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莫三十分钟之后，待马稍缓过劲来，我们一行回到了道路上。
几个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在盗贼并没有出现，我们顺利到达了凯姆村。
因为时间不早了，一伙人颇为狼狈地进入村子，还是招惹了一些目光。
“我去买点吃的，奥查阁下，麻烦你看好她们。”
由于不敢太过进入别人视线，马车停在了村子外面，沃弗雷嘱咐我之后，便带着艾斯法娜去村子里买些补给。
“短剑就够了吧？这种弩会引起麻烦的吧？”
“……”
“嗯，也是，你拿着吧。”
两人渐行渐远，我看到最后那个暗精灵还在瞟我。
是在担心我吗，还是说车厢里有对她比较重要的人？
闲来无事，我坐在车辕上，敲了敲身后的窗。
“饿了吗法碧娜、莉莉安你们？”
“不、不饿。你还是在骗我的吧，奥查？”
我被逗乐了。
“是、是哦，我在骗你。现在正在享用美味的鸡腿哦。”
我听到小声咽口水的声音。
她忍不住拉开车厢的门，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你骗人，哪里来的鸡腿。”
“哼哼，你现在知道了哦，暂时什么都没有。不过大概不会让大小姐你饿肚子哦，嘛，全看你的表现了。”
从车厢中传来精灵们的私语。
“（精灵语）kupalup lovfua。”
“nalizaha！Duwihula unqiwloya！”
我有些错愕。
自己现在居然能听得懂？
“不，我听得懂哦，莉莉安小姐。妄想逃跑是不可能的哦。”
这样的话大概奴隶贩子会说得更加恶狠狠一些吧。
不过这也是为她们好，如果让她们在不熟悉的地方乱走。一旦碰上盗匪，恐怕结局比卖给贵族家做奴隶糟糕多了。那些痞子们可是会连人性一并抛弃，统统发泄在她们的身子上啊。
“总之，食物是会让你们好好吃下，在抵达目的地以前，不会有任何非分之举呢。”
那个名为莉莉安的少女沉默了一下。
扯着一块布披在身上，下车蹲伏到我的面前。
用通用语说道。
“奥查大人，如果是这样，能恳求您放过法碧娜小姐吗？”
说着她将遮掩物向我展开。
眼睛已经躲不开了。我静静地看着用光滑身体向我祈求的莉莉安。
“如果不够的话，乔伊也没问题。乔伊——”
这个坚强的女孩儿非但做此惊人之举，甚至把另一个稍显懦弱的女孩儿呼唤出来。
“a luropaul dissl。”
提到了法碧娜，这小姑娘也不怕了。
乔伊害羞地脚尖点地，也裹着一块布出到我面前，竟然也毫不犹豫地向我展示她的身体。
面对青涩的身体，我一时不知如何作态。
“莉莉安，你是个好女孩儿。乔伊，你也是。”
我叹了一口。
“但是你知道吗？就算我在这里放过你们三个，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片区域的人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存在，假如让你们碰上了任何一伙不怀好意的家伙，你觉得能安全回家的可能有多大呢？”
“我们精灵擅于隐藏踪迹，我和乔伊能够打猎，只要您肯放过我们，您将得到莉乌姆王的感恩。”
莉莉安同样说出自己经过思考的结论。甚至搬出了暗精灵一族的王。
精灵的王者吗？
法碧娜那小丫头果然是个公主啊。
可惜了。
“你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定呢，莉莉安。”
我的手伸向莉莉安的胸前，能感觉到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虽然很微妙，但是依然在发抖。
“就算我在这里让你们吃了哑巴亏，也无非是在路上挨两句骂而已。”
“奥查……你，不要这样……”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
“我没说错吧，你不够坚定呢。虽然乔伊看上去更加胆小，但她比你准备更充足哦。”
我轻轻用她身上的布，裹住了她的身体。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乔伊的脸蛋，后者只是俏脸泛红，并没有躲闪。
“给乔伊遮住吧莉莉安。假如你真的对自己的生存技能自信，你们两个应该趁我不留意偷袭我才对。这里没人看得见，有着夜幕掩护，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这里砸下去总做得到吧？”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拍击的动作。
“我并不想……”
“也可以找那样的借口哦，不忍心下手什么的。不过连我这种伤员也不敢对付的话，八成是没信心对付那些强盗吧？”
“我，我……”
莉莉安被言辞逼迫得无路可退，一下子慌了神。
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
这时候反而是法碧娜抱住了莉莉安的肩膀。
“奥查这家伙是在吓你啦，总是在骗人的家伙。”
银发的暗精灵少女，鲜有的沉静呢。
“假如痛哭能缓解局面，我也时常想这样呢。奥查，你是上了年纪的人类，能告诉我我们的未来吗？”
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真实年龄也不及三十岁嘛。
虽然苦笑，我还是郑重地答复。
“或许……我是说或许，你们会遇到一个粗暴的主人，将你们视为玩物，再转手给别人。也不一定，或许是一位有教养的爵士，他懂得音乐喜爱书籍。单纯因为偏执于优雅，把你们收纳过去当做普通的仆人，向旁人炫耀你们的身份……”
我补充道。
“我说不清楚，我不了解此地领主。”
“这样啊，奥查。”
少女的脸上明显变得失落。
“有什么我帮得上，我不介意搭一把手。”
“唔我想想……晚些的时候再告诉你吧，现在我没有想好。”
一时间均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我还是让她们上了车，我独自在外面等待着骑士和那位艾斯法娜小姐。
“我说小娜娜，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呀？
“即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骑士与公主的故事。”
“那个什么《随处可见的普通的骑士和公主故事》我还没听过哩。”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有一阵子没吃过东西了。
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也有些后悔当时没像艾斯法娜一样搜刮死人。虽说车厢内有些贵重物应该是之前，但在目前这个村子，应该都是些不能立刻兑换成用度的物品。
最后的下策就是，送给贪图财宝的人，换取食物吧。
要我主动去村子里抢劫还是太难了。
“听说从前有一位流落到异乡的骑士，他强大而俊朗，受人尊敬名扬海外。却爱上了一位美丽的精灵公主，随她回到了精灵之国。善良的精灵们没有禁止他们的来往，让他在精灵的家园住下，生活。日复一日，两人在深林幽泉处约会，聆听溪水与鸟鸣；每当夜晚，便并肩相靠，遥望夜空，如沐繁星好不快意……”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一天，外面传来消息，骑士所效忠的国王正在发兵攻打精灵的国度。周围的精灵开始厌恶他，谩骂他，两人原本准备好的婚礼也被迫打消。公主向精灵国王求助，然而她的父亲非但不同情她，反而暗地里给自己的女儿下毒。并且威胁骑士，要想救自己的女儿就要杀掉那个人类国王。”
“骑士无法坐视自己爱人被毒药折磨死，最后决定只身返回宫廷。人类前线对精灵的战争节节胜利，而就在国王最得意的那天晚上，就在他的宴会上，骑士在国王的酒中下毒鸩杀了国王，哪怕他凭借高超的身手逃离了王宫，内心却深受背离骑士精神的谴责。很快国家陷入内乱，新的政权推翻了老的政权。为了维持稳定，同精灵的战争也随之中止，两国迎来了罕见地和平。”
车厢里传来少女怯生生的声音。
“然后呢？”
是乔伊。
“然后肯定是两个人过上幸福生活啦，故事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法碧娜原来也在听啊，我还以为她不想听呢。
这只是游吟诗人们传颂的版本之一，也包含了我的添油加醋。
在这个世界好歹有着二十七年的阅历，这点东西我还是能信手拈来的。
“结局哪儿有那么完美。骑士最后良心不安，去教会自首，接受了宗教审判，被处以绞刑。精灵公主听闻此事，也伤心欲绝，投身入月牙井中殉情。她的父亲——那位精灵国王原本就没有毒害自己的女儿，只是欺骗了骑士。他懊悔不已，下令召集全国精灵工匠为两人修建一座城市。而人类的新国王也深感战争只会带来摧残，他同样下令征召匠人，参与修建这座城市。最后的最后，一座宏伟的人类与精灵之城便诞生了，名为塔利恩。”
这便是我的打算了。
故事讲得还算完整，我等待着她们的反应。
不过氛围还是被法碧娜这妮子破坏了。
——“那个绞刑是什么呀？还有宗教为什么要审判那名骑士啊？”
完全不在重点啊。
“总之是很残酷的致人死亡的刑罚。宗教嘛，因为设立了许多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那个骑士的背叛主君行为就是触犯了那些规矩，这在世俗眼里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
“还有那个月牙井是啊，普通的井吗？”
“那是传说中贮藏魔力的深井，也算是根据人类对精灵擅长魔法的印象形成的产物。你们没听说过这种井吗？”
“只有普通的水井啦。”
我想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也只能存在于上古吧。现在没有能逃过人类欲望的宝物。
总之，我点明主旨。
“虽然只是故事，但是人类民间也期待那样的和平时代啊。塔利恩几乎成了美好、宏大的代名词……”
“可真的有那种地方存在吗？”
莉莉安发出质疑。
也浇灭了我原本那一丁点的希冀。
看来“塔利恩”这个名字即使在精灵中也并不闻名啊。
“也许现在成了某个遗迹，或者压根就是不存在于现实的传说罢了。”
虽是这样说……
走入了极光传送阵却活下来的我，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夜晚骤降的温度了呢。
不能否认这些实感。
理智告诉我这才是发生不到一整天的事。
饥饿感还能挺住，这对我一个大男人来说不是问题，倒是稍微担心三个少女。
这一等，却是两个小时没有回音。再继续下去也不是事。
我想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艾斯法娜也是奴隶之一啊，却能让沃弗雷形影不离。“货物”中有身份特殊的人，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吧？难道说那家伙被魅惑的暗精灵迷晕了吗？
我摇了摇头，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
那么，有可能是被盗匪的援军抓住了吗？
稍加思索就得以否定。
如果果真如此，那么眼前的村子就不会是这么安静了。
总之，长时间的等待令人产生过分的遐想。
我逐渐有些不安起来。
就在我一错神的功夫，沃弗雷和艾斯法娜行色匆匆，回到了马车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