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姓薛唤飞鱼,便是在京的衮衮诸公,论份量也无几人能与之媲美。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九州的一州之地便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州府的会客厅,这个安保严密,防卫甚至是有些叫人觉得过当的地方,虽然密不透风,但并不叫人觉得憋闷,也不叫人觉得昏暗。
一些负责照明的灵具、负责通风换气的灵具很好的取代了这些责任。
这个封闭的大厅内很压抑,所有人都微微的低下头颅,唯独一人微微扬起了下巴。
那人正是薛飞鱼,这位州牧大人长得五官端正,就是无甚太大特点。不过也可以称得上一个眉清目秀。
甚至可以说以一个州牧的身份来说,他的年纪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年轻了。也就三十来岁,最多不超过四十 。
主位之下的是一众郡太守,这些人大多年纪与他相仿,或者较之年长。
所以看着一个“年轻人”大发雷霆,一众年长者唯唯诺诺的,这一幕多少显得有些别扭。
当然这是以旁人的视角来说,实际上当事人没有一个觉得这种发展有任何荒谬的。
见一众郡太守不说话,薛州牧敲了敲桌子玩,朗声道。
“怎么?叫你们出点钱、出点力就变成哑巴了?你们平时叫我出钱的时候不是挺会嚷嚷的嘛?”
并不是很严厉的语气,不如说甚至是显得有些轻描淡写。
但谁都无法去否定这份轻描淡写里头的质问。
郡守是司管一郡之事之人,是负责具体事物的人,若遇到重大事件还要向上申报州牧审批,州牧管的大事,但也是虚事。
所以一日可以无州牧,但不可一日无郡守。
但偏偏这次薛州牧把下辖的十几个郡太守都叫齐了,集合在州主府里。
可谓兴师动众,这件事也确实值得如此。
薛州牧如此,为两件事。
一,连云县重建。
二:稽查群山妖族。
现在,他们谈的是第一件事。
“连云县不是什么重县,但也有七流门派两个,八流门派五个,九流门派十一,江湖散人之中亦也有高手,衙门县令也有良兵强将。可这些人都没有击败那两个大妖,连护送百姓逃出来都做不到。你觉得是他们太弱了吗?”
薛州牧询问道。
这的确是一帮官老爷,但大家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凡间疾苦的嫡仙转世。
所以,面对州牧这样有着显而易见答案的问题的询问一时间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吾九州修炼者自是各个武勇,但面对二大妖,其中还有一个来自群山,自是不敌,虽贫弱,但这份慷慨赴死的勇气可嘉。”
这时,青山郡太守林牧之略带沉痛地回答道。
此事发生地也正是他的辖地。
“虽连云县一众百姓可怜,属下救援不利。但,属下已经派人将那二妖通通斩灭,以祭奠众多百姓在天之灵。”
“好,虽这次林太守你救援失当,但念在你将二妖诛灭,我现在便不责罚你了。不过事后我肯定还是要好好与你清算的。现在你且说说看,这连云县重建一事上,你能够出多少力?”
林牧之行礼拜首,立即汇报出了自己能够“出力”的部分。
一众与其平级的郡太守都一脸古怪。
要说一郡之地的财政如何来?朝廷的拨款只是打底量,主要还是看各地郡守的手腕,而要说起这位林牧之?他们一众郡太守谁不知道?
这位林太守的敛财手段可是出奇的强悍,别说是在幽州了,在他州都多多少少都流传着这位林牧之为了敛财不折手段的凶悍事迹。
可谓名声在外。
但就是这么一位明明能力暴强的家伙出手却是这么扣扣索索?
“林太守之付出叫人感动,我们一众郡守自然也当助力。可毕竟此次劫难在你青山郡,林太守应该多多表率才是。”
毕竟大家都是在官场里头摸爬滚打过的人了,就算心头不愉,表面上也不会那么露骨的展现出来的。
这般绵里藏针的话倒是精通。
林牧之听闻此言,也半点没有觉得不堪的表情,反而一幅虚心受教的表情说道。
“非我林某人不肯出力,我青山郡紧临幽门郡,靠近边疆,却又不得朝廷那般对幽门郡的照顾。去年有两大妖为祸,一唤之钩蛇,一唤之蛊雕两大妖前后相隔时间不短各自为祸一方,此次又遭两大妖涂炭生灵。就算我青山郡家底丰裕,也遭不得如此挥霍啊。诸位也是知道的,那些江湖人士虽说如今归于我们管辖,可我们毕竟是合作关系,请他们讨妖,该给的报酬可一点儿都不便宜。”
“再说了,诸位可知道这些大妖在我青山郡内造成了多大的灾害吗?我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几头大妖伏诛,可事后的重建,人员的抚恤哪一样都不便宜啊!”
林牧之就好像等着人指谪一般,人家一给他这个话口,他就好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大吐苦水了起来。
压根一口气都不肯歇的不停地说了起来,别说是歇口气了,便是留个缝让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听得直叫人觉得头痛无比。
众人都听得头痛不已,这时候位于首位的薛飞鱼敲了敲桌子,终于止住了林牧之的“大放厥词”。
“好了,大吐苦水的话到这里为止吧。许太守说的也不假,本来这次大家都是来帮你的,你这个事主确实应该多出一些力气。”
其他人林牧之可以“撒泼耍赖”,但面对自己的上司他的这一套很明显是不管用的。
至少在林牧之想要这么做的时候,被薛州牧一眼狠狠地瞪了回来。
接着,林牧之用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使出了更多的力气。”
但这个“力气”依旧还是叫人不能觉得满意,因为就算是其他郡太守自己将心比心,也不觉得林牧之的这份付出有多么肉疼,何况以青山郡的财政情况来看不应该只拿得出来这么一点东西而已,应该还要再拿一点出来的才是!
所以,一众郡太守对视了一眼,互相视线交流了一下以此获得了相同的答案,便要有人出头再“捅一刀”,让林牧之再放一点血才是。
可这时,薛州牧打断了其他人的打算。
“好了,这样你们应该也该满意了吧?要知道林太守虽是事主,可遭此祸,处理的也还算干净,已经算是尽力了,你们又当如何?”
薛州牧的一番话把这件事给定性了,不再给其他人商议的权利,进而转入了下一个话题。
其他人该出多少气力才算稳妥。
于是,有人回答。
却被轻易推翻,薛州牧直接了当说道。
“青山郡此次受灾严重,尚且如此出力。你们这些郡太守若是出的气力比不上青山郡的话,可就丢人现眼了啊。而且,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一众郡太守无言以对。
聪明的已经明白了说半天结果是薛州牧和林牧之两人合伙唱了一个双簧,演给他们瞧,逼迫他们就范呢。
脑子不那么灵光的就还在义愤填膺呢,觉得州牧大人为什么那么向着那林牧之说话。
但不管怎么说,聪明的也好,不聪明的也好,他们都算是就范了,而这就算是让薛飞鱼达到了目的。
并不是说薛飞鱼要帮着林牧之说话,而是说情况所迫。
确实,在一众郡之中,林牧之算是取财有道,比较富裕的了。
可也不是说,林牧之就富裕的可以独力一人扛起一个县城的重建工作了。再则说,想要重建一个县城,单凭钱财也是不够的,还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人口。
这事是必须要众人齐心协力的,要建嘛,当然就要建一个最好的!
作为一州州牧,薛飞鱼也万般不想再看见这般的惨剧发生。
所以才有了此番景象,当然了,对于薛飞鱼来说,这连云县重建之事都还算是小事,这次他把各郡郡守都请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稽查群山之妖。
这才是要紧事。
所以,让记录官记下了一众郡太守的“出力量”,薛飞鱼将话题转向了下一个问题上。
“诸位也知道,自玄隆皇帝登基以来,吾等九州大地承平已经十余载,如今承平十二年看来群山妖族又坐不住了,要在吾等九州再起波澜,诸位可一定要拉紧警惕啊。”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无不真心。
对于九州人族来说,群山之妖不论在何时何地提起都是犹如梦靥一般的存在,谁又敢大意呢?
“这次在青山郡伏诛的那群山之妖,我们已经查阅过其图腾,是来自火菱山的家伙。火菱山是九天之一的烛龙王族的亲信,也就是说,我们这次可能需要面对的是烛龙王族!”
“我们必须要全面警惕起来才行,距离连云县之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叫尔等搜寻妖族踪迹,你们做的如何?现在和我说说看看吧。”
说罢,薛飞鱼沉默了下去,将目光在一众郡太守之上沉重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