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从后面支撑起了我的身体,希望没有让她觉得重吧。终于,我看到了除了天花板以外的病房的构造。
有什么违和的地方。除了天花板,周围的其他也是白乎乎的。我看得见光源的入口,但是我看不清窗户。我看得见暗色的门框,但是我看不清门板。我看得见墙上的壁挂式钟,但是我看不清形状。虽然这令我很苦恼,但现在有更要紧的。我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深呼吸了下,做好了心理准备,“孟可,能帮我把被子掀开吗?”
孟可为了让我保持靠在床背上的姿势,在我背后捣鼓了一阵。我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她做了什么。不过应该是把枕头垫在了我腰上吧。
听到我的请求,孟可回到了我目光看得到的地方。没有多余的动作,终于,让我无限猜想了这么久的被子随着孟可的举动从我视野中消失了。
到底是怎么样了?少了条腿少了条胳膊还算轻松的吧。最可怕的是半个身子都没了。
不过幸好孟可的动作很干净利落,而我的大脑也异常迟钝。在我想到了更加糟糕的情况前,我的身体的现状就呈现在了眼前。
两条腿,健在。脚趾,目测没少。
两条手,健在。手指,目测没少。
躯干,健全。伤口,衣服下,无法观测。
命根,从胯间的鼓起来看,尚存。
什么嘛,身体该有的都有嘛,那孟可一开始搞得这么严肃干嘛,吓死人了。还以为身体遭到了什么样的重创呢。
长长的松了口气的我暂时安心了,因为不管今后怎么样,全尸是在了。
“孟可。”我招呼了下不知怎的在一边不说话的少女,“可以把被子盖上了。如果仅仅是高位截瘫的话,比我一开始预料的好多了。不要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孟可看起来明显失落了。因为怎么可能不在意,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是她,但我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且,说到要安慰失落的女孩,完全不会嘛。
孟可为我重新盖好了被子,为了转移话题改变下气氛,至少要回到刚见面时候那种的轻松,我微笑着开口了,“我发现我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孟可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脸,稍稍有点悲伤。
“晶状体破裂?睫状肌损伤?”孟可轻轻说出了两种可能性。
我摇摇头,“比这严重了多。是不可逆性损伤。”
孟可估计又觉得是那场车祸导致的,更加失落的垂下了眼帘。这副样子,好想让人保护,开个玩笑的。
“咳咳。”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因为我的眼镜不见了。”
孟可明显吃惊的看着我一脸嬉笑的样子,然后忍不住“扑哧”一下也笑了出来。
终于,刚刚那沉闷的气氛被驱散了。
说不定,我也有一点和女孩子聊天的天赋呢。不过,事实上,这是谎言。我是不戴眼镜的,我视力很好,并且,刚刚明明看远处的父母的样子时都还没有那么模糊,现在却连门框的直角都看不出来了,好奇怪。
但无所谓可,现在孟可被逗笑的样子让心中暖暖的,这样就蛮好了。
孟可把我侧过了点身,让我可以看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的她。然后她就乖乖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我。
被这样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我试图别过头,低下头,只是碍于身体方面的原因,无论怎么动,孟可都在我视野中央。
看来孟可也是一个不怎么健谈的人,于是我来挑出个话题吧。“孟可,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五分钟前。”
那就是刚刚父母离开,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所以她进来也没有注意到吗。
“可真巧啊,孟可。你过来的不久前我刚刚醒过来的。”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是不是不应该对她说这句话。但在我意识到之前,已经说出来了。
幸好孟可没有想到自责的方面,平静的脸颊没有什么变化,“我是发现你醒了才到你身边来的。”
奇怪,这样的表述,有什么违和感。这句话平时不是这样说的吧。但晕乎乎的我实在想不出来孟可这句话的问题出在哪里。于是放弃了,毕竟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聊天冷场可不行。于是我试图再找些话题。
“孟可现在多大了,在哪里上学啊。”
好吧,我又问错话了。孟可又把眼睛低下去了,一副失落的样子。“我已经不能上学了。”
虽然对孟可的这句话很在意,但是怎么想都不是能问的事情。于是在万分后悔之中,我决定找一个正常的,绝不会触及个人因素的话题,“今天,天气不错。”
窗外白乎乎的一片,连窗户都看不清的我别提看到窗外是什么样子的了。但至少是白的,这一点我能确信。
“是啊,下雪了,白白的,看起来很干净。”
等等,下雪了,这是几月份。不是刚刚看到孟可手表上显示的是六月份嘛。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对上了孟可那坏笑的表情。哈——?逗我?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在逗她,毕竟我是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瞎说的。
估计是孟可也注意到了我这边话题数量稀缺的窘迫,于是很体贴的主动开口了,“沈罡,你知道你在救了我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之后的事情,不知道了。我也就是不到十分钟前刚刚醒来。”我陈述着事实。不说不知道,说了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为什么明明是我第一次醒来大家都对我这么冷淡,竟然没有医生,没有父母,目前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孟可。难道说相对于别人,只有孟可还没有放弃我吗?说不通,其他人呢,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