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引擎内传出了渗人的嘶鸣，她没去管那像是男人女人年轻人和老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哀嚎，对夜晓辰来说被关在里面的恶魔是出于自愿还是被欺骗都无所谓，不会对眼下的战局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夜晓辰甚至听出了一丝请求的意味——被关进这台机械的恶魔想被释放出来。
抱歉，你既然都这样哀求我了，那我肯定不能把你给放出来……谁都听说过恶魔的低语这句话，我要是放你出来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好事……
夜晓辰脚步慢了下来，依靠着树木躲过战争引擎数次的突然袭击，在双方距离相差无几的一次夜晓辰抬起了荒芜之剑精准将外露管线给劈开。
赤红色的物质像是被砍到动脉的鲜血般喷涌，令夜晓辰失望的是对方并非预想中的液压式驱动的绿皮机械，那道伤口对战争引擎构不成什么影响，对方依然迅捷的速度都让夜晓辰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故意迷惑人的诱导式设计。
“你，快撑不住了？”
明明恶魔机械的攻势愈发猛烈，准度和精度逐渐致命，哪怕只有一点碰到她或者雪晨，两人都会当场毙命。但为什么，夜晓辰感觉到一切都变慢了呢？
“（重叠在一起的嘶吼）——”像是不在受尤里卡斯控制了似得，战争引擎张开了双臂让胸口拘束器内炽热的焰流毫无章法地迸发。
而目标毫无疑问是慢悠悠地夜晓辰。
【光源·审判】
【风暴·落叶切割】
光流与火焰的对撞在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持续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周围树木并融化了它们。夜晓辰侧耳倾听从风中传来的声音，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与什么事物的联系变得更紧密了。
战争引擎溃烂的胸口不时掉落出几个融化的零件，如果不是还有某种约束维持着夜晓辰甚至怀疑那只受困的恶魔已经强行挣脱。
“还没结束，我……（充斥电流的声音）追求的理想，（重叠的声音）还没有抵达！”
因为攻击被逼回导致炸膛的机体强行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在是胸口，掌心、关节、眼眶、腿部的前端都冒出了白内透蓝的焰流！
“尤里卡斯！”夜晓辰保持着一手搂住上官雪晨，紧握剑刃的另一只手朝向前端直指高速冲来的恶魔机械，脚尖发力地冲了上去！
短暂地光亮从二者之间闪过，随后便是肉眼难以辨清的连击，崩碎的金属残片和滚烫的血滴漫天飞舞，领域内的景象从野草丛生的树丛变成了昏暗的漠原，激起浪潮的海洋到蔚蓝的纯净天空，就连战场中的二人都无法时刻分清自己所在何处。
到了这一步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意识的传达，夜晓辰感受着皮肤被高速移动产生的气流吹过，以及不经意间被崩出的碎片割出伤口带走血液的刺激，某种怀念的感觉被回忆起来。
突然身前传来一阵高温，脚踏对方挥空的拳头夜晓辰习惯地借力闪退。
天旋地转之间她的视角瞥见了一抹缓缓下降的夕阳，海洋与天空的分界线清楚地投入她的视界。
“我自由了！”
从相互重叠到清楚明了，发音逐渐清晰的话语拉回夜晓辰的神志，迫使她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与脑内印象大相径庭的外貌让夜晓辰小小地惊讶了会儿，不过当她重新打量起对方时她确感觉不到本应存在的恶念和敌意。
唯一与预期相符的是，那是一只恶魔，这点夜晓辰十分肯定。
但他身上没有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烈焰，头部也未长有漆黑色的山羊角状质物。
他的眼神与夜晓辰空中对视，好不容易脱困的他嫣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摸样。漂浮在半空中，眼神只是和夜晓辰对视了一刻就移开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感，感谢您击碎了这具囚笼让我脱离那个阴暗的地方！我，我从未行过恶事，伤过一人……”
他自言自语地开始了辩解，夜晓辰一瞬间变得有些诧异，《文始仙君七经》内的一句话浮现在心头：
当今存在的神裔五族仅仅只能算作神裔，并非掌握相应规则和权柄的概念级神话生物！
通过精灵眼（左眼）夜晓辰看清了眼前之物的身份，一个恶魔、一个普通的恶魔、厌倦了与天使斗争而躲避到人类的世界，芸芸众生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员。
“……”
从虚空中突然钻出的坚刺捆住了恶魔的身体，随机便朝下方拽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半空中直到某人终于显露出身形。
“还想跑？好歹之前也夸下海口说出了那样的豪言壮语，总得给自己留一丝薄面吧。”
夜晓辰一手搂着睡美人边剑指某个鬼鬼祟祟的嵌合体楠楠道。
在引擎被击破，不……在夜晓辰破坏了关押恶魔的容器后，整台机械就失去了驱动全身的动力。尤里卡斯很明确夜晓辰不知道这台机械真正的弱点在哪，她只是在激战中因为花费绝大多数力气保护上官雪晨侥幸挥砍下劈中了弱点而已。
仅此而已。
“我，我还没输，我还有计划，更多的计……”
荒芜之剑转变成曾经的普通剑刃捅入了尤里卡斯的胸口，金色的光芒随即亮起——
「光源·审判」
「光源·审判」
「光源·审判」
「光源·审判」
「光源·审判」
「光源·星尘」
“失败并非是你的终点我的同胞，我不会任由你再去助纣为虐，但我也会帮助你重获宁静……在我的身边。”
尤里卡斯的身躯消失在了璀璨的光芒中，而在迸裂开的碎片中，有一颗蓝色的星光落入夜晓辰金色的手掌中央。
……
被血肉填充到满溢的祭坛上，一颗散发着腐败与血腥气味的肉茧正模仿着心脏的样式跳动着。
白雨汐站在被血丝缠绕的电线杆上，不做任何干扰地看着这一切。
“所有存在行事皆有自理，万事万物都遵守自己定下的法律。我很好奇阁下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与我等志同道合那便不应该在群星出手阻拦，还是说你打算把那个孩子买个好价现在已经到了时机？”
在祭坛下方马赫主教和众多邪教徒一同跪地念诵祷文，非物质界的能量被他们的巫术汇聚起来将“茧”中的存在蜕变成某种难以名状的事物。
邪教徒们一开始就发现了白雨汐站在那里，没谁知道这位萝莉是怎么穿越外围恶魔的封锁悄无声息出现的，仪式尚未完成邪教徒们只能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抽不出手对付白雨汐。
“我没有那个力量阻止你们，我也没有帮助她的想法。”
白雨汐一改往日面对夜晓辰时的态度，语气冰冷且无情：“我只是看不惯一些人的态度，神明的思想和手腕远非凡世生灵足以企及。你们正在替他们完成他们最想完成的事物，如此恶毒的手腕，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确实……无能为力。”
“倘若你真的觉得一切都不可挽回，那么阁下为何还站在这里？”
停止念诵祷文的马赫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同伴，祭坛的几处布置再到最后的“茧”，眉宇间难得地舒缓了一阵。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认为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很可惜，与这颗星球绝大多数的凡人一样，在这盘赌局里我只是一个观众，偶尔和演员的互动不代表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们不是想要创造神吗？但如果我说其实神一直都存在，远在诞生之前祂们就悬挂于你们的头顶，你还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满足和喜悦吗？”
白雨汐没去听马赫或者是其他邪教徒的回复，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创造神和唤醒神的区别……”
邪教徒们大部分都深信马赫告诉他们的教条对自己即将完成的伟大事业深信不疑，因此没有人对白雨汐的话感到多少惊讶。唯独，被众人拥簇着推上祭坛，即将蜕变新生那个的存在，祂于现实与非物质界的交集处诞生了自己童年时期最后的疑问。
……
藤蔓上布满的尖刺扎地恶魔一阵生疼，眼前又是一阵金光闪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质问，让他生不出任何扯谎的念头，真相和呻吟被迫地从他口中不停的传出。
“审讯完了？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事后悠悠转醒的上官雪晨和那只脱离束缚的恶魔被夜晓辰带到下方的一处废墟内加急拷问，夜晓辰迫切地需要在最终决战之前问出点什么，哪怕只是关于马赫本人的情况也是可以的。
“好消息，以我们的战力这颗星球上目前已经没有什么能在阻挡我们的存在了。”夜晓辰把恶魔简单地束缚住扔在角落里后回复到。
“那……坏消息呢？”
话音未落，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揭示答案的看推理小说的读者般，一抹冲天红光自移动都市的中央升起。
“就算不去拷问它，我们阻止某种事态进一步恶化的行动也已经失败了。”
“老牌官员，最大党派的话事人高先生，已经举行了仪式将自己升格为了执掌某种权柄的神灵级大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