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逝者如斯

作者:戏言小人 更新时间:2021/7/18 11:25:19 字数:4757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得让人觉得你做什么都不用太计较的年龄,还在上幼儿园的阶段,那个阶段甚至不能说踏入童年的阶段吧?

迷迷糊糊的“小朋友们”,因为某种原因,在幼儿园的角落,也不能说是角落,明明是入口的地方下课了却没有人,一旁的墙壁上绘有彩色的图案,我和五个小朋友打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那一定是非常纯粹的东西吧,纯粹到到现在这个年龄已经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什么了。

被五个人因为纯粹的恶意围住的自己,那真是异常直率的东西啊——结果打着打着,他们五个人之中的一个率先哭了,于是一个接着一个,他们为什么都哭了起来?

这是什么?为什么看见别人哭泣,明明之前还不想哭的自己也会跟着哭起来?

为什么看见别人哭泣,自己也会忍不住想要流泪?果然是因为太委屈了是吗?

于是我们六个人一起在幼儿园的角落大哭了起来。

——————

心底徒增了一丝羡慕,明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哭就能哭出来——我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发现只有血污,会不会如果悲伤来得太突然,连眼泪都来不及酝酿出来?

我羡慕流泪的神官女,羡慕那日流泪的奥莉碧丝

我又想到那个整天把摊子摆到西区商业街的臭屁老头子,我却用他的短剑拿来杀人。

本来没有人有资格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谁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

倘若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如果要责怪队友实力不够的话,至少自己要能拿出压倒性的实力吧。

如果做不到这件事,就没有资格埋怨别人的实力不济,因为连自己也没有做好。

但是等自己做到了,我也不想继续去抱怨别人,只是想着如果自己能拥有更强的实力,能完全在这支队伍里发挥重要的作用,我甚至能凭一己之力在一场战斗中占据优势。

可即使有认清团队协作重要性的我,我仍然坚持着之前的自己。如果队友做不好的话,自己就发挥得更加强势一点——一直以来,这正是我奉行的。

一个人在对决中能发挥出,能引领整只队伍占据优势的力量,理应这么想不是吗?

虽说是迅速,但是那个被称作小杰杰的义勇兵的动作在我看来都是美中不足,远远没有在赛琳矿山中相遇时他的那名黑暗骑士同伴自然连贯,那位黑暗骑士的每个姿势好像都十分清晰哪里发力一样,身形舒展得让人一眼就能立判高下。

剑一旦挥出去,就再也不能收回来了,如果不正视对方,如果不是想着用剑伤害对方的要害,接下来输的、受伤、死去的就是自己——

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初被关押在黑漆漆的监狱里面,虽然心情沮丧糟糕无比,可是连痛哭流涕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我还有要做的事。

我要杀死他们全部人,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再难停下,如今对我来说里面已经没有宛若火烧一样让人咬牙切齿的仇恨了,只是变得像我活着唯一要做的事一样,使命一般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明明我也有不想放弃的事情,

我也有珍惜的东西,

我也有宁愿死也不忍舍弃的事物。

这样看来,无论如何,我也没有到糟透了的地步吧?

这一次我没有能流出眼泪,即便眼眶还是难免被湿润。

我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视线,我本来就不屑和别人为伍。

既然我认定了,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我闭上眼睛,靠着又冰又冷的墙壁,在心中想着“将军”这个词语。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为什么会是错误的呢?

我回想起来了,原来的地方。

仔细体会着,是一种无声的恐怖,处处合理却又到处扭曲。

本来就应该在极度的争斗中摧毁对方的生命啊——

因为外面下雨的缘故,明明是白天的时间,也恍然若黑夜一样。

我幻想着,那个身穿铠甲的被我称作是将军的人迈着沉劲的步伐,身上的铠甲发出金属有力的铿锵声来到我的面前。

将军

将军

将军

我在心里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号

他好像就要把覆盖有黑色护甲的手伸向我,漆黑的手套上有为了契合武器握柄而镌刻的螺纹,手心不再是黑色,取而代之的是暗色的银。

好像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我看见了,他全身鳞次栉比覆盖的固若金汤的深黑铠甲的缝隙里,爬满了红色的花纹

不,是红色的纹路,那样的红色就像低调暗沉的火焰一样,却像低调暗沉的火焰一样。

那——是一个因为贫瘠的土地而被称作“凉”的地方

那里的夏天炎热干燥,田地能够被晒干裂,尘暴呼啸在外面;冬天寒冷,地面上堆积

皑皑白雪,凛冽的风夹杂着雪花可以把脸颊刮破。

那个地方还生活着被当地居民称作蛮族的侵略民族,他们从小就被挑选,每个人长大以后都拥有顽强坚毅的意志和宽阔强壮的身体,甚至他们下半身的骨头被掰弯敲碎来变得更适合坐骑,而一旦上战场,在开战前从他们的眼睛里看见的全是难以名状的坚韧不拔之意。

一旦开始战斗,战场上都是他们狂暴的呼啸,一旦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面对的就是他们残酷的瞳孔。

把恐惧的力量变成了愤怒,把自己一时难以判断思考的理智变成了愤怒。

战争是无情的,它不为个人的意志所改变,就像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毫无悬念地碾压生命。但是有时一个人的意志就能改变一场战争。

听——号角的声音吹响了,无论是谁,生命都开始变得廉价无比,在战斗中生命最不值钱了。

我不想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因为别人的语言心生愤懑啊。

不过要我说,这真正做起来未免也有点困难过头了吧。

想要放下一切,那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答案是没有啊,空虚得要死。

“魔”——一个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因为已经要入冬了,虽然身处潮湿的地带也没有蚊虫出现,但是寒意把鸡皮疙瘩都冻出来咯。

之前明明很热的天,琦孟和九鸟也不在意把屋子里的窗户关上,导致狭小的宿舍里面很闷,我对空气的新鲜程度很看重,所以说出口了“为什么不把窗户打开”,琦孟却面无表情地回复道“可是打开窗户,难道不会让更多蚊子进来吗”,我很不爽。

起先让汗液流出的毛孔又紧闭了起来,只是背后的内衫代表刚刚流的汗还不少。

寻找一个稍微不漏风的角落,我在北区的残垣断壁里慢慢睡了过去,因为靠近半兽人的地盘,北区很多靠近城墙的建筑因为屡次的袭击坍塌荒废了。而我也一定是因为困极了,毕竟是半夜就被剖醒来了,明明周围还都是半兽人和其他种族的吼声,我也能睡得着:

他的头皮由红色的鲜艳的枫叶连接覆盖着,上面长着稀疏细长的黑色头发,更夸张的是他后脑勺有一大块土层,那土层已经脱落了一大块,如此一大块的土作为他后脑的组成部分实在让人在吃惊之余怀疑他脑袋的组成,他的脑子有多大——这究竟是什么构造。而剩下的土块也看起来十分酥松,让人想要帮他清理掉,看看土层下面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梦断断续续地出现,一场又一场,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昼夜轮转,等我一觉醒来外面还在下着雨,可能明明是白天也宛若昼夜一样。

睡前强烈的饥饿感现在也因为刚睡醒缓解了许多。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嘈杂的声音愈发清晰,站起来对着墙角小便,想着半兽人的嗅觉应该也不至于太过灵敏。

一场又一场的梦——我睡的时间应该很长,应该有七八个小时了吧,可是战斗也完全没有停下来?是不是恰巧新一轮的进攻把我吵醒也无从得知,轰隆隆的脚步声在很近的地方传来。

我环顾着被摧毁到几乎就剩下地基的房子周围,从兴许是坍塌的屋顶造成废石堆里出来,看中了一面墙壁然后爬了上去,发现唯一的一队半兽人队伍正在向欧鲁达纳的中心进发。

将很多缺口的武器系在背后——上面已经有一层很难擦掉的血污,不即使用磨刀石砥砺的话马上就会影响锋利程度。

我从连门也没有的出口走出,小心翼翼地搜索记忆想要回到西区的义勇兵宿舍,不过因为本来就没有刻意去记,而且当时的天色模糊,导致没有什么头绪,最后只好凭借大致的方位朝西区走去。

结果好几处墙壁上都可以看见血洒的痕迹,甚至是刀剑在上面刮出来的划痕。好几具尸体就这样凄惨横躺在路的中央,不过看来大部分人还是即使撤离了。

靠近西区,这里居住的人更多,我也看到了几具打扮比较普通的尸体,在这里也能时不时听见呐喊。

一段较为宽阔的道路蜿蜒向上,道路左侧有一家医师开的药铺,虽然神官的治愈魔法可以愈合伤口,但是遇上伤寒感冒这些疾病就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还是要靠医师的草药。那下面有一条小路,两侧普遍是多层的房屋,这条小巷我还没有踏进去过,曾经停留在这外面,那时候站着望向里面。

如果一直沿着这个十字路口的左道走的话就可以到战士公会。

我沿着大道直走,大概里义勇兵宿舍只有两百米的距离了。可是在我心里,好像有点在期盼着九鸟、琦孟他们出事一样——“如何,没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一来都是我在承担而已,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尽力而已......九鸟怒不可遏的面孔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其余人的脸,我感到后背发凉,雨丝落在铠甲上面成了一点一点的水珠。

突然一段若有若无的血迹出现在脚下,已经被雨水打淡,我的心里连同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鼻子因为遭冷不断分泌鼻涕,很不舒服。

我加快脚步随着血迹迈上台阶,很简单就看到了那只豚豚鼠的老巢,此时正有些惊恐地躲在巢里打量着外面。

慢慢靠近居住了三个多月的“家”,因为能遮风避雨,虽然要和别人分享,但是我并不排斥这里。

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寂静,如果是夏天的话还能听见蝉大声的鸣叫,但是已经快入冬了。

我看见了倒在地上,凄惨的面孔,流得到处都是的血,鲜血。

被冲击得差点后仰摔倒在地上,连呼吸也忘记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死相凄惨的九鸟、琦孟、馨宇桐。

同样倒在院子里的是四名半兽人。

我拼命控制自己,让自己大口大口地吸气,却没有力气呼气。

再接着本来虚弱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填满,我发狂地怒吼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竭力。

为什么死得会是他们,为什么没有逃走,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死去呢?我对眼前的一点一滴都不肯相信。

因为他们都是人——既然是人就会死——无数个没有内容的思绪闪过脑海,我收敛了起来。

明明最不该死的人,明明完全不像是会这样死去的人。

我擦干净馨宇桐脸上的血污,可是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根本对不起她,合上了她的眼睛,努力轻轻把她放回了地上。

一旦蹲下来、就根本站不起来了,我的脑袋震颤着失去了所有意识,就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也不为过,感觉头好晕,头好晕。

但是我还是强迫着自己清醒在此地。

我抱着起九鸟,我根本感受不到啊,身体好凉啊、好像根本不是九鸟。

“生死,果然还是把握不住欸?”九鸟突然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是我,用尽全力说了这句话,然后满是遗憾却又显得豁达无比地对我说道,“不过还是好不甘心啊。”

我哽咽地发不出一个音来。

琦孟的身体也没有一点温度,完全没有意识了。

我环顾四周,在靠着木柱死去的半兽人尸体下发现了白色的衣袍角,我推开半兽人,发现了被压在下面的奥莉碧丝。腹部和肩膀上深深的伤口血液仿佛已经流尽,我伸手想要触碰她——

但突然她的身体发出了一圈淡淡的白光。

奥莉碧丝的皮肤表面发出了微小到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白光,但是就是这微弱的光却又穿透了衣袍,我低头看见了她悬挂在胸口的吊坠——是一颗毫无规则的多边形紫色通透晶石,被丝线一圈又一圈的缠绕起来做成吊坠,晶体本身并没有打孔,吊坠轻轻地靠在奥莉碧丝地胸口,然后散发这非常微弱柔合的光,白光的强度好像比奥莉碧丝的雪白皮肤还要弱上一分,明明是紫色的晶石却发出了白光,它的确有发出光来。

我睁大了双眼,看见奥莉碧丝的伤口边角很浅的伤口竟然有了愈合的迹象,虽然是非常浅的伤口才有的迹象,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伤口确实有在一点一点地愈合,不一会儿奥莉碧丝脸上细小的血痕就全部消失了。

还能感受她若有若无的脉搏和呼吸。

奥莉碧丝好看的睫毛抖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冷静下来,却听见了半兽人大声的呵斥声——

“凌在哪里?”我对着才刚刚睁开眼睛的奥莉碧丝询问道。

奥莉碧丝沉默地不肯说话,我甚至以为她不会出口说话的时候,听见她说道:“凌、给九鸟断后......已经死了。”

我背起奥莉碧丝,向欧鲁达纳中心走去,现在这里看起来只会涌进更多的哥布林和半兽人,呆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可是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跟上来,然后应该是哥布林奇特的“咕噜噜”的交流声,还有半兽人怎么压低声音都无济于事的粗狂嗓音,我背着奥莉碧丝根本走不快,更别说跑了。

我们迅速躲入一个转角,而敌人就在转角口外面徘徊不停,好像对我们藏身的这里充满怀疑,我把奥莉碧丝放了下来,心里祈祷着它们不会走进来,不过果不其然还是太让它们怀疑了,我可以听见它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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