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笑,我盯着她,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是自己下意识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动作。
它就躺在白盈盈的雪地上,白色夹杂着一些花团般的灰色外表,但是白色的地方却是和白雪相比起来也似乎不逊色,而那柔顺的火焰般的鬓毛柔顺地披散在地上。
最奇特的是它旷阔的额头上有突出的一个灰色的锥角,虽然没有很长,但是突出得分外明显,愈发衬托出这匹马的不凡。
见到我们后,这匹大马鼻子发出了哼哧的排气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可能因为身上的伤口、不断有新鲜血液流出的伤口让它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最后只是象征性地摇晃了一下,仅仅可以做到仰着头看着我们。
身上除了后股的那块肉几乎被咬下来为止,其他地方的伤势就轻了许多,但也只是相较那出伤口而已,红色的血已经流满了伤口以下的部位。既然已经站不起来了,看来已经被消耗了很多体力了吧,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找到了,汗、呃血宝马……”这时惊慌失措后的金发女口中喃喃出声道。
虽然没有听清楚,但它流的是真血吧?
能清晰看见对方的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健硕无比,这时它用力地蹬了一下自己的后腿,虽然什么都没有击中。
即穿着铁甲去挨它那一下,也会是直接穿透铠甲穿肠烂肚吧。身负重伤了气势也完全没有衰减,依然顽固无比。
明白了金发女的意思,我下意识往屋子里走,拿出了所有可以用来缠绕包扎的干净布料,临了看见被科恩特放置在角落的药材也连同药罐一起拿了出来。虽然还是有不够的嫌疑。
“我们是要帮你哦……”金发年轻女甚至趴在地上,明明很害怕极了,试图慢慢靠近那匹骏马,但是果然是害怕极了吗,虽然极力向前但其实并没有往前多少,而对方也是用那双陌生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诧异金发女会做出这番举动,如果不记得她的话,对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举动都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怎么办~根本没法靠近它啊。”她转头看着我,焦急中夹杂着哭颤,闻言的我则漠然看着她。啊,我总是在被人为其同情时保持冷漠,在别人冷视时觉得同情。
我蹲下来,一言不发用镇定的眼神看着它,一只手朝它伸过去,坚定且匀速地朝它修长的脖颈抚摸去,手在抖,即使我集中注意力放在手肘和肩膀上也没有好转。
一开始不顾那匹马同样烦躁不安,虽然有一瞬间似乎镇定了下来,但是马上展示出它态度。
“嗤嗤”骏马摇晃着脑袋,拿头上的突出尖角对着我,几乎作势要站起来朝我拱过来,差点就要站起来了,最后还是吃痛跌地不起。
“……怎么这样,”她用发软的声音说道,“明明想帮你的。”
不过完全没有打算让我们靠近,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它死去了。
喧嚣的骏马要在眼前慢慢死去了。
突然我看见了和金发女一起来的魁梧毛脸男的坐骑,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被固定在另一侧的木桩上,现在看来它并不是通体漆黑,而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青黑色,只不过它漆黑的鬓毛比眼前倒地的这头骏马更加修长。
是想要过来吗?
“嘶——”不够被绳子绑住了,她在一旁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口中呼出的空气遇冷形成了水雾朦胧一片,我拍了拍金发女的肩膀,让她注意那头青黑色的马来。
“要怎么办?”她怔怔地看着,我示意她把那头青黑色的马的缰绳打开。
“把它的缰绳解开,带到它面前来。”我这么说道,也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心里感觉也许同类会相惜吧。
的确到目前为之,她颤巍巍地走到那里,我解开了被牢牢绑住的绳子,金发女似乎和这匹看起来温顺的马相识,我不由想到那个脸上毛发浓密的魁梧男,虽然长得像另一个版本的半兽人,但是却出乎意料让人并不会觉得害怕,就像这匹异常高大的青黑色马一样吧。
半兽人……吗?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这时她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空洞的思路,“我是薇奥拉诶。”她这么说道。
我自然只能是轻轻摇了摇头。
好在青黑马并不难应付,它安静地看着金发女,但是仍能看得出来金发女很紧张,不仅她是如此,在一旁的我也是,每一阵由它呼气在鼻子周围形成的水雾都让我紧张,现在看来反而是青黑马在安慰我和金发女了。
总觉得青黑马异常得有灵智。
青黑马稳定地朝倒地刚才开始就嘶鸣不止的白马走去,白马见状似乎也变得安静了一些,但仍是对同类示威似的露出自己的尖角,两者在靠近后发现青黑马的体型似乎还更胜一筹,共同点是身上凹凸有致的强健的肌肉纹理。
“嘶——”随着青黑马越来越近,白马的反应也越来越激烈,最后青黑马不得不在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对白马的挑衅,青黑马温顺地低下头似乎要在地面找草吃一样啊。
一直牵着它小心翼翼前行的自称薇奥拉的年轻金发女此时温柔地抚摸它脖子上乌黑的鬓毛:“看啊,就像这样,我们想要帮助你,就是我们两个也是这样。”
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青黑马站在它面前,这一幕就像长辈在循循诱导激进的后生一样。伤势很严重。我蹲下来,继续明目张胆地朝它靠近。
“呼~”在第一次抚摸到它的后背时不由地连呼吸都快忘了,在接二连三地拍打下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马上研磨起科恩特曾经涂在我伤口上的绿色药草,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后面的出血抑制住吧,庞大的身体想要包扎也无从下手,我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就是阻止最严重的出血处吧。
“你把这些草药都出汁,然后和草药一起抹在它的伤口处。”我说道。
然后拍着它的下腹想要绕过它的后腿包扎后面的伤口——这会被一脚踹飞吗?
绝对会被踹飞出去吧?
试着抬起它的后退,只能说结果果然是在找死吗?
它仰着脖子,就差要把我的手咬断了?等等,因为是平躺着的缘故,也许血很快就会凝固了吧?现在也只能暂时先处理别的地方了。
薇奥拉心急如焚地捣弄着药草,害怕没有捣碎导致现在第一批药汁还没有出来。
“可以了。”我夺了过来,然后让药汁混合着稀烂的药草敷在小一些的伤口上,然后又马上投入药草在药钵里磨起来。
“呜——”薇奥拉痛哭了起来。
啊,我好像……
期间白马因为受到药草的刺激,好几次抬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意外。很快身上细小的伤口都被药汁覆盖了,而它后臀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我试着先把药水滴在那里面,但是跟汩汩冒出来的鲜血比起来,就显得徒劳无功。
深吸一口气,尽量不惊扰它的情况下找准时机将布条从它**穿了过去,在倒了许多药汁后准备把一大团捣烂的药草敷在它的伤口上,那匹青灰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侧。
在我把烂成一团的药草敷在伤口上时,它的腹部猛得收缩紧绷住了,再等我向上拉紧布条,因为角度问题有些难以想要包裹住那个伤口,倒地的白马吃痛而“嘶”地大叫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地挣扎着。
这时青灰马用头顶着它躯干与雪地之间的缝隙,想要帮助它重新站起来,我加速打了一个死结,发现包扎得根本毫无用处,马上双手伸入雪中,想要和青灰马一起把它扶起来。
哭起来的薇奥拉也反应过来,想要让它重新站起来。
调整了一下位置,我让手更贴近下面好发力,然后双腿发力,尽全力想要让它站起来。
“嗤——”肌肉收紧,伴随它的鼻腔前形成一大堆水雾,白马仿佛又受到了刺激一样再次发力,在缓慢地经过一个关口后,终于成功站了起来。白马胸腔起伏剧烈呼吸着。它底下白雪绽开鲜艳的红花,我才发现自己右手满是鲜血,应该相比是刚才扶住它的时候,碰到它另一侧的伤口了。
看着手指上浓稠的鲜血,心里想到难怪。
目送着它离开,薇奥拉虚弱地小声说道:“让它留下来。”
不过现在要让它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吧。于是我干脆没有回答她,接着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后背早已有了汗水。目送着花白马走远后,我们站在雪地里久久难以回神,地上还有它留下来的火焰般的火红鬓毛,我捡起残留在地上的一束,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和科恩特捡到的那一束都出自它的身上。
随着闷热的感觉很快平息,不觉寒冷,我回过神,示意薇奥拉牵着青黑马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她则坐在地上,有些崩溃地刚刚哭完眼睛留着泪水的一幕似曾相识。
这时科恩特和魁梧男回来了,即使很远的距离,只要看见了后者的此时眼睛,就会留下短时间难以忘记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