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也是雨夜。
他行走在街道上，拿着长刀。
他很迷茫，因为他只有恨。
或许是我的懦弱惹怒了他吧，又或者是我这份无用的伪善。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变成了疯子，正因为当初我的懦弱。
他要为我分担，替我成为杀人魔。
这样，才可以守护我们。
他总是喃喃低语。
没有什么……能伤害我们……
就像是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孤狼。
“地上那个是……？”
陈璇冰终于发现了，有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倒在地上。
“你、你不会……”
“他没死。”望夜开口，“但是，他的身份，估计是被发现了。”
面前这个穿着校服的男子，衣衫凌乱，右臂上缓缓流着血。
他手上的长刀，泛着利光。
“李同学，你果然是吗？”
陈璇冰向前迈了一步。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一脸哀伤。
“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长刀抬起。
“别靠过来。我只说一遍。”
他的眼里结冰。
“怪不得，那么那天你的行为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他看向我。
“你要阻止我吗？”
“望夜。”
我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语文课代表吧？”
“这个怎么说呢……”望夜陷入了疑惑，“你说的并非不是对的，但是呢——”
“我是，真正的李沉沦。”
他咬牙切齿。
“他是杀人犯吧？”
我问。
“杀了人好像就要被抓起来吧？”
“上官同学！”陈璇冰看着我。
“哥哥你是怎么想的？”望夜注视着我。
“可是警察不是叫我们找到杀人犯就要告诉他们吗？”我不解，“但是班长又说叫我们瞒过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望夜一直看着我，那眼睛深邃，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我是怎么想的……”我总觉得，我有答案。
“既然你们不走，那就别怪我了！”
李沉沦冲了上来。
“小心。”我把望夜和班长推到后面。
李沉沦长刀破空而来，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但他真的是对我下了杀手。
“上官同学！”陈璇冰被吓傻了。
我的眼里，那把刀渐渐的放大。
但是，这个世界却逐渐的在变慢。
我侧过身子，躲了过去。
“果然……不用全力，是根本碰不到你的。”
李沉沦眼睛里杀意暴起。
他再次突来，速度跟之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快，太快了！
我只能这么说。
我用尽全力向旁扑去，他的利刃与我擦肩而过。
“这还是第一次，我没有斩到我想要斩的东西。”
他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了笑容。
他迅速扭过身子，而我还在扑向旁边的途中。
简直……就是非人类。
我能看见他的发丝在缓缓摆动，还有……
那双可以冷到人灵魂深处的眼睛。
他长刀一折，反身劈下。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长刀仿佛是劈到了不存在的护盾，被弹了开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就着身体本能，滚地起身。
“哦？”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长刀。
“我还以为你也是速度和力量，看来，果然还有别的。”
“你在说什么？”
“你是跟我一样的人，你还没发现吗？”他又冲了过来。
我往右边避开，他就跟违反了惯性定律一样再往右边劈出长刀。
然后又被某种力量弹了开来。
但是他不依不挠，或者说是更加疯狂，向我攻击过来。
我听到旁边有女人的哭声，但是我管不了了。
他，给我带了一种危机感。
我被他逼到了墙角。
他双手握着长刀，狠狠刺了过来。
可是，隔着我身体前几厘米，就悬浮在那里，无法再进入半寸。
但是他突然放开了手。
长刀失去了人的使用，往下坠落着。
我也看向长刀，在思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下一刻，我就感觉腹部一冷。
“果然，你无法防御住你预想不到的攻击。”他在我的耳边，低语。
他双手握刀，狠狠在我的肚子里搅动着。
这种感觉……好奇怪。
好痛……脑子有点空白……
他……是怎么做到的……
“比思考还要迅速。”他拔出长刀，“这就是我的速度。”
鲜血，喷涌而出。
我捂着腹部，无力的跪了下来。
“但是……你的右手也没用了……”我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他把刀换到左手。
“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我眼前发黑，“要不然……右手一辈子就废了……”
“还是顾着你自己吧。”
“我没事……你没下杀手……”我好像看不到东西了，“你是‘修提亚’……”
“修提亚？”他疑惑。
我倒在了地上，鲜血缓缓溢满地面。
望夜只是一直看着我们，眼神是那么冰冷。
好痛啊……好痛啊……
“别人砍了你一刀，你还劝别人去医院。”
耳边仿佛有人在叹息。
“你是烂好人吗？”
又是他吗……
不，如果是他的话，则是更加的暴虐。
我缓缓睁开眼睛。
九凤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天知道，我告诉过你们我的手机号码？”
“好像没有……”
“那就见鬼了，有人发了信息：快来快来，这里有个白痴快死了。这类的信息。”
“……”我摸了摸腹部，吃痛的让我皱起了眉头。
“喂喂喂，来个人把这家伙抬走。”九凤往后面喊着。
望夜和陈璇冰连忙冲上来。
刚刚的战斗太快，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只看到刀光一闪，我就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上官同学，你不会死了吧？”陈璇冰哭着。
“……倒是快痛死了。”我想了半天，决定说个笑话来活跃一下气氛。
“啊，对不起！我忘了包扎了！”陈璇冰以为我是在责备她，眼泪冒的更多了，“但是……没绷带啊。”
“……”
望夜很干脆的脱下自己的校服，在陈璇冰惊愕的眼神中，将它撕成布条。
然后把我的伤口包扎起来。
“好、好厉害……”陈璇冰还不忘赞叹一句。
我只感觉有双小手在我腹部上游走，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闭上眼，我就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他，跟我们很像不是吗？”
那声音笑着。
也许吧。
“我可不相信我们是烂好人，你可怜他吧？”
也许吧。
自从那个梦后，我就感觉到了，这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下次得叫九凤带我去医院看看了。
我终于昏了过去。
我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在上官无心倒地后，她才走近这个教室。
一进场，就给人一种错觉。
仿佛这里只是她的一间不要的废屋般。
“真是的，只不过是一个新晋的‘修提亚’。”
她叹着气。
“我也白来了。”
“‘修提亚’，是什么？”
我问着，不只是上官无心在说，连这个女人都在说。
而且……这个女人。
不敢想象，她为什么还能站得住。
“你右手也废了，力量也快用没了。”她无视我的发问，自顾自的说道，“那你和那个白痴不就是打了个平手吗？”
“你不还是一样。”
的确，我的右手已经无法动弹了。
脑子里有种感觉，我已经不能再用出那种速度和力量了。
身子好冷……就跟那个女人一样。
但是，根本比不上那个女人的一丝。
她的身上，冷的让我恐惧。
“还真是嘴硬！”
她冷哼一声，周围急速升温。
女人散发火粉，头颅高高扬起，终于，我明白了为什么刚刚会有那种错觉。
因为……她是皇帝！
“你砍他一刀，我就还你十刀！”
“是吗……”
我左手长刀抬起。
还可以……我还可以继续……
突然，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样。
好冷……好冷……
我猛然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
好冷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
这种冷，好痛苦啊……
“没意思……”
九凤又回复了原样，她扫了扫周围，突然皱起了眉头。
“那个警察，你还要继续装死吗？”
“什么叫装死……”
地上那个男人爬了起来。
“我打几个滚而已。”
“你好像看到了点不该看的东西。”九凤一脸不善的笑着。
“看到了什么？”他装傻，“我就看到了我的杀人魔，我要逮捕他回警局了。”
“杀人魔？”九凤疑惑，“在哪？”
“就地上倒着的那个，真是谢谢你配合我们，回警局我有空给你一面锦旗。”男人抽起了烟。
“还有警察送老百姓锦旗的事情？”九凤抬起眉头，“不过真是遗憾，这个人你抓不走。”
“什么意思。”男人停止了点烟。
“这个人，现在归另外一个地方管了。”
“会怎样？”
“也许被它们收纳，又或许会被监视一辈子，一有不对劲就杀掉。”
“你让死在他手上的人怎么办？！”男人咆哮。
“怎么办？不就杀了几个人么。”九凤淡淡，“再说了，应该多半杀的是人渣吧？”
“你，无视这个国家的法律？”
“法律？对在法律外的人，法律，只是玩笑而已。”九凤继续说，“你回去再调查这个事情，就会碰到上头施展的压力咯。”
“哦，还有，我姓上官。”九凤回头一笑，“上官落凤。”
“你们……”男人还想说什么。
“哦，回去之后自己小心点，你也算是半个，这个世界的人了。”九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怪不得，上官家的力量这么大。”
男人长长的吸烟，直到将整个烟吸完，那种感觉让他想要流出眼泪。
“李同学……”
在记忆的反复中，听到有人在呼唤我。
就如同那时候的声音般。
我睁开眼睛，看到是陈璇冰。
“……我杀了好多人。”
我声音嘶哑。
“……我是杀人魔。”
我流出了眼泪。
仿佛是梦一般，我回忆起了一切。
我没有想到，我的琴盒里就放着我杀人的利器。
我是杀人魔，我杀了我同班同学。
但是我不能哭泣，不能像个被害者一样哭泣。
因为，那都是我潜意识渴望的。
“……我有罪啊。”
此刻，我却像原本的那个自己一样哭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理会那个自己，他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痛哭着。
“……我该怎么办？该结束自己吗？”
夹杂在两份记忆中，我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那个我，疯狂。那个我，迷茫。
可他们加起来，就是我。
“没事的哦。”
陈璇冰抱住了我的头。
“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她注视着我的眼睛，是那么专注。
“李沉沦，我喜欢你。”
“是一见钟情的哦，不管是那个杀人魔，还是这个你。我都是一见钟情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跑走的。绝对不会。”
我感觉到脸上有湿润的液体在流动着。
她也哭了吗？为什么……
明明，本不应该为我哭泣的——
真是扭曲啊，李沉沦。
那为何不就继续扭曲的活下去？
就为了她，继续活下去吧。
“是吗？”
我的耳边回响着我的心声。
因为，有人说，她需要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