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魔身上燃烧的火焰已经变得很微弱了，纵使上官姐妹没有看见具体的战斗过程，但结合三人从发现到出门不足一分钟就能知道谁占据了优势。
“……休想……”这头扭曲的怪物下腹的血肉突然撕裂，当中钻出了一双布满倒钩与尖刺的手臂。
夜晓辰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伪装后的发丝末端在这只恶魔发动攻击的同一时刻发出了微蓝色的亮光。
「无限·引力掌控·重力压制型」
还未缠上烈火的恶魔利爪还在半空中就被无形的力量压下，夜晓辰刻意地控制着重力之间的相互抵消，使其压制住恶魔的同时，又没有给草地护卫工造成麻烦。
“空间法术能做到这种程度么，妹你行不？”上官海月盯着四只手因为法术而被迫做出的叩拜动作的恶魔思考了会儿。
她记得自家的未来智库妹妹也是空间系术师。
上官雪晨点点头:“队长专精的是概念法术框架嘛，像军队里的空间术师，就有往战场锚定适合人类发挥的物理法则的作用，学习重力分支法术是基础中的基础。”
“这也是为什么宇宙中那么多星球，身体素质并不强大的人类能建立那么多殖民地的原因之一。”
夜晓辰把脚从恶魔的身上移开，右手黑色的影子窜动着变成了一把边缘厚实，并且转动着两排獠牙的锯子型的剑刃。
夜晓辰其实一直觉得荒芜之剑那一排獠牙挺酷的，如果能在战斗中像一把锯子切割敌人的血肉那是相当的帅气，并且处于伪装状态下也要让这把从拍卖行上得到的武器做出一定的改变。
最终荒芜之剑这把禁忌武器就根据夜晓辰的心意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链锯剑形态。
“唉，我本有意放你，既然不领情面就只能让你变成荒荒的口粮了。”正好血红斗篷快被吃完了，也该找新的食物了……
“……等一下！”
眼看着沿剑刃边缘旋转的两排獠牙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压力达到顶点的恶魔发出了一声尖啸。
“可，可以和解吗？”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夜晓辰没在给恶魔说下一句的机会，荒芜之剑劈在了恶魔的肩膀上，与想象中切割肉体的感觉不同，荒芜的牙齿蠕动却没有撕扯下一块鲜红的血肉。看上去恶魔的身躯鲜血四溅被荒芜之剑扯碎的不成样子，实际上夜晓辰很难借此判断给对方造成了多少实际伤害。
她把锯刃从恶魔的源源不断修补的伤口上拿来，空闲的人类模样的左手在空中抓挠着，犹豫了会儿摁在了眼前怪物的头顶。
「指令·追忆」
透过精神法术，夜晓辰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观看了一遍这只恶魔的一生，当然绝大多数记忆都是一眼略过的零碎的片段。夜晓辰的重点只在和那福琉斯有关的近百年内。
恐惧恶魔领主多诺卡挪斯，诞生于数千年前一场人类特工导致的舆论崩溃中。因为“生下”它的情绪慌乱很快被军队镇压，孱弱的新生恶魔领主在千年的退化中连领主的位格和领地（诞生地）都被夺走了。
在即将崩溃消失的百年前，它响应了最古老的恶魔之一、“恶意程序体”、“战火与变化”的混沌神明的召唤，来到▆▆▆执行▆▆■▆■■■▆▆▆……
夜晓辰“啧”了一声，不在直接强硬地探查恶魔的记忆，开始绕过这块记忆片段通过其他的片段映射出被隐藏起的信息。
▆▆▆执行■，■▆▆■▆■▆▆献祭，▆▆▆▆▆……
“你，是谁？”
突然，一声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回荡在多诺卡挪斯的脑中，正在对方脑子里东翻西找的夜晓辰短暂地停止动作，当机立断地切除连接。
当嵌合体的目光重点再次回到恶魔现实的身躯上时，对方扭曲、丑恶的嘴脸上全无之前的求饶和害怕的感觉。
“呵，一个改造人丫头和两个人类丫头……”
“你又是什么妖怪？”夜晓辰抽出腰间的手枪抵在了对方的眉央，瞧见两人并没有听见刚才的话松了口气，顺便纠正了对方的发言:“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佣兵和两个很普通的佣兵。”
“……队长，我们还在旁边呢。”
姐妹俩无声地吐槽着，不得不说这对双胞胎在某些时候，真的有种心灵相通的默契感。
“呵……呵哈哈哈哈！你做的不错。”通过这只恶魔与夜晓辰对话的某个存在，似乎并没有因为部下的被捕而显露出焦虑愤怒。
“你是深渊之蛇的人？”在夜晓辰九阶的重力法术压制下，原本应该动弹不得的恶魔领主换了一个姿势侧躺在草地上看上去很悠闲的模样。
“阁下莫非不知精神术师能通过远程连接找到背后的操作源吗，如此悠闲那看来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喽？”
“这里还是人类的领地，只要我打个电话十分钟内就会出现一堆精通拷问的壮汉把你架走，通过各种极品的手段得知你的位置。”
恶魔领主扣下了脖颈处一缕燃烧的火苗，握在手中把玩成了各种形象。夜晓辰感觉到面前憎物向外释放的张力正在越来越大。可实际上对方无论是源素储备或者是体型都没有进一步的改变，这不可视的压力来自操纵这身躯后的，远超夜晓辰预计强大的某人。
“嗯，听上去还不错。不如你现在就试试？看看这颗星球上还有没有人敢来抓我？”
恶魔领主的指尖划过面部的几丁质甲壳，颇有兴趣地赞同到。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时间有限，这颗星球的情况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夜晓辰暗自为被这只恶魔附身的可怜人进行短暂地哀悼，她知道如果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救助这个陌生人的身上，会导致附身于他的恶魔背后的势力迫害更多像他一样的人。
她虽然对杀死漠不关心的人毫无压力，也对遭遇可悲经历的凡人毫不关心，也不经常会通过一些手段来让别人感到恐惧，但……好吧她确实是个很称职的冷血佣兵。
除了某些感性的时候和对她有好感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夜晓辰尤其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总会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悲伤。虽然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却始终找不到来自何处。
“就当做是我内心还未彻底泯灭的良知吧……嗯，就算是杀人犯心里也总会有一处独属于他的温柔。”
夜晓辰将右手高高举起，背对着上官姐妹念道:“好好看着！如果你们要跟随我继续走下去，这样的景色就要学着去习惯！”
「光源·星尘」
还未从夜晓辰那句话回过神来的上官海月，徒然间发觉脸侧粘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这是……”
从头顶到腰部，一具被活活劈开的男性身躯倒在地上，夜晓辰手中的锯刃蠕动着重新包裹住她的手臂。只是一个分神的时间先前正与他们侃侃而谈，还游刃有余的恶魔领主便被年轻的佣兵队长放逐出了凡人的身体。
“队长，这……”
“来不及，如果把时间浪费在救他一个人身上，我没法保证及时地救下本应得救的更多的人。”
“借助这只恶魔的身躯，我可以短暂地打开一扇直接通往特里森的‘门’。不能直接传送到他们的老巢，我们还没有相应的准备，也没有相应的装备。”
夜晓辰没有半分使用天使陨落的现象的后遗症，她这次释放的破坏是有史以来使用「光源·星尘」最小的一次，呈现出的现象甚至连都没有受到「暗示」影响的上官姐妹察觉。可源素依旧不可避免地被付之一炬。
“可是，队长那个，那只是个普通人！他的尸体甚至没有出现变异的痕迹，被恶魔附体的时间不会超过……”
上官海月还想问些什么，直到她的手被熟悉的触感包裹，她半转过头就看见了忙碌的队长身旁的妹妹。而后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无法理解为什么妹妹这种时候还能平静地阻止自己，无论是她接受了刚才夜晓辰的一番说辞，还是她有自己的结论。上官海月认为自己不可能接受她目睹一个无辜者葬送在面前，而且杀害他的人还是自己的队长！
“我说了，来不及。死他一个，换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可能性。”夜晓辰有些上不来气地回应到，她没去看自己的工程师的神情，只是凭经验判断给予了对方的回答。
“看着我！”海月挣脱了妹妹的手，上前抓住了夜晓辰的肩膀把她扯到与自己对视的状态，质问道:“月晓队长，洛曼·扎伊切克！你刚才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一个无辜的！还有被拯救的可能的！倒霉的被恶魔附身的普通人！而你搪塞我的回答甚至只是一点连你都不知道是否有机会的可能性！”
“现在被你杀死的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他或许在你的眼中无关紧要，你可以为了完成任务随手杀死他。但是你不仅仅是杀死了一个人！你可能是杀死了一个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你告诉我，在毁掉一整个家庭的可能性和你说的拯救更多的人的可能性相比，那个更沉！更重！”
“一样的沉，一样的重。老实说我确实对他抱有愧疚，但是这不能是阻止我前进的理由。”
跟十二教会有关的……我都不会放过，即使，即使我要让一整个世界为我们的复仇承担代价，也……在所不惜。
夜晓辰拉开了上官海月的手，背后紫色光芒涌动的传送门短暂地开启了。
恶魔本身是没有物质实体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人类可以理解的意义上的身躯。眼前这扇看不见内部，像一个深海漩涡不断旋转的紫色光团正是恶魔变化万千的本质形成的传送门。
恶魔本身在失去了附身的物质身躯后，通常的情况是进入每个世界空间的夹层，穿过现实宇宙进入超空间也就是人类星舰、战舰跃迁时进入的地方。那里也被称作是亚空间、旅途之海，穿过它就是世界反面，所有概念诞生与重生的里世界。
失去了力量、意识、形体，仅存对应概念的物质本身都会回到那里，等待被其他的概念聚合，拥簇着穿过虚无的旅途之海重返现实世界。
现在，恐惧恶魔领主多诺卡挪斯已被放逐，仅留下的这点力量被夜晓辰物尽其用。暂时打开了通往与它密切相关，在那里待上了数百年的海上移动都市特里森。
“你或者雪晨可以跟着我进入这扇门。一定想好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牺牲一个倒霉虫，为寻求更多的可能。这种事情，我还会继续做。”
“……如果要牺牲的人是白雨汐小姐呢？你也要继续坚持吗？”海月慢慢放下了手，咬紧了下唇情绪复杂地这么一问。
“不会。”夜晓辰很果断地说:“记住，我是天灾。天灾的出现不会因为圣人的善心或者恶人的坏心而转移。它只会为哪一方带来破坏和痛苦出现。”
“现在，做出选择吧。是从此与灾难同行，还是趁早退出，远离灾祸的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