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披着斗篷的人进来了,一位身形极其宽阔高大,另一位站在他旁边则显得像个孩子。
“你不知道,他刚醒来的时候跟一只野狼没有什么区别。”严酷脸的老男人在说什么?总是这样,有时候就是这般,明明能听见我却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冷是饿。连穿衣服也忘了——比野兽还不如,至少它们还知道温饱。”
我蜷缩在角落里,有些麻木地盯着外来的两个人,才发现自己太随意了。那个异常高大的男人很危险。
我看不见自己,此时我却看不见自己,看不见,无法直视自身就会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有一战之力。
“真怀疑当初救他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有狼的灵魂融合进他的身子里了。”严酷脸老人瞥了我一眼,然后受激、正如我做了“错事”一般朝我喝道:“你在狗吠个什么?闭嘴!”
他在指什么?只是当那个斗篷男看向我时,我就想和他对抗,但是他超出我太多,于是我在前和后不断徘徊,不想认输的残酷偏执和本能的避让之间辗转反侧。
斗篷男的脸上都是毛发,异常旺盛,他皱起了眉头看着,最终我还是选择退到了墙角,我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十分坚毅,不仅仅是他得身体。
另一张斗篷下则是一张年轻的脸,等她掀掉头罩伴随着淡金色头发无比润顺轻盈地飘扬起来——自己忘记了呼吸。
我出神地看着那一幕,然后又怅然若失,我盯着她的脸,一股难言的犹豫和怀疑涌上心头。
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摒弃了。
是她吗?有她吗?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到底...谁留在自己的心底?纠结、像是在雾里苦苦寻觅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看着我的脸开始变得不自然,似乎我让她受伤。
“我没想伤害你。”我吞吞吐吐地说出我的心里,口里苦涩无比,眼神乞求原谅。
但是错误已经放下了,和我以前所做的一样,可以说是没有一丝改变,不断犯下难以回头的错误。
“他就一点东西也没有想起来吗?”
严酷脸老男人摇了摇头回复道:“他有时候像是根本听不懂别人说话——”
似乎得到了安慰,仅仅是一丝,就像屋外的雨变成一层薄薄的水一样降温,那种凝滞的感觉仿佛要把我硬塞入另一个狭窄无人的地方。
突然那个高大的男子上前,缓缓向我走来,阴沉着脸缓缓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两人在后面似乎在呼喊他。
空白空白
空白空白
在此后的每一次梦里,我再也无法保持那种半睡不醒的状态,每一次醒来留在身体、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中的都是让人想要呕吐的无法理解的感觉。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紧张,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要一醒来就是这种绝难以忽视的战栗感。
渐渐地开始害怕睡眠、甚至开始害怕闭上眼睛。
开始夜晚,假装已经睡过去,这样科恩特——他叫我这么称呼他、我不知不觉记住了,假装在夜晚的时候已经睡着了,然后科恩特睡着发出鼾声的时候,我就静静盯着窗户那边的黑暗,有时候屋子里和闭上眼一样,以至于到后面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闭上眼睛,但是这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有一天晚上科恩特没有用布把窗户盖上,我看到了窗户外模模糊糊的世界,觉得无比满足,想要是每天晚上都能这样就好了。
每天晚上科恩特都会拿布把窗户遮住。
这天晚上我久久凝视着窗户外面的世界,那样璀璨的星空、那赤红色的月亮、红月下角蔚蓝的水球,久久被吸引到。
然后我扭头朝科恩特睡的床的方向看去,但是屋内的视线还是很暗,我看不清他的眼睛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的。
“嗷呜~”
“呜~~~~~~~~~”
突然我听见了窗外的嗥叫,重新把视线移到窗户那,此时夜晚的云朵完全绕开了那颗蓝色的月亮,蓝月从从云层后面显露出来,大地一下子被月光照亮。
正要有所动作,起身前扭头朝科恩特的位置看了一眼,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正一声不吭地睁着眼睛看着我,他早就知道我没睡,并且在今天之前就都有这样看着我。
打消了起身的注意,保持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而怪物的嗥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彼此之间隔着山,它们彼此遥遥呼应着,在安静地夜里交流,一声接着一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悠久愈高昂。
最后天上的云朵也被这叫声驱散
后来又有一大片云不知不觉间重新笼罩天空,夜里满天的云被一块块分割开来了,而红色的月亮就刚好处于中央没有被云遮挡的位置。
看着满天紧密又相分隔的云,看着中央的月亮,月亮的光又洒在云朵边缘。
耳边的嗥叫声依旧此起彼伏,突然我也学着它们嗥叫起来——
“嗷呜、呜~”
一声过后只感觉无比让我振奋,那些狼儿的叫声却消失了,惊奇无比,觉得内心无比宁静。
可是等停下来,纠结和苦涩又缠绕到我的身上。
“闭嘴!”科恩特发出巨大的响声从床上下来,在今夜的梦里我化身成了一匹拥有麻木双眼的狼,在石头上朝着月亮嗥叫。
然而第二天起来我还是紧张到想吐。
有时候我会缩紧肩膀,嘴里念念有词,像是把心脏暴露在了外面。
这时,我想到了我爱的人,但是却并不明白其中的意味。
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得呼吸不过来,胸口里面的东西好像也快要到达极限了。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天有时候科恩特会出去,这时他会把我锁在房间里面,不允许我离开。科恩特很强,不只是脱下衣服后强壮的体魄,只是透过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凶猛澎湃,矫捷如野兽。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在他外出时有逃跑的小动作就会受到惩罚。
有时候是鞭打,有时候则是饿肚子。
渐渐得我受到惩罚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按他的说法这些都是规矩,比如吃东西不应该拿手,要用上勺子,要坐在椅子上、桌子上吃饭,要穿好衣服。
有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上又多了好几道伤口,那里传来新伤口的新的疼痛,让我泪流不止的不是这些伤口。
科恩特看起来疲惫无比,但他还是严厉又冷酷地看着我,我则蜷缩在壁炉边上静静舔舐自己的伤口,这才发现地毯上有一大块血迹。
仿佛血液都变成了浓稠的恐惧在我的身体流淌、蔓延着。
科恩特沉默地清理了所有带血迹的东西,并端来了一盆热乎乎的肉汤,忍受不住诱惑的我最后喝光了它们,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