子和他的行为。
他把手机丢给我。
和其他区比起来，“积分赛区”真是空空荡荡，整个赛区只有两个帖子。
等等，两个？也就是说，他们队长之间，完成了两次交易？
第一次，是白秋娅和1班联盟。这一次支付了15积分。
第二次，是白秋娅和我们的挑战赛支付积分申请，这一次，给了我们20分。
也可以看得出，顾京成的这个计划，从白秋娅入Homeless团队，到把我送上角斗场，是一气呵成的。我甚至猜想得到，他一开始就打算输了和1班的挑战。
“看不出来，如果要说最大得利者的话，也应该是1班。”
“我们现在在挑战赛上的积分，可是又回到了50分哦。除掉胜利的5班和大获全胜的1班，就是我们。是第三的水平，不上不下。”
他的笑容在图书馆的阴影中，显得特别渗人。
那种被掌控的感觉，我又再一次体会到。
如果没有最后白秋娅故意输局的回血的20分，我们会和15班并列第三。我们以后肯定要捏软柿子，后一场挑战15班的时候，能拿到的分就会少了很多。
但是，第三也有第三的不好，很容易被第一和第二盯上……
等等，第一可是1班啊？
“我们和1班先进行了你计划好的必输的挑战，这意味着……”
“避免了，在实力提上来之前，和1班的比赛。”
这家伙是狐狸吧。
1班的实力远超其他班级，不管是谁撞上都是一死，基本是撩分王。而顾京成在所有排名并列的情况下，率先和1班进行了战斗，避免像这样，名次被拉开后，被1班盯住而疯狂拿分。
现在，借由他和白秋娅联手的送分，1班看在利益上，也得拿我们开刀。
“而和白秋娅的这一次，让我们直接没有失分。”
“没错。”他轻快地回答，“本来想要白秋娅送出剩下的全部积分，但是管理员不准，只能拿到20分了。”
于是，我们一分未丢，还拿到了1班暂时的免死金牌。
1班此时此刻也乐呵，因为拿到了更多分数，直接拉开和5班差距。
丢分最严重的是13班，也就是白秋娅那边。然而，白秋娅意不在此，她只不过想要和我战上一局。
整理一下，顾京成为了让我毫无察觉地站在角斗场上，让白秋娅和1班联手，然后白秋娅拿到和我们的决斗权。整个过程，是顾京成一手策划，不过，除了管理员和我，没有人知道他参与其中。
而他的一箭双雕还没结束，以这个事情为借口，和1班进行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的最低消耗的必败局，消耗最少的积分，又在不关心积分的白秋娅手中赚回积分。
零消耗地打了一场一定会败的战斗。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顾京成的队友，都不知道队长在暗处做了这么多。
和利用信息猜测局势的前队长不同，顾京成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策划者，也就是局势的掌控者。
调动各方势力，只为追求一个结局。
真可怕，不知不觉，已经把他的套路走完了，而且老老实实落入了巨大的陷阱。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和他根本不是在下一盘棋。我并不是站在棋手的位置上与他对战，而是他手中任他摆布的一枚棋子。
“不过，你要是死撑着不赢的话，我可以说亏大发了。”
顾京成玩笑地说道。
连我选择赢还是不赢都在他的计划内了吗？
明明给我设置了两个一样的选项，却还是通过分析我的心理，猜到了我会选什么？
我看向顾京，他亲手设计这么多，却仍然保持着清爽的笑容，应该说……是个天然黑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要完成这一切，得有多好的人缘？白秋娅倒是乐意帮忙，1班那边……他应该是上次才认识的吧？关系能突然好到这么快就加入计划？
“等等，队长。比起上面那些，你到底怎么和1班队长这么熟的？”
好像是问到了软肋，顾京成一下子左顾右盼，一副准备转移话题的表情。
“好像有什么奸情的样子……”
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别，别怀疑我，那、那个，你记不记得第一次我们挑战完……齐扬那天下午来我们开会的地方，说了几句话？”
“那不是‘说了几句话’，是示威吧……”
“然后，然后你们都走了，我收拾作业落在后面。她哥哥齐飞突然跑过来……”
“突然跑过来？”
“啊……呃……然后面无表情地递给我张纸，说什么‘我妹妹觉得你长得很帅，她不好意思，我来和你要个电话号码’，还鞠了个躬来着……虽然齐扬在后面努力想要把她哥哥拉走呢……后来，后来回家就收到齐扬的短信……”
我拿出手机，一副威胁的样子。
“你勾引敌方队长的事情，我可是要汇报给副队长大人了哦？”
“哎——等——等等！”他伸过手，想要抢走我的手机，“没这回事，我哪有办法和1班一起布这么大的局。”
看他这么认真，我还是不要骗他玩了。
我把手机收起来。
顾京成，把能拼个你死我活的积分赛，硬生生玩成了友谊赛啊……对他而言，Homeless是大型异性同性混杂的交友组织吧。
看着顾京成被女生夸为“帅气”的脸，我突然明白了，这个社会，果然还是看脸的。
“队长，还真是为了团队尽心尽力……这每一环，只要出了一点意外，都走不到这个结局。”
“诶？实际上已经出了意外了啊。”顾京成看着我，“我没想过，5班会通过黑你来操纵舆论啊。不过，也算为最后的挑战加了点料吧。不然强行把你留下，段晓晓他们一看就能看出来，和我有关。”
“……你还记得，我叫你不要透露的这条规矩？”
“记得啊。诺言……还是要遵守的。”
他看着我，再度露出招牌式的讨好型微笑。
“聊了这么多，天都要下雨了，最后，我来问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用他说出口，我都能猜到他想要问什么了。
“你到底，留不留下呢？”
……
我再一次把头埋在书包里。
“我在遇到白秋娅之前，一直不知道你逃避的原因。而白秋娅给我讲了你还是小学的时候，就被当做其他Homeless的枪手的故事。再加上之前你和你哥哥的经历……我大概也明白了，你在害怕……害怕被众星捧月般，站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
不愧是本队情商第一高，推测起别人的内心来，竟然能一丝不差。
“如果继续积分赛的话。我们是会全力以赴的，那意味着，本身可以躲在队里的你，不得不被当做团队里的一员，再度被人关注起来。就像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 ’事件。你躲不掉的。”
他说完一连串话，歇了一会儿，继续讲道：
“逃避的话，就能继续以你现在的姿态，谁也察觉不了的‘隐匿者’继续存活下去了，对吧？”
我一直都这么想。
不想崭露头角。
不想出人头地。
不想鹤立鸡群。
就只想安安稳稳地做那个考试考了满分也会被忽视，考到了第一名也就当不存在，写作业很快也不会被利用的那个人。
“可惜的是，现在你已经暴露了。不说全校，整个年级，在明天，都会知道我们藏着一张写作业速度能超越Homeful的底牌，绝对耀眼的底牌。”
压力太大了。
就算我不会失败，总是被给予“决胜局”希望的压力太大了。
哥哥说得对，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有能力而不想承担的胆小鬼而已。
“比起留不留下，尹渊，你先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吧。”
“嗯？”
他转过头来，身后的乌云闪过一道雷光。
“这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耀眼，你开心吗？”
“我不知道。”
下意识地，才听完问题，我就回答了出来。就像做过这道题一样，只要知道题目，便可以秒写答案。
“我以为我很害怕这样，在锐利的视线下，会变得难受。但没有。我坐在这里，因为我真的很兴奋……打败别人的感觉，再一次触碰作业的感觉，再一次全力以赴的感觉。”
“你当然是开心的，因为，我一直相信你会选择战胜白秋娅。”顾京成再一次看向阴沉的天空，“我猜到了。在那两个看上去一样的选项中，你还是会选择最耀眼的哪一个。”
他回头，又用看穿一切的微笑看着我。
“从你第一天和我见面，想要恢复你在网络世界的存在感，我就知道了，你又渴望，又期待那个站在众人面前的瞬间。”
真是讨厌的队长。
情商这么高的话，用在泡妹子上啊，煞费苦心来让我大彻大悟，不觉得浪费吗？
“那么——”
他起身，走了两步，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再问一次：要留下吗？”
我感觉到我已经跨过了某道坎。
被关注的话，也无所谓了。
暴露出来也无所谓了。
闪耀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我握住顾京成的手。
“可以。”
他满意地笑了。
事后找我谈话，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吧？
“不过，不要想得太美。”我给他泼冷水，“我没有办法在上课写作业。下课写会被人围观。总之，在学校我写不了作业。”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他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
我仔细想了想。
“我还是不想以写作业的Homeless留在这里。”
应该说，比起展现在外部，我还是更适应隐藏着的生活。隐藏在黑暗中活着，窃取情报，大概还更自在些吧。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真成了写作业的Homeless，对于别人来讲，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顾京成短暂思考了一会儿，说：
“可以啊。我也没有考虑过让你协助我们完成作业这回事。对我来说，作为间谍的你，还充当我们1v1最后的王牌，应该会是更有威慑力的存在。”
明明之前还在嘴硬，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退出Homeless的我，现在就已经简简单单被拉回来了。
或许我骨子里也有傲娇的情绪吧。
不对，承认自己是傲娇的傲娇才不是傲娇。
“哦，对了，尹渊。”临走时，顾京成说，“你不打算回去，看一看白秋娅吗？她大概是，为你牺牲最多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