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在绝望、挣扎和沉沦以及不断加深的悔恨中苏醒,
它拿起了一副拼图,想在这微小的拼凑中产生些许秩序感和安心感。
闸刀就在它的头上,每过一天就会下降一尺,它却没有努力开始逃跑,或者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寻找其他出路,
它只是把那副拼图再拆开,再拼起来,再拆开,拼的时候还要再看几眼闸刀。
老鼠清楚是自己走进闸刀下面的镣铐里,自己决定接受审判的,
但只要老鼠明白,即便不被闸刀审判、裁决自己的价值,自己依然还有活下去的权力,拥有挣脱的可能性,那闸刀也就不再可怕,甚至闸刀本身都只是一个尚未发生的事情的幻觉——
但老鼠知道,闸刀并没有真的消失,终有一天会有别的东西斩在自己头上。
现在,老鼠在越来越近的,几乎贴到它皮毛上的闸刀刀锋下,突然开始自言自语:
看啊,这拼图上的花朵多么美丽动人,拼图描绘的景象多么复杂而辽阔,多么让我开心,我应该让别的老鼠看看的。我想让它们看看……
是的,我不会再重复这个过程了,我要做的是,在闸刀真的落下之前,让拼图尽可能的完整,然后发出那一声邀请观赏的呼唤。我也许被闸刀斩断腰椎的那一瞬间,还是活着的,还是痛苦的,但只要有别的老鼠看到了拼图上的画卷,那我就会获得些许慰藉,
也许切口那里也不会那么痛了。
老鼠开始一点一点的完善拼图。
刀锋上的腥味和铁锈味在它的鼻尖缠绕。
老鼠在眩晕中拿起一块拼图,它记得之前全图的大概模样,隐约知道这一块要放在哪里,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那腥味钻进它的鼻子,它开始抽搐起来,拼图掉在了地上,已经拼完的部分也散落在各个角落里,也许有的再也找不到了。
老鼠没有放弃,它拿起了别的拼图,再次听到了闸刀机关往下滑落的声音。
吱吱。
它发出了无意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