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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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在别人嘴里,这是个“高得要死”的地方——天望楼。可是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害怕所以才住在这种地方吧。每天都要很早起床预习今天的功课,爸爸对自己也很严苛,说这就是身为贵族的责任。
所以说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每个人都注定会死。
有时候薇奥拉会有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一个人呆在自己位于天望楼第五层的房间里,然后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经常地在想: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每个人都会死去,无论是他人的看法还是付出的努力都是那么虚无,更不用提钱和所谓的权力。这些东西真的是值得追求的吗?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的话,就做什么也提不起劲来。
薇奥拉来到马厩,已经有佣人早早起来打点早餐,在马厩那边有一匹出尘脱俗的白马也醒来了。红色鬓毛和身体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差别,柔嫩的鬓毛还尚未欣长,这是还没有成熟的象征,但是它的身上已经有好几处粗糙狰狞的伤口,浑身的轮廓和肌肉的线条也已经饱满,个头又高又大,只不过葛兰哈姆·拉瑟德拉的青灰似乎在体型上更胜一筹。
“巴纳克尔。”薇奥拉轻声叫道。这是自己为它取得名字,有追随者的寓意。
巴纳克尔让薇奥拉感到害怕。因为一匹马的体型有那么大。
巴纳克尔很聪明。只有自己骑在巴纳克尔的身上、不用仰视它的身姿时薇奥拉才会觉得没有那么害怕。
伊达格·米洛斯说别人都无法征服这匹马,只有自己骑上去的时候它才会接受,爸爸虽然面不改色,不过薇奥拉觉得父亲当时应该是很高兴。
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没能驾驭巴纳克尔。自己做不到啊。想必巴纳克尔都知道自己在害怕吧。
巴纳克尔冷漠且极具感情的模样,让薇奥拉头一次觉得没被别人放在眼里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它根本不亲近自己,当然它也不亲近任何人。想到这点,心里好受了一些的薇奥拉打开了自己的骑士的房门:
里面有一名身着朴素衣服的青年。
和薇奥拉猜想的一样,他跪一面空荡荡的墙壁面前,整个人伏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在向某位神明祷告。
但是薇奥拉知道雷格是在痛哭。之前看见他流泪,那一块地板都被泪水湿润了。
说是痛哭但也只是在无声地流泪而已,但是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致,怎么会日复一日地如此。
“父亲他找你。”在外人眼里总是持有贵族骄傲和冷漠的薇奥拉此时有些犹豫不决,“你听见了吗?
“知道了。”雷格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衣袖擦掉沾在眼眶的眼泪,但是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自从前一段时间一次偶然的机会,薇奥拉看见雷格在很早的时候会向这样跪伏着哭泣。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样流泪的?
那天自己跟着雷格去雪莉酒馆,在那之前自己早就做好了遇见各色各样的人的准备。
但是看着脸色如常的雷格把裂牙男打倒在地,用厚木杯一下又一下砸在对方血肉模糊的嘴巴、向贵族老骑士巴尔猖獗挑衅时,薇奥拉的全身仿佛被冻僵了,那股被释放的平静的暴戾气息让薇奥拉恐惧。
薇奥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柔弱,柔弱到不敢直视这股血淋淋的表现。
雷格走出了酒馆便被那一伙人埋伏,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下显得毫无反手之力,是来自本土的老骑士巴尔及时从酒馆里出来威赫才把他们吓退,可这时雷格也已经倒在血泊里,身上甚至布满刀剑孔,面目全非的脸上却透露着疲惫的淡然神态。
巴尔救了雷格,父亲对巴尔很敬重,但是说不会收留无用的人,巴尔便把雷格带去天龙山脉外围的朋友处。后来等雷格带回了巴纳克尔,父亲又重新任命他为自己的骑士。薇奥拉也是头一次觉得爸爸是这么陌生的人。
父亲十分赞赏雷格,说“沉默的狗最能替人办事”,想必在他眼中雷格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吧?但是恐怕只要和他的意愿向左,雷格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离自己而去。
青年缓缓挺起了身体,他已经有宽阔的后背和强健的身体。
可是雷格,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薇奥拉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很平常,好像刚才没有在哭泣,好像没有失去他的同伴,好像没有受过致死的重伤。
从天望楼地下一层出来的薇奥拉看见了葛兰哈姆。
“薇奥拉,”葛兰哈姆从高大的青灰马翻身下来。作为边境军的大将军葛兰哈姆受到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的分外器重和信任,“起得还真是早啊。”
见到总在最前线的葛兰哈姆一大早来到天望楼,薇奥拉刚要露出笑脸但是想到葛兰哈姆每次都拖着害怕的自己去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情,想到这里薇奥拉赏给了葛兰哈姆一个白眼。
“哈哈,连白眼也很好看啊,”他的声音粗犷但是意外让人感到温和。薇奥拉站在身形超过两米的葛兰哈姆面前只是个小孩子般,“正好我们一起去见格兰·维德伊伯爵。”
“我去干什么?”
“这次我们两个一起出个任务。”葛兰哈姆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父亲说你不是喜欢离家出走吗?后面安排了一系列任务给你。”
要强的薇奥拉语气罕见地放软下来:“……我不想去了……”
葛兰哈姆故意装作没有听见,薇奥拉咬牙打消了再说出口的念头。
天望楼一共有九层,第一层的大厅足足有普通公会那么大,两边螺旋向上的楼梯中间悬挂着一副巨画,是一队身着光鲜铠甲的骑士向群山中间的一块要地出发,再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为首高大的骑士身后的护卫拿着一面白马旗帜。
螺旋木梯直接通到了第三层,薇奥拉和葛兰哈姆停在铁边加固显得庄严好看的大门前。
葛兰哈姆喊道:“格兰·维德伊边境伯爵大人。”
“进来吧。”
格兰·维德伊坐在那张打得足以坐下十几人的桌子前,房间的墙壁被黄白色花纹的壁纸覆盖让人感到舒适。
薇奥拉看见父亲还是那副样子坐在桌子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没有见过他的笑脸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副无论何时都没有变化的没有表情的脸。
“薇奥拉,”格兰·维德伊把视线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说道:“你先出去,之后葛兰哈姆将军会告诉你什么事情。”
“……”薇奥拉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黯然地走出房间,虽然身为父女,但是自己在父亲心中并没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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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薇奥拉看到雷格早早就训练场,和格兰·维德伊商量了一上午的葛兰哈姆这从天望楼里走了出来休息了一下,便缓缓走下场表示愿意和雷格对练。
葛兰哈姆和身为薇奥拉护卫的雷格并不熟悉,只是上一次雷格在和伊达格交手的时候葛兰哈姆手痒决定亲自下场,和边境军士兵切磋也是葛兰哈姆也不是第一次做。
“喝!”葛兰哈姆势大力沉的一击被雷格招架住,不过后者的手臂好像剧烈晃动了一下才稳定下来,毕竟葛兰哈姆·拉瑟德拉是名副其实的边境军的第一武力。
身为葛兰哈姆副将的伊达格·米洛斯则穿着简练的衬衫,怀抱双臂看着两人的战斗。
在薇奥拉看来葛兰哈姆也很看好雷格,虽然没有评论过对方,但是能感兴趣下场和雷格战斗便知道了。
“你怎么用盾剑?”葛兰哈姆突然笑道,“你是暗黑骑士、可暗黑骑士的招数我一招都没有见过不是吗?”
雷格神色疲惫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进攻,似乎葛兰哈姆的话充耳不闻,但是两者先天的身体差距过大,而且葛兰哈姆也摆出了认真对待的态度,在技巧上雷格更是丝毫不占优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雷格一味的防守,在葛兰哈姆雷暴般的攻击中苦苦支撑。对于天望楼里将士战斗训练耳濡目染的薇奥拉看出了端倪,雷格现在的战斗方式很像伊达格·米洛斯,在消耗对方的体力等待反击。
但是现状是葛兰哈姆根本不见力竭的表现,而雷格每格挡住他的一次进攻都好像到了极限,打倒后面完全是葛兰哈姆在放水。
“喝!”又是一身暴喝,雷格竟然一下子被打倒在了地上。
薇奥拉看着将胜利视为理所当然的葛兰哈姆,自己虽然表面讨厌他,但是心里信任依赖他,葛兰哈姆那么厉害却从来不会让自己感到不安和害怕,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