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二人的遗产,和祖父母一辈,樱井家族的有限的金钱上的支持,亚里砂第一次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虽说是独身生活,可相较之前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在日本书面或传统的法理上,要让一个初中女生独立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家族在经过"分责会议"后,选定了一个远房亲戚代行监护人的义务。
正如亚里砂日记中所描写的那样,于他们,自己大多是形似怪物的存在一一自己是年仅十四岁的没有眼泪、不通人情的异类。监护人一开始还会一个星期来一次确认自己生活如何,后面或多或少因为亚里砂对于他人态度一贯的寡淡,以至于对方心中应该是十分开心地假借"她不愿看到我,不喜欢与我相处"这类缘由,拉长探视周期至一月一次,亚里砂相信其目的仅仅是来确认自己死活吧。
父母死后,她就开始了清理住宅。在昭和时期建成的老旧宅中,进行了三次清理后,终于达到她自己勉强舒适的环境。第一次仅是粗略把大件物品收拾出来,其中最多的不外乎是洋酒瓶与一件件未开封的啤酒。不论价格,一律摔砸出去。第二次,细略拾理,角落间发现了母亲各类不入目的用具、穿着。在五层楼呈长条式布局的旧式公寓楼下,仅在深夜时空地支起铁盆,把这些污秽焚烧了干净。最后一次,是对于旧时书架里书册的取舍与学习用品的添制。
以前的桧木书架是父亲结婚之前从本家带过来的,其中陈放的书籍都较为古老,昭和初中期的书籍最多,最老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大正末期。在幼时,亚里砂依稀有过印象:那时父亲不酗酒,母亲也没有关系混乱,二人也还维持着台面。那时父亲喜欢看书,有次还很慈爱地对自己讲:
"亚里,爸爸今后不能保证留给你什么,但这一书架的书,是爸爸一定要送给你。''
怀着一种追忆,追忆她迷你的幼年金夕。亚里砂打开了布满父母摔打他物因而布满伤痕、颜色业已暗淡的桧木书架门,只是像老练的吸烟者,弹耷着烟灰一般,指尖漫过书脊。停留在一本颇为讽刺的书,让- 雅克 -卢梭的《爱弥尔》。
她将这本书,从旧书坟堆中抽了出来,在高大书架的阴影下,自顾读了起来。
全书以卢梭谈论如何教育,并虚拟了一个名叫爱弥尔的孩子,以他为例,行文了自己对他该如何教育,在卢梭假设的"真空环境"中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
她在阅读中秉持着一种复杂的心理,她憎恨爱弥尔可以如"可怜的让 雅克"手下的牵线木偶所行都为他之所愿,另一面又十分欣喜地进入了他所拥有的客观环境、所受到父母与老师的疼爱关注。
阅毕最后一页,亚里砂鼻头有些酸。压上封面,她起身,在空无一人,老式灯泡滋滋响下,自言自语到:
"讽刺至极"
正如后来,亚里砂在图书馆查阅卢梭的生平资料后,惊讶地发现他竟是个逃避父亲责任,把不予名分,亲如发妻的黛莱丝瓦瑟前后生下的五个孩子一一送往孤儿院的冷漠男人。
同时,讽刺至极的不仅仅是卢梭所行过弃离自己骨肉的事实,却还有对他人如何教育子女故作内行,指手画脚的真实。同时,比起卢梭,颇有喜剧意味的还有她的父亲与真实存在于书架之上的《爱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