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拖着长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这是醒来之后第一次听到除自己以外人的语言。
果然,果然,还有人能好好的对我说话的啊。
“谁,你是谁。不要走,让我看看。看一眼就好。”我竟然会哀求别人,只为了看一眼对方的脸。看来我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这样的发言不就是一个变态嘛。
“好——好——”懒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再突然的,一束头发垂到了我脸上。
是女孩?
呼啦一下,视野暗了下来,一张大脸占据了半个视野。
果然是女孩啊。等到睫状肌把焦点稳定了之后,勉强能看清楚她的样貌了。什么嘛,也不过如此嘛。不能说是绝美,一般的清秀而已。不对不对,我在瞎评价什么。果然男人就算死到临头了本能也不会改变的吗。
“你好。”为了不吓跑这个从醒来到现在唯一回应了我的人,我尽量装的很绅士,“今天天气不错呢。”
一开口,我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没有单独和同龄女性讲话的经历。这个经常拿来和机油打招呼的天气话题,是不是太扯了点。
“嗯,是呢。”幸好。她脸上没露出什么勉强的表情,真是一个好人呢。
“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
“我?”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于是,我开始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没有断层,所以我确信,我家族中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等等,万一这不是记忆断层的问题,而是时间上断层的话······其实,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年了,我的妹妹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自己快要把自己吓得半死的我紧张的开口了,“沈诺?”
她以“那是谁”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猜错了吗,“陆晓晓?”
她的皱眉头没有因此缓解。
我估计再猜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于是自暴自弃的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告诉我,现在是公历几几年。”
她以看神经病的样子连眼睛都瞪大了,“你真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告诉我。”我不想死,但我绝不是害怕真相的人,如果事情实在无可奈何的话,也是没办法的吧。我只是一个废人而已。
“看!”她把手腕上的电子表凑到了眼前。
害得我又得劳烦我那瘦弱的睫状肌重新来调整焦距,······2014.6.14.
啊哈!还处于同一年。巨大的解脱感让我懒得回忆脑海中最近的日子是几月几号,反正只要还没完全和时间脱节就好了。但是,好什么呢,一点都不好,对于现在的自己,这除了用来把握一下家里的经济负担以外毫无用处。
见我应该看清楚了,她把手抽了回去,重新把脸凑到了我面前。
“你也真是的。”她的表情看起来真的有点生气了,“我是孟可啊,记住,我叫孟可。”
孟可?我又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记忆。那是谁啊!
看着我憋了半天都是一副满头问号的样子,孟可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就是那个害你到这个地步的人啊。”
是你!?
总觉得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事啊。虽然听到她开口的一瞬间有那么点不相信,但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刚刚我所期望的嘛。
既然这样的话······
我被孟可直勾勾的盯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以我那可怜的10°的视界别过了眼珠。等等,这样不就像在斜视人家了吗。幸好现在脑筋转的比眼珠快,我赶紧又正视上了她的脸,“我叫沈罡。”
孟可以“啊咧,这家伙在搞什么”的样子盯着我坏笑起来,“这我当然已经知道了啦。”
什么啊,你竟然还笑的出来,你就没有一点内疚感吗,我可是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啊。
但比起发火,我现在心里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暖暖的感觉。这个人甜甜的声音,清澈的眼睛,细长的过肩黑发,还有,似乎随着她的出现一起明朗了起来的光线,让人莫名的安定。
于是,我强忍着不习惯对视上了孟可的眼睛,“告诉我,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看不见。”
“啊——?”孟可拖着长音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惊了一下,原来如此,果然是很糟糕了吗。
但敏锐的孟可读懂了我叹气的原因,开始补救,“我把你抬起来,你自己看看行吗?”
“嗯。拜托了。”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