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呆了一下,有些不理解老爹的话。
老爹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阵,摇摇头。
“你知道娇娇的爸爸是干什么的吧?”
老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恩,是民警。”我点点头,虽然没有详细问过,但是我还是能从一些痕迹上,或者是周围大人们的聊天中猜到这点。
老爹也点点头,端起了茶缸,嘬了一口,下唇顶着上唇,用力的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准确的说,是刑警。”老爹没有放下茶缸,而是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着:“你知道娇娇的妈妈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我抿了抿嘴唇,张了下嘴,刚想说些什么,老爹就开口:
“娇娇的母亲,也曾经是一名刑警。”老爹这次没看着我的眼睛,只是盯着桌子上的某处,叹了口气,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开口,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知道不用我管你们,总之你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得对得起自己。”
我稍微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看着老爹拿起了手边的钢笔,知道这个老博物编辑又要开始他的工作了,便识趣的站了起来,轻轻地带上了门。
走到客厅,电视已经关掉了,沙发上也没人,估计林娇那丫头跑回去玩了,而老妈正在厨房刷洗筷子。
家里的碗和锅自从几年前买了洗碗机,就基本都交由机器解决了,只是筷子这东西洗碗机不好清洗,老妈才坚持自己洗的。
之前老妈都是自己洗的,但老爹作为一个与时俱进的中年人,还是本着心疼老妈的原则,为她买了一款容量相当大的洗碗机。
而老妈也没那么固执,觉得肯定是手洗的干净,而是很自然的就接受了科技的产物,只是自己洗洗筷子这种不好清洗的东西。
我倒了杯水,一边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边端着走到卧室门前,轻推开门,却只看见两只晃来晃去的小脚丫子。
啊,这丫头没回去啊?
我端着水放在书桌上,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了句:“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那丫头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小说抬头白了我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硬生生又憋住了,转而又低头看起了小说。
我挑了挑眉头,这丫头还记着这事?那为什么还要跑到我卧室里看我的小说?
不过这种话我也没说出口,只是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转而就低头翻开了书包,准备写一下今天的作业。
现在是高二上学期开学,我平时学习进度也不错,所以每天写完作业以后都会休息一会,看看小说,或者漫画书,或者什么都不做,看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其实我看的最多的是老爹的出版社出版的《博物奇妙》,一部专门向大众科普各种知识的杂志。
看着在眼前一行一行的题目描述,我很自然的就进入了状态,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周围的嘈杂,仿佛整个人都封闭起来,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一个的方块文字,还有脑海里一个一个的知识点。
“顾青!”然而一个略微大声的喊叫却让我从题目中挣脱出来。
“啊?”我回过头,看着已经站在床上的林娇,有些茫然。
“你竟然不跟我搭话!”她眉头竖着,仿佛一幅很生气的样子。
“……这不是你说要体验分手嘛?”我无奈的解释着,大拇指和中指拨动了一下,手中的笔绕着大拇指旋转了一圈,打住食指关节,又停了下来。
林娇眉毛一挑,双手叉着腰:“我让你不跟我说话你就真的不跟我说话了?!手机上都说男友会很耐心的哄女朋友开心,不要她分手的!”
我无奈的笑了起来,仰视着背光的林娇的小脸,说着:“那我请问林娇小姐,请问你可以原谅我,不和我分手吗?”
然而林娇却又是眉头竖起来,说:“不好!你刚刚都无视我半个小时了!我决定……决定再和你分手两天!”
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好……”
说完我就转过身去,准备继续拿起笔写作业,然而却听见了一个轻轻的落地的声音。
“不许无视我!”林娇的小脑壳一下子就撞在我正准备转过身的胳膊上,稍微有点痛,我下意识的抬起胳膊,这才看见林娇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大小姐?”我现在可能就是无奈本人了吧。
我这个问题好像一下子让林娇也愣住了,她张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闭上嘴巴,又摆出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看这样子,这丫头也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生什么气,一方面又想让我搭理她,一方面又想体验所谓的分手,结果就是真的生了一肚子闷气。
我伸出手,准备摸摸这丫头的脑袋,结果被她闪过,还张大嘴,不轻不重的在我手掌肉多的地方咬了一口,便趿拉着拖鞋,跑出了我的卧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上那丫头的口水擦掉,继续写起了作业。
时间匆匆而逝,我合上笔盖,将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书包里,放在书桌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转过头就看见床上还放着刚刚林娇拿出来的小说,便走过去,将书收进书架。
这丫头还是那么随便,看完的书也不收拾,估计书桌上还是堆了一大堆东西,找书都要靠刨,作业永远是叠在厚厚的其他书上写的。
我重新坐了下来,脑海里却忽然回想起了晚饭后老爹跟我说的话。
娇娇的妈妈啊……
我随手抓了跟笔,在指尖旋转起来,一边思考着。
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见过娇娇的妈妈,从很久以前,娇娇的家里就只有经常不回家的林叔叔和娇娇两个人。
可能,这也就是娇娇为什么经常到我们这个邻居家蹭饭的原因吧。
林阿姨……虽然不知道姓什么,但因为是娇娇的妈妈,就叫林阿姨吧,她也是一名刑警?是离婚了吗?还是其他……
和娇娇从小一起玩到大,我也都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从前班上也有那些没有了亲人的同学,老爹也告诉过我不要随便问别人这种不礼貌的问题,会让人伤心。而让娇娇伤心,我自然也是不会做的。
而林叔叔,据我所知,刑警虽然忙起来很忙,但是也不应该像林叔叔那样,作为邻居的我都很少见到几次。
有点复杂啊……
我揉了揉额头。
大人的世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总是有各种各样无法理解的烦恼,相比起来少年时,我们的烦恼却仿佛羽毛一样微不足道。
这是因为命运总是更偏爱孩子吗?
还是总是有人为我们遮风挡雨呢?
我想着一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沉默了很久很久。
……
到了晚上,娇娇也没再跑来我家,看来林叔叔应该是回去了。
我洗漱完,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关掉卧室的灯,走回床边,将橘黄色的灯光调的稍微暗些,蹿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人们躺在床上,不看手机、不看其他的东西,沉下心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往往都是睡不着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大脑这时候还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切换好模式,所以总会想起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就比如我现在,就回想起了今天学校发生的令人尴尬的事情。
先是好几次把心里话和要说的话说反了,在转校生面前搞了个大尴尬,后来又是不得不“擅闯”女厕所,还被学姐看了个正着,铁定被误会成变态了……
唉,一想到这里就尬的头皮发麻,手指忍不住想扣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心中那种恨不得撞墙的情绪。
深呼吸一口气,我稍微平静了些。
恩,在这想这么多根本没用,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跟学姐解释吧。
明天早去一些,趁上课前就跟学姐好好解释一下吧,学姐应该也能理解我……吧?
我带着这样的疑惑,沉沉睡去……
……
刺眼的白光——鲜红的血液——尖叫声——还有——还有——
我猛然惊醒过来,然而就在清醒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所有的梦境遗影都消失无踪,只剩下眼前无边的黑暗。
我下意识的朝床头柜摸去,抓到了我最熟悉的夜灯,然而凑到眼前才发现,它似乎寿终正寝……
我蜷缩起身体。
我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
手里的夜灯紧紧地攥着。
接近初秋的夜色宁静,然而隔着窗帘,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想不到……
恐惧蔓延在15平的封闭小房间内,连门缝都被堵上,什么也透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