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吃完早餐后,我便直接来到了昨晚给艾克四人开会的房间。
之所以称呼为“开会的房间”而不是“会议室”之类的比较正式的的名称,完全是因为那个房间和其他房间在规格上完全一样,只不过是把两张床分别推到了墙角,再将一张稍大一点的麻将桌摆在中间罢了。
至于为什么是麻将桌,我到现在依旧想不明白。
强烈怀疑是上一个使用这辆马车的人放进来的,然后科德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将其误认为小型会议桌进而将这个房间设为会议室。
不过这张出戏的麻将桌并没有破坏昨天晚上开会的气氛,整个过程进行的很顺利。
我首先给了艾克建议,劝他放弃魔法师的职业转投战士或者战斗法师,其实按照他的性格,以及他对魔法的天赋,我更看好他在法师刺客上的天分,不过现在这一类的职业已经逐渐不被承认了。
其次,我根据刻晴的表现也给出了相应的建议,将所有精力投入魔法药剂之中,对于魔法的修习只需要学到3阶就够了,最多也就再学个足以抵挡六阶战士全力一击的五阶晶盾术。
中央大陆的人普遍瞧不起除了两大职业以外的所有职业,这导致了包括魔法药剂师在内的很多职业变得冷门,从而使得修习魔法药剂师的人数极少,而能制出中高阶药剂的就更少。
因此现在市面上即使是最低级的疗伤用药剂——一阶回复剂都需要10枚麦尼铜币,更别说效用成倍提升的二、三阶药剂了。至于六阶及以上的魔法药剂,市面上几乎不会有流通,这就变相提高了魔法药剂师的地位。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个药剂师,待遇绝对比跟自己同阶的魔法师高。
被瞧不起的职业却反而更受人尊重,真不知道中央大陆人是怎么想的。
至于莫里……
“谨慎的性格是你学习魔法的优势,但也会成为你追求更高境界的阻碍。遇事三思而后行,这在你早期学习魔法的时候用处可谓极其巨大。高阶魔法之所以强于低阶魔法,无非因为下列几个原因:在低阶魔法的基础上复杂化以提升魔法威能;补全低阶魔法的魔力漏洞,提高了魔力的效率以提升魔法威能。魔法在施展的时候,是以咏唱为前提条件,魔法阵为媒介完成的。虽然两者看似密不可分,但咏唱和魔法阵都可以被省略。”
“而且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只要咏唱或者魔法阵其中之一完成,另一个就会自动完成,所以在低阶的时候,除了死记硬背咏唱词并在一次次咏唱中寻找魔法的灵感外,还可以通过解析魔法阵的方式学习魔法。不过,随着魔法等阶的提升,高阶魔法和低阶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小说和现实——小说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一味的解析魔法阵只会让你自己止步不前,囿于名为杯子的牢笼中,只触摸到了四周无形的障壁却没看见毫无遮拦的杯口。”
说完后我便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过头对着克丽芬开始胡扯。
“莫里适合当一个纯粹的法师,站在800米开外蓄力放大招,但你则适合当一个站在队伍后排支援前方战士的,奶妈。”
说实话,“奶妈”这个词在说出口之前我其实是很犹豫的,毕竟这是我当初从那些被勇者祭坛召唤来的异世界的人说的,但转念一想,似乎没有什么词能更好的来形容,于是便先择说了出来。
因此我还得解释一下所谓“奶妈”免得引起误会,虽然只是一群11岁的小屁孩,但思想不能跑偏了。
结果解释完后我发现其实是我自己思想出了问题。
这群小屁孩根本就只把“奶妈”当成一个纯粹的名词,心思单纯的一匹。
“咚咚咚。”
在我回忆刚好结束的时候,科德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到我的对面后,却表现得像个犯错的晚辈一般微微低着头,随后鼓起勇气朝我坦白道:“我把那个刺客放跑了。”
“你把他放了?”
昨天在知道刺客的身份是被勇者祭坛召唤而来的异世界来客后,我就知道科德奈何不了他。根据不多的文献记载,每一个异世界人无论实力天赋如何,有一项天赋一定是满的——保命。我曾不相信,甚至对之嗤之以鼻,但在亲眼看见一个异世界人在堪称天罗地网的埋伏中莫名生还后便深信不疑。
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科德会把他放走。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科德犹豫着缓缓说道,“我没看住他,让他跑了。”
看着科德一脸愧疚的模样,不知怎的一股想要戏耍他的想法冒了出来,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我板着脸用略显严肃的语气问道:“你身为一个五阶的魔法师竟然让一个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将实力从三阶提升到四阶的刺客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是,不……”科德慌张想要争辩,但话刚说到口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来,“根据我的观察,那个刺客原本的实力就有四阶,他根本没有使用其他两个同伴使用的秘术。”
“哦?可他的实力还是比你低,而且他还是被你亲自绑起来的,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逃的走的吧?”微微眯起眼,我装作不满的样子问道,“是你玩忽职守,还是说,你其实是故意把他放走的?”
“不不不,我就帮他拔了一根白头发,然后他就不见了。”生怕我产生误会,科德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想得到拔了一根头发人就不见了了呢?”
“拔了一根头发?”听到科德的解释,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对,我就帮他拔了一根头发,他就不见了!而且我在审问的时候,他曾说过自己是被召唤过来的勇者。”科德激动的解释着。
“如果是被召唤来的异世界人那倒是不意外。”装作才知道刺客身份的样子后,我也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不过麻烦你把昨晚上的事讲一遍,刺客消失前后要详细一点。”
“当时我想着,刺客袭击我们的时候甚至连在外面驾车的艾克都没有伤到,虽然有马车的自动预警系统的原因,但艾克不可能毫发无伤。应该是这三个刺客收到命令后经过长途奔袭准备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来拦截我们,但由于我们的提前出发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导致他们只好仓促间发动了袭击,而当时的时间正好是中午,按原定的出发时间来推算的话我们到达此刻埋伏的地点应该是下午3点左右,在他们的想法中,3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布置陷阱,所以他们一定没吃午饭。”答非所问的进行了一波看似正确的分析后,科德充满自信的抬起头看向我,“而对于一个长时间没进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能果腹的食物是一个极大诱惑,如果这个食物再加上香和美味的前缀,那就是无法抵挡的诱惑。所以……”
“噗!”
听着科德分析,还没等科德继续往下讲,我的脑海中便自行描绘出科德拿着晚饭时的剩菜端到刺客面晃悠的画面。
一下子没忍住,笑声,漏了出来。
“前辈,怎么了吗?”刚准备描述接下来自己是如何利用剩饭剩菜施展高超逼供技巧的科德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高兴的事。”我伸手捂住嘴遮住了面部的表情,尽量用平静冷静加镇静的声音说道,“不用在意,你继续。”
我再偷偷笑一会。
听见我的解释后,科德也不疑有他,继续讲道:“当时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就把晚上的剩菜收拾了一下装在一个盘子里和剩饭一起带了出去。不过,因为觉得时侯还太早,我并没有马上把食物拿出来,而是把它们先放在一边等了一段时间。”
“噗!”
虽然很努力的想把笑意憋住并且用手死死的按住脸部的肌肉,但我还是没忍住。
笑声,又漏了出来。
“前辈?”科德疑惑的探过头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又想起了高兴的事,一下子没忍住。”我尽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你继续讲,我认真听。”
“好。”科德点点头,继续讲道,“过了一会,我估摸着差不多了之后,就把剩饭剩菜端到刺客的面前想要用这个来诱使他说出。”
“之后的步骤你简单概括一下就行,就着重讲一下他最后是怎么逃走的。”因为担心自己一会会忍不住直接拍案叫绝,所以我想了想这样对科的说道。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一顿饭就能让人背叛呢?这心思有点单纯过头了吧?
疑惑着,我突然想起科德还是个单身以及他对自己单身的解释,于是就释然了。
这两方面似乎应该也许大概有点联系。
“好的。”听见我的要求后,科德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对刚刚酝酿了半天的“冷酷无情的拷问官仅利用残羹冷炙就将饥肠辘辘的囚徒的心理防线击碎从而问出了十分有用的情报”过程的惋惜后开口说道,“他说自己是被勇者祭坛召唤而来的勇者,但我问他是哪座祭坛的时候他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所以你其实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我眉头一挑,朝科德问道。
被勇者祭坛召唤而来的异世界人也被称作穿越者,原本穿越者指的是那些瓦格纳大陆之外的所有来客,即穿越者的原意为穿过神之壁障逾越神之权能的无知者,但这毕竟是很久之前,差不过几万年前,的意思了,现在穿越者的意思也早就已经变了,专指通过勇者祭坛来到瓦格纳大陆的“勇者”。
穿越者和我们瓦格纳的本土人长相极其相似,根本无法从外表判断,但穿越者在中央大陆人眼中的地位普遍如同帝国中最高等的贵族一般,所以假装穿越者骗吃骗喝的事情并不少见。
而经过科德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起刺客的身份了,虽然刺客从科德手下逃走时用的是闻所未闻的方法,但类似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肯定是,我能确定。”科德解释道,“当时我也立刻表示了对他身份的怀疑。毕竟仅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而且身为穿越者竟然会沦落到当刺客的地步,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所以他是怎么自证的?”我敲着桌面,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会四种语言,一种是我们大陆的通用语,另外三种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解释是一种是他的家乡方言,一种是他故乡推行的普通话,一种是几乎在他原先的世界通行的英语。然后他还会一点其他零碎的语言,依旧是无法分辨。”
“语言。”我皱着眉头略作思考,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悄然加快,“可是万一这些语言是他胡诌出来的,或者哪个艾瓦特大陆上犄里旮旯的方言怎么办?你还是跟我描绘一下最后拔头发的过程吧。”
“对对对,拔头发!我就是通过这个才确定的。”科德激动的解释着,“当时我准备先让那个刺客尝几口勾起他的食欲,然后再把食物拿走,通过这种方法击溃他的意志。不过他在我即将把饭喂进他嘴里的时候突然大叫着忘了一件事,于是我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他就叫你帮他拔掉头顶上的一根白头发?”我一挑眉毛,带着上扬的语气问道。
“欸,欸嘿,确实是这样的。”科德老实巴交的挠了挠后脑勺,“但他自己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那根头发了,但因为收到了任务所以根本来不及拔,希望在吃饭之前能把那根白头发拔掉,这样吃饭也省心点。”
“在那种情况下突然这样做很明显就不对劲吧?而且这种理由根本没有说服力。”我伤脑筋的扶着头叹气道,“这你都能被他骗到?”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就像一个学生马上就要参加年级魔力检测却突然想方便,一直憋着一样,虽然无关紧要,但总是在无时无刻的干扰着。”科德辩解道。
“十分奇妙的类比。”嘴角不由自主地疯狂抽动着,我勉强接受了科德的辩解,随后赶紧出言道,“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放下勺子伸手去找那根白头发,很奇怪的是,我明明刚将手伸到他的发间,那根白头发就被我捏在了手指间,紧接着我就自动拔下了那根白头发,看着他消失在一个黑色的漩涡中。”
“疑点重重。”我敲着桌子说道。
“是啊,整个过程我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魔法的流动,但我却像一个被设定了曲谱的八音盒按着转轴上的突起弹出一个个固定的音符一样,整个过程我参与其中,看似主动其实完全处于被控制而不自知的状态,按着他的意愿拔下那根头发然后看着他消失。”
“所以我确定他是穿越者!”科德斩钉截铁地说到,“能使用这种未知力量的也只有穿越者了!”
“这样听来,那名刺客是穿越着的概率的确很大。”我肯定得点着头,但又皱着眉思索起来,“但回到一开始的疑问,一个穿越者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存的所有勇者祭坛都被它所处的组织重点关注,其中的“勇者”只要一出现便意味着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想都不可能来干这行。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