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天而降的少女

作者:Apfelsine10032 更新时间:2014/8/23 20:31:20 字数:13570

"铮!"

两支剑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火花灿烂的从相击之处迸溅,仿佛能引燃空气一般耀眼,而对方在力量上压制着我,让我觉得手都快难以控制剑,险些脱手而出.

"有两下子嘛.软脚虾."我的对手——一位身材娇小的碧瞳少女一边使出几成力气,一边略带嘲讽和意外的说着.她翡翠般美丽的双眼中闪烁着对战斗的热情,和撞到强大敌人的兴奋.令我奇怪的是,她穿着的是那种像是中世纪的西欧骑士的盔甲,配合她娇小的身躯,就像是小蚂蚁身上套着一层核桃壳一般怪异.

"是吗,骑士?"我说着,强行将剑收回到来.

我们向后一退,又从交锋状态退回到对峙的状态来.

相互望着对方燃烧着斗志的双眼.风呼呼的吹动我们的头发,飘然轻舞,像是在为我们助威呐喊一样.

"骑士绝不向无能的弱者动武的——你这样这才有点意思,觉悟的Kanja才是真正的你啊.我已经兴奋到连决出胜负都觉得是扫兴了!"少女双手握紧那支与她身材比例不协调的骑士巨剑.阳光照映着那支金色剑柄的巨剑,反射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仿佛那支剑是光幻化而成的一样.

"要上了!"我也双手握紧手中的太刀,屈腿弓步做好了突进的准备.

"嗖!"

好像有人扣动了发令枪的扳机一般,我和少女在一瞬间就像是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对方.

几声清脆的金属交响声在空气中震荡着,我们的交手难以用肉眼看清,只能看见剑刃挥动的残影残留着空中,还没消散.

突然,我的一个破绽被少女抓住,少女冷笑一声,抬手挥剑一挑,我的太刀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高空,不知消失在什么地方了.

然后少女剑峰一转,双手紧握的巨剑重重的劈向我的头.

"啊咿!!!"头被重重的打了一下,痛得我抱头而起,捂着头顶,那里像是起了个大包,眼泪因为疼痛忍不住流下.

"道明寺同学.我的课很无聊吗?"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戴着黑边眼镜的成熟女人,手里拿着卷起来的书本,一脸的不爽.

"垣,垣野老师!"我像见了鬼一样,差点吓晕过去.

"道明寺同学.对于今天在我课上睡觉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垣野老师看似端详的,坐在整齐堆放了各种教材的办公桌前,她摆着慈母般温柔的笑容,轻声问着.如果不了解的人,可能会以为垣野老师是在和蔼可亲的和学生谈心.

但我却能看见她背后冒出的腾腾的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还有她手中不存在的皮鞭!

"那,那个... ..."我已经吓得全身上下都僵硬了,从此时的垣野老师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威摄感,像一支支针一样深深扎进我每一个关节里,让我连想活动一下关节都没法做到,手指也僵硬到弯曲不能.

"道明寺同学,是想说昨晚因为打电动游戏太晚,所以只好在垣野老师那无聊的让人就是不困也会犯困的课堂上,补,一,觉?对吧."坦野老师说到"补一觉"时,语气格外加重了一些.

"不是......"我用像蚊子一样微弱的声音,本能的回答道.

"啪"!垣野老师猛的一拍桌子挻立起来,差点扑到我面前,怒吼道:"不是什么?!不要狡辩了!"

周围的老师们都被这样吓了一跳,但又马上转过身继续工作了起来.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垣野老师这个样子,已经不当回事了.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如同碰到危险一样的本能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撞到墙.

"啊呜!"我被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不敢直接去看垣野老师如同野兽般的充满怒火的双眼.

大概是看我有被吓到,垣野老师似乎没有继续发火下去,稍稍歇了下火,压着火气坐回了椅子上.

而且睡就睡了...居然用那种奇怪的姿式... ...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梦些什么东西啊."

"奇怪的姿式?"我有点愣了.会是什么奇怪的姿式?

"是年轻人喜欢的RPG电子游戏啥的吧."垣野老师用看着怪人的眼光盯着我,"就像是在舞剑一样的姿式."

刚刚上完体肓课,做了各种体肓活动后,感觉好渴啊,嗓子就像是要冒烟了一样.

好在学校的走廊里就有一台自动饮料贩卖机,我从身上摸出一些钱来,然后在投币口熟练的投进一枚100日元的硬币,然后按下自动贩卖机的按纽,一听鲜橙汁伴随着一声清响,在自动贩卖机的下面出口处滚落而出.

现代生活就是这么好啊~只需随身带点硬币,随时都能喝到自己想喝的饮料,吃到想吃的东西.

手伸进出口那里,拿出那听冰冰凉的鲜橙汁,我用手指撬起上面的拉环,将拉环掀了起来,然后一用力,拉环被一下了拉弯,脱离了易拉罐的表面,橙子的香甜味从里面被一瞬间释放出来,扑鼻而来,我耸耸鼻子,嗅着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忍不住想将其捧起来一饮而尽.

握着这听橙汁,我本来非常想豪饮着橙汁,缓解我咽喉的干渴.但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又停了下来.

对了,想起一件事,垣野老师说我睡觉的姿式像是...挥剑?

我梦中的我和那名不知是谁的少女,正是在比剑呢.这么说,我的睡姿也是因为那个梦而产生的吧.

梦中的那个我,居然会像一个武士一样英勇的挥剑与强敌战斗,就连我的眼神,居然也充满了强者般的锐意

那个,真的是我吗?一点都不像现实中这软弱无能任人欺负的我啊.

但又说起来,在那个梦中.那个少女将我称为Kanja?可我的名字"樱子"的日语发音不应该是sakurako吗?kanja真的是说我?而且这怎么听都不像日语啊,是哪里的语言啊,也不像是英语啊.

这时,一个满满恶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呦,这不是樱子同学吗?能在课堂上边睡边摆出挥剑姿式的天才少女啊!"

我惊鄂的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比我高一些,留着短发的女生站在我对面,用一副看着白痴的表情看着我.而她的后面还有两个大众脸的女生,一样用那种带着嘲讽的眼神望着我.

噢,不好,在我把心思丢到爪哇国的工夫,她们已经无声无响的走到我面前了,看来这下我有麻烦了.这三个人是班里最喜欢欺负人的霸王,不良少女三人组,领头的松本赤海和她的两个跟班前田和渡边.

"这,这不是松本同学,前田同学还有渡边同学吗.我还有些别的事呢,我就先走了."我打着马虎眼,匆匆忙忙的想从她们身边的缝隙逃出去.我可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招惹她们这些恶霸一样的人.

但松本根本不想放过我,她一下子就堵在我前面,拦住我的去路,前田和渡边从后面包抄,把我包围了起来.

我左顾右盼,看着她们三个露出那种像是食肉的野兽看见软弱的绵羊一样的表情,我感觉到不好的预感,我试图装出不害怕的样子,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因为恐惧瑟瑟发抖.

前一阵子班里一个比较软弱的女孩,被她们拽到厕所里殴打了一顿,后来那个女孩也因此转校了,虽然不知她们几个打算怎么对待我,但肯定不是想跟我谈心玩游戏就对了!

这真的是三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在包围着我这样一头毫无反抗能力的绵羊啊!

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却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听起来略带严厉的声音:"在干什么?"

松本等人循着声音回首望去,然后她们的身体居然变得比我还僵直,表情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兽一样,苍白而没有血色.

只见一个身材比较高的女生从楼梯口向这边不紧不慢的走来.她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没在意的漠然眼神,但这份漠然中,却略带着几分锐意,她留着亮丽乌黑的披肩长发,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刚好合身的黑色校服十分配匀称的身材.

好像从没见过样子.是不认识的人啊.

可松本她们这样的不良少女,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呢?她到底是什么人?

"橘...橘学姐?!"松本用发颤的声音,抱着极大的恐惧,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橘学姐?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样子.

"在问你们的话呢."被称为橘学姐的女生在有节奏的脚步声中,越走越近,话语中依然不像是有什么感情变化,而是显得非常平静而充满着一种无形的威摄感,"在欺负人吗?"

"不,不是,我们只是在逗她玩,我们得先走了呢."松本此时竟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胆怯的掩饰了一下,就匆匆的带着跟班们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好像得救了的样子... ...

"喂."这时橘学姐喊了一声正在发愣的我,我好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才发现这位学姐正站在我的面前,用那种还是很漠然的表情盯着我.

"能帮我买一听可口可乐吗?我忘记带钱包了.明天会把钱还给你的."

"诶,不用还的.我本来就该请学姐喝的."

和橘学姐一起坐在学校操场边安静的一角,我一边喝着我的果汁,一边偷偷盯着这位不是很熟悉的学姐.

怎么说呢,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学姐,脸不是那种没血色的白,而是那种透着红色的健康的白皙.头发不知是怎么保养的,居然黑得就像黑钻石一样,没有一丝杂色,也一定非常滑柔吧?

话说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想起了这个橘学姐的传闻来了.

在入学前,我曾经听说过的,二年级有一位名为橘夜月的学姐.似乎,她是某个黑道组织的千金,甚至还听说过一些相关传言,比如惹到橘夜月学姐的情敌被她亲手撕成碎片等等.虽然这些传闻怎么听都太夸张了些.

不过当时,我就一直在想,这位橘夜月学姐,倒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是很相信那些传言,但我多少也受了点影响,我曾经在心里,以为她会是一个很暴力很霸道,甚至像是松本那样的不良少女.

可现在看来,橘夜月学姐根本不是我想的那种人啊.她其实,应该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心地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出身黑道说明了不了什么啊.

我为自己曾经将橘夜月学姐想成那些乱七八糟的形象,深深觉得自责.

学姐大概是非常渴了,她闭着眼睛,举起那听可乐,直接抑头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将可乐都灌了下去,我可以看见她脖子上晶莹的汗珠,缓缓在那完美无瑕的皮肤上滚动着,像是天国的珍珠一样.

"呼."学姐很舒服的呼了一口气儿,然后将那个空易拉罐放在了一边,"真好喝,多谢款待."

"那个,橘学姐."我见学姐好像已经很满足的样子,就小声问出了我刚刚就想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呢?"

学姐听了这个问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直看着我,然后突然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因为有缘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学姐看我的眼神,有一点点儿怪.怎么说呢,像是在看家人,不,更像是在看曾经的恋人的那种感觉.

但我们都是女孩,恋人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吧?还是说只是我的错觉.

这时,一件我没料到的事发生了,橘学姐的身体在我还没未等察觉时,就忽的一下贴向了我!

诶!

我惊了一下,身体向后倾倒一些,本能的试图避开什么,但学姐的身体却像磁铁一般,轻轻的贴压在我身体前,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侧,好像是在嗅着我头发的味道一样,她在耳边轻声的说道:"真是像呢."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却感觉心跳得像小鹿一样.

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这里是非常冷清的一角,很少有人经过,学姐突然这么做,让我觉得非常害羞;但另一点,是一种不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却并不是在担心橘学姐会对我做更过的事情.

我好像在脑海中想起了什么,是什么已经被我遗忘掉的事情.

那是一张让我心碎,也让我怜惜的脸.在我脑海中模糊掉了,像是被什么封闭了起来.但我却能隐约的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在哭喊,在离我越来越远,如同生死离别,那哭声让我心痛,我不想和那个人分开.

不安着,我仿佛感觉到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正在背叛着生死相依的恋人的感觉,那种负罪感.

那个,我脑海深处的,不想要失去,不想要忘记的人... ...

是我的恋人吗?

胸口好凉啊!胸口传来的冰凉感,一下子把我从那遥远的记忆带回了现实.

原来因为身体倾倒幅度太大,我手里的鲜果汁倾倒出来,洒在了我胸口.

"对不起,我一时迷乱了."橘学姐注意到果汁倾出,倒在我胸口上,急忙从我身上爬起来,一脸歉意,"我再去弄件新的校服吧."

"没关系的."我微笑着向学姐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然后一边坐起来,将易拉罐放在一边,"这种程度,洗一洗就可以了."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呢."橘学姐还是有些自责.

"橘夜月同学."一个留着粉色单马尾,穿着黑红相间的运动服的女孩从我们后面的拐角出现了,看见我们后,她停顿了一下,盯着我们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等一下,好像误会了些什么呢.

"没打扰到呢."橘学姐丝毫不在乎这句话的误解成分,转头回复了那个女孩,"库罗.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几个同学在教室里打架.看来要夜月你出手阻止才行呢."

"我懂了,那我就先过去了."橘夜月学姐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我道,"抱歉,我得离开了."

"噢.我知道了,再见,学姐."

橘学姐笑着点点头,然后跟着名为库罗的学姐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出了什么事情,停下了脚步,回首望着我:"差点忘记了,请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道明寺樱子."真是的,我也忘了告诉学姐我的名字了.

学姐满意的一笑,轻轻称赞道:"真是,非常好的名字."

诶!明明...是很普通的名字吧...

看着学姐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拐角,刚刚恢复平常的心脏,突然又开始怦怦的跳动起来.

在想些什么...学姐这么说,也只是平常的恭维而已吧,我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啊.为何觉得脸上会很热,很烫.

我站起身,深呼吸几口气,想让我不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Kanja... ..."

"谁?"我本能的脱口而出,但随后又马上觉得有些不对.

Kanja,这很明显不是我的名字,但为何,我却会有这种习惯性的反应,就好像,这个词,真的是我的名字一样.我怎么会对这个和我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名字有反应?

对了,在那个梦里,那个与我刀剑相对的女孩子,正是那样称呼我的.

难道我曾经真的用这个词做过名字?

"Kanja,看向我... ...是我,Mahesh... ..."

声音明明很飘忽,可我却觉得那么清晰,仿佛是谁在我耳边呢喃着一样.

这个声音,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而已,这声音让我想起了拥抱着某个人的温暖,让我想起了什么心碎的离别,让我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好像埋藏在我记忆深处的,难以触及的回忆.

Mahesh,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样,但我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声音好像是来自于我的头顶.

我循着声音,抬头望向楼顶.

在楼顶的边缘,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正在坐在那里,阳光从她身周倾泄而出,像是神的光芒一样,也让人难以看清她的正面,但我却能看到她正在紧盯着我,她生闷气一样的鼓起脸,这幅表情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Kanja,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准有我!"

"我永远爱你,永远的,就算我们被分开,我们的心也还是会在一起不是吗?"

我心中的某扇门好像被轻轻打开,无数被压抑着的记忆激涌而出,让我觉得我无法呼吸.

"Kanja!我... ...不要离开你!"

我的身体颤抖不止,思维被记忆的碎片扎得鲜血淋漓.

到底是谁......这些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觉得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仿佛都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旁观者一样,因为我对于这些,简直一无所知.

但那种痛,那种生死离别一样的痛苦,让我清楚看清,我是这身体,这灵魂的主人,而不是一个外人那么简单.

可我却仿若只能看戏一样!

不知不觉,我竟已泪流满面,低声的念着那个我并不知道,但却好像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Mahesh... ..."

我望着少女的眼睛,想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我到底是谁,是道明寺樱子还是Kanja?她又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那些散乱的记忆碎片,满满的都是她?

少女也同样望着我,突然,她站起身来,她的头发随着柔和的风飘动着,然后她纵身一跃,竟从五层楼的楼顶直接堕落而下!

仿佛是慢镜头,我一点一点的,看清少女可爱的面容,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恐慌和畏惧的表情,和我梦中的她,一样的,勇敢,毫无畏惧.

少女离我越来越近,我看见她突然换成了一幅笑脸,是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啊!!!"

我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好痛啊... ...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学校的保健室的床上了,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倾泄到地板上,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温暖的红色,看来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了.

我有些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那个女孩的头刚好碰在我头上了来着...话说一般人被从那种高度坠下的人,撞中好像会死掉吧?

还是说我又做白日梦了?

但额头的隐隐作痛让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梦.

Mahesh?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又到底是哪里的语言?

这些事情越想越头痛,我决定暂时放弃想这些事情,还是去拿书包先回家吧,也许这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也不一定.

这时的我没有想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征兆而已.

因为我的家离学校没有多远,所以我是自己走着回去的.往常这个季节走回家时,差不多应该是夕阳刚刚落下的时候.不过今天因为回家稍稍晚一些了,所以到家时,天已经差不多要黑了.

我的家是一座看起来不新也不旧的和洋折中的房子,园子里种了一些牵牛花,因为现在是傍晚时分了,所以它们不像早上那样争相开放竞艳,全都闭合起来,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的少女一样.

别人家的孩子若是回了家,那么会先向家人们喊一声"我回来了.",以让家人们放心吧,但我却从没有这个习惯——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空荡荡的房子,每一件家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这样,反而更让我觉得寂寞起来了,因为这里,除了这些过于整洁的家具,我,甚至没有能与之交淡,甚至是打个招呼的人.

我路过摆在客厅中的镜子,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镜子中的我.

那是一个理着非常普通的发型,长相也非常普通,穿着也一样普通的女孩,浑身上下除了普通以外,没有别的词可以用来形容我.

这就是我,道明寺樱子,一个在千百合女子高中就读一年级的普通女生,我的生活一如我一样的普通,每天都在上学放学回家的循环中渡过,作为一个没有一点勇气的人,我没有任何可以深交的朋友.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是谁,收养我的道明寺夫妇,也就是我的养父母,说他们捡到我时,是在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们在一棵盛开得无比灿烂华丽的樱树下,看见了没穿一件衣服,看起来只有五岁大的我.

所以他们为我取了"樱子"这个名字.

我一点也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樱树下,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那之后才开始的.

养父是个很喜欢研究人类文明的人,虽然我一点也看不懂他的那些研究结果,但至今,我还是将他的许多研究成果锁在家中;养母做的饭菜很好吃,她对待我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好,甚至因为知道我是素食主义者,所以陪着我吃了五年的素食.

他们是我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虽然他们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也将他们视为我亲生的父母.但很可惜,在我才十岁时,养母就因为心脏病永远离开了我,从那以后,养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笑,不再整日醉心钻研古文明,而是成天的泡在酒瓶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每天都喝得失去意识为止,硬硬的胡渣几周都不剃一次.

后来因为饮酒过多,当我和邻居们把酒精中毒送到医院时,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彻底的不能再醒过来了.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一定会恨将我抛弃的亲生父母吧.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也一定有他们不得以的苦衷吧.

这个世界,没有人真的是绝对错误的,也没有人真的是绝对正确的.

想得有些过多了,甚至想起了许多,想要压在心底,不再去提的事情...其实每天晚上我大概都在不止一次想起那些,然后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即使没有人在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儿,强行将自己的思维拉回现实的世界.

开始觉得肚子饿了呢.今晚就不做复杂的饭菜了,做些简单的食物草草充饥就好了.

我来到了冰箱前面,打算用锅里还有的米饭,做两个饭团,然后用冰箱里的胡萝卜和菠菜做沙拉,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酱汤,这样也足够吃饱了.

我拉开冰箱门,然后熟练的伸手要拿放在中间的胡萝卜和菠菜.

但我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没有继续下去.

"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惊鄂的看着冰箱里面,身体因为震惊变得石化起来了.

是幻觉吗?不,是真实的现实?

原本放得满满的,冰箱的上中下三层,居然全都变成空的了!

我不在家时,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什么饥饿的盗贼在屋子里找不到值钱的财物,就把冰箱里的食物都吃光了吗?但正常人的饭量会这么大吗?!这里又不是俄罗斯,不可能会有北极熊跑到我家里找吃的吧!

看来,连简单的饭菜也吃不上了.但愿放在我卧室里的杯面没有消失掉,要不然我就只能再去便利店买一些食物了——虽然就算现在不采购,也肯定得花点时间去超市买些菜和食材才行了,不过今天实在觉得很累,不想去采购了.

于是我叹口气儿,把冰箱门关严实,便转身走了几步,踏着家里的楼梯,几步走到了楼上——我的房间.

如果连杯面也没了,那我就真的只能再出去买一些食物回来了.这样想着,我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房门随着一声轻响,被打开了,我顺着开门的方向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将头探进去——因为我不清楚那个窃贼是不是还在我家里逗留.

毕竟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一个人住,又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万一他是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壮汉,可就太危险了.

啊咧?!

才看了一眼,就见到地上扔着许多东西,有胡萝卜的叶子,空空如也的面包包装,看起来一滴蜂蜜都倒不出来的蜂蜜瓶... ...简直就像是遭了台风一样!

我震惊的抬起头,看见在我那张小床上,绿白相间的清新床单被折腾的乱糟糟的,而床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但那个人并不是我所想的,那种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猛男强盗——而是一个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留着金色的双马尾辫,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服上衣和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看起来很合身的样子.她的皮肤很白皙,仿佛没有一点杂质的白玉一样美丽.而她正用那双看起来很可爱很有神的碧玉色眼眸,柔和的凝视着门口的我,然后仿佛看到了最想见到的人一样,会心的一笑,道:"樱子,欢迎回家."

我没看错... ....

她就是那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那个从楼顶上突然坠向我的少女.而且她还出奇的,知道我的名字?明明我们才第一次对话啊!

就是她,我直觉的肯定着.

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我终于把如同台风席卷过的房间收拾干净了,食物消失之迷也终于得以解开了...虽然我并不打算就这个事情,发表什么感言就是了.

"吃饱了~"少女将最后一口素汤泡面吸进口中,舒服的将空泡面杯放下,拍拍她那好像怎么吃都不会撑起来的小肚子,然后像没有失去天性的小孩子一样,好奇的看着杯面的外包装,"喂,樱子.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全素食的杯面啊.这上面还有好多汉字啊."

"那是特意从网上买的台湾进口全素食口味的泡面... ...话说你不吐槽我的家里全是素食吗?"我用叉子卷起面条,一边吹吹面条的热气,一边回复她的话.

"怎么会觉得奇怪.因为你一直就是只吃素的嘛."少女的语气像是在吐槽什么性格怪异的老熟人似的.

其实我们并不熟吧... ...

我将已经不是很烫的面条吸进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其实我在内心里否定自己刚刚的话.

我和她真的不熟吗?在课堂上,我的白日梦中会出现她呢?又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个女孩子在我记忆深处,和我似曾相识?又是为什么,她会突然从学校的楼顶跳向我呢?

而先不说这些问题——现在她已经出现在我的家中,这就已经相当说明问题了吧.

偷偷的督向她,我在心中嘀咕着——我和她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吧?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这时才想起,我还不知道该称呼这个少女呢.

"诶!"少女不高兴的叫起来,像是对我的话感觉到很意外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当然会不知道...

少女像发怒的波斯猫一样盯着我的眼睛,像小孩子一样的耍脾气,鼓着脸发出生气的声音.正当我以为她不打算告诉她的名字时,她却像是放弃了一样,松一口气儿,极不情愿的道:"现在的你,可能的确会不知道吧."

“这么说,还有个以前的我?”

"呐."少女用力的一拍平坦的胸口,仰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犬齿,"我的名字叫Lucy Knight!我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因为没有地方住,那么,从今天起,我要住在道明寺樱子的家中了!"

明明只是问名字来着...诶,要住在我家中了?

"啊!"少女看我的表情很震惊,就一半失望一半气嗔的道:"难道你不愿意让我住下来吗?"

"啊,当然不是.欢迎你,露西(Lucy)酱."我见她有些生气,忙说出我不反对的意思.

嘛,是在国外没有亲人,只能寄宿大概曾经很熟的我家里来了吧... ...嗯.也许我五岁前,亲生父母带着我在美国居住过也不一样,所以认识在美国的露西吧?

就算不是这样,放着她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也肯定是不行的呢.

但相比这些,最重要的是,我心中潜意识,非常想要让她留下来.

这才是我没有拒绝这要求的最根本原因吧.

不过话说回来,先是女孩子从天上掉下来,然后现在又住进我的家中,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就像时下流行的动漫情节一样啊.

九点钟左右了,我的作业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也准备睡觉了.

露西的身材非常娇小,这让我挑了半天,才从我的衣橱里找到一件比较小号的衣服,是我还小时穿的,后来让露西试了下,倒算不上特别合身.不过淡绿色配上露西,倒显出了几分清新可爱来.

"哈,松松软软的~"露西钻进被窝里,在床上滚来滚去,像小孩子一样的笑着嚷着,不一会儿就把收拾好的床单折腾的很乱,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烦人.

"嘛.你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吧."我也换上了一身洗得很新的淡粉色睡衣,向露西道,"我先去下面睡了."

"诶!"露西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怕自己听错一样的问我,"樱子要去下面的房间睡觉?"

"嗯,那个原来是我养父母的房间,他们去世后,就用不上了,刚好今天派上用场了呢."

"啊,这样不行!"露西不满的开始闹别扭起来,"如果你去下面的房间睡,那我也要去那睡!"

"啊,你喜欢睡下面的房间?"我反应很迟钝,没听明白露西是什么意思,所以又反问了一句非常蠢的话.

"不是!不是!"露西用她那双,看起来像是小面包一样的小拳头,狂乱的锤打着自己被子下的双腿,"如果樱子去下面的话,那我也去下面!如果樱子在这睡,那我也在睡!"

这下明白了,就是一定要和我一起睡啊.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倒是,如果她不嫌这张床太小的话,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又不会怎么样.

"那半夜可不要因为觉得挤,就把我一脚踢下床啊."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打了个呵欠,掀开被窝的一角,挤进了被窝里.因为我随了露西的想法,她也高兴的笑着,还懂事的把身体往另一边移,为我让出一些地方来.

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就是要比一个人睡温暖啊.

我觉得困得眼皮已经支撑不起了,就告诉了一声:"我要关灯了."然后顺手把床边的台灯关掉了.

眼前的世界成为了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复杂的声音,只有偶尔几声小虫的鸣叫声,待我的双眼渐渐的适应了这黑暗,我才隐隐看清窗外夜空上的几点微弱的星星,它们像是在偷偷的观看我们一样,时而隐没,时而显现,乐此不疲.

转过身去,我看了一眼露西,黑暗中,没能看清她的轮廓,只能听见她安详的呼吸声,看来已经老实的睡着了.

我也合上了疲惫的双眼.真是奇怪呢,明明在课堂上还睡觉来着,在家里却才刚刚九点多钟,就困倦得不行.

"樱子."

那时的我,个头很小,双手扶着养父的的椅子扶手,但脑袋也只能勉强放在扶手上而已.

养父放下手中厚重的,看起来外表黯淡,毫不吸引人的书本.他唤着我的名字,慈祥的目光透过落了一层灰尘的眼镜,温柔的,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一样,洒落在我的身上.

"父亲.为何你要研究这些难懂的东西呢?"我好奇的问了养父这个问题,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在他去世前,最后一次问过他这个问题.

"因为,"养父握着书本,仔细思索了一下,说出了他认为是最佳的理由,"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吧,和家人在一起欢度时光,可以醉心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樱子也要向父亲一样研究这些才会幸福吗?"

"不是呦,樱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每个人理解的幸福都不一样的."养父他说着,平和的向后一仰,幸福的笑着,"但是,如果不幸福,那生命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人,应当为了想要活着,而活着啊."

这些交谈,这幅画面就像是一张不会褪色的照片,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父亲... ...

我侧着身子,眼泪不禁从眼眶滑落而下,我用手臂挡在眼前,怕被露西发现我在哭泣,但还是不争气的让眼泪的泅湿了衣襟,刻意克制的微弱的抽泣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好像在一次又一次的来回嘲讽我这爱哭鬼一样.

真是,没出息,又是这样,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成一个泪人...

如果被露西发现的话,一定会被嘲笑吧,明明我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可我却像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一样泪不成声.

没出息啊... ...

忽然,露西的身体动了一下,我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孩子一样,吓得连连将要流出的眼泪硬是抽回了泪腺.

但我没想到的是,露西并没有嘲笑我,反而一把将我的头拥入她小小的,却很温暖的怀里,还轻声安慰道:"Kanja...如果伤心的话,请向我展露你不敢展露给别人的事情吧.因为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我没有去想"Kanja"那个听起来像是与我完全不着边的名字,脸贴着露西的胸口,我的情绪像是泛滥的洪水终于找到决堤口一样,迫不及待的突破我用胆怯和懦弱堆砌成的道道防线,随着我夺眶而出的泪水倾泄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哭得这么毫无克制,这么释放自我,我停不下来的在露西的怀里哭泣,苦苦咸咸的泪水弄湿了露西的衣服和床单.

但露西丝毫不在意这些,她一直紧紧的,抱着我,像是怕会失去我一样,像是慈详的母亲拥抱着女儿,又像是情人拥抱着伤心的爱侣.

"请尽情的,毫无保留的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许多...Kanja,我的恋人."

今天的早上,空气格外的清爽,天空偶尔有几朵云彩飘过,像是轻轻跑过的绵羊一样.

"诶!"露西一脸失望的看着面前的杯面,不乐意的向我抗议着,"又是杯面啊,青春期的女生吃这个,营养怎么跟得上!"

"没有办法啊."我选择无视着她的抗议,一边咀嚼着没什么劲头的面,一边吐槽道,"家里除了杯面,能吃的都被你吃光了呢."

"嗯..."露西气得鼓起脸来,眼睛甩向另一边,就是不看我,以此表达她的不满.

我吃得差不多了,把空杯面杯随手扔进了家里的垃圾桶里,它在里面发出一声轻轻的坠落声,就像露西现在发出的声音一样很沉闷.

"晚上会多买些食物回来弥补你的肚子的."我挎起塞满课本和作业的背包,看着还在闹别扭的露西,还是决定先让她正常的吃完早饭,于是跟她说了这个.

"嗯!"露西的头一下子就转过来,兴奋得整个人差点蹦起来,连连嚷着,"露西要吃荞麦面!用酱汤泡的那种!"

"好的."我走到门口,穿着平时穿的学生鞋,也连连应着她.

真是个孩子呢.会因为食物高兴成这个样子.

那么,昨天晚上,那个抱着我,温柔得就像个人妻一样的露西,到底是我的一个梦,还是真的呢?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望向露西.

像是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她正在大口的将沾着汤汁的速食面送入口中,自顾自的吃得唏哩哗啦响,可爱的嘴边沾满了汤汁以及几片菜叶.轻轻闭着双眼,开朗的笑着,像是很满足的样子.

我欣慰的一笑.

谢谢你,露西.

今天是周三,上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虽然我很用心的想要学会这门课程,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听不懂,不过数学老师是个很随和的人,私下交谈时,她也说过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每门课程的,听不懂也是常有的.这倒是让我的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

转眼下课了,老师收拾收拾教材离开了教室,原来安静的同学们,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屋里嘈杂得交谈着各种流行的明星,音乐和游戏等一些年轻人都非常喜欢的东西.

我不是那种很能合群,也不是那种很了解流行文化的人,所以没有和她们一起谈天.但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渴望能有一个知已的朋友吧.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有谁会喜欢和我这种沉闷又软弱的人做朋友呢?

我把课本合上,站起身来,像摇呼啦圈一样的摆动了几下腰肢,让酸痛的关节得到了一些放松.

"道明寺同学."这时,旁边的一个同学突然唤了我一下,我纳闷的转过头去.

"你听说了吗?下堂课会有个大事件哦."她卖关子一样的跟我这么说道.

"大事件?"

"听说——会有一个转学生加入这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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