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儒圣有关？”
惊讶过后，这是青松老人给予的第一个问题。
这一次换作箫乐惊讶了，这怎么还和儒家牵上关系了？
虽心中惊讶，箫乐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儒圣行踪不定，我无缘见得一面。但我与其门徒钟离秋相识。不知青松老人此言何意？”
“钟离秋？”
青松老人思索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是有这么一个弟子，不过似乎相当不省心的样子。那孩子大概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换言之，这些事情你是通过别的途径知晓的？你到底是何来历？”
似乎刚才箫乐这一问正中了红心，青松老人的这一反问很是认真。
见对方如此严肃，箫乐自然也不敢怠慢。
虽心中有些疑惑，但眼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禀青松老人，在下天生有异，幼时便常被噩梦所搅。但其时年幼，并不知晓梦中魔靥，后长大一些，识文断字、饱读诗书知晓那梦中光景为九州崩碎之大灾，其中怪物皆为妖族。”
“后再授天启，知晓我将领九名天选之人拯救九州于旦夕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那小女娃便是你所知晓的九名天选之人之一？”
“嗯。”箫乐缓缓点头。“洛冰心也是。”
“那小妮子也是？”
青松老人挑了挑眉毛，嘴角漏出了笑意。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知道了箫乐此行的目的后，展现出来的笑容。
只是现在箫乐便是见到青松老人的笑脸，也有些不敢确定这笑意背后的含义究竟是好是坏了。
“天启吗，还真是有意思的说法。”
青松老人呢喃地说着，并不着急将话语继续下去。
“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老天爷啊，你知道吗？”
箫乐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反驳些什么才好。
“老天爷”这种东西箫乐前世的时候就处于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没有”的叠加状态下。而在九州，“老天爷”这种存在似乎并不是这样，而是“有”的，或者说大家都觉得“有”。
怎么说呢，这也和凡人和修炼者之间一直存在的割裂有关系。
在没有见识的凡人眼中，能够飞天遁地的修炼者确实就如同那神仙一样。
就譬如以前箫乐的师父老周，这种在修炼者世界之中完全不入流的家伙居然也能够被卧羊村的村民们奉若神明一样。
所以，自然也在凡人之中流传着很多神鬼志怪的传说，最厉害的神仙自然便是老天爷了。
凡人们都这么说，虽说如今承平年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已不如以前一般封闭而蒙昧。
可这一套传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已经变成了如同“风俗”一般，不，甚至比起风俗还要更加根深蒂固地根植在所有人的骨子里头了。
现在凡人们是知道了那些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之类的可能里头的各路神仙就是修炼者们，可是既然有人能够飞天遁地，那么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大能也不能说就不存在了吧？
既然飞天遁地的修炼者都是真的，没道理这些神仙传说都是假的吧？
现在凡人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想法。
就差不多你看见一个穿着讲究、谈吐得体的男人，他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也不奇怪，差不多是这样类似的思维。
便是修炼者们大多也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了，修炼者们觉得有“老天爷”存在，倒不是因为这个，修炼者觉得老天爷存在是因为修炼者本身的存在。
修炼者之中很多人觉得修炼者体系的存在便是一种天地规则的存在证明，这个部分箫乐也是认同。
也就是接下来的部分箫乐不是那么认同，很多修炼者觉得修炼者越是修炼的高深，越是接近“根本”，圣人便是一步踩在“门槛”之上的存在，在圣人之上便是“登天”，与这天地同寿，与这世界共死。
这个部分箫乐不敢完全认同，在那些信奉这一套的修炼者们看来，这种提升和“升华”无异，是一种超脱。可在箫乐看来这不岂不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修炼者体系的存在便是天地规则的存在证明这个论点，箫乐是认同的。
比如说所有修炼者都要经历的“问心”，这个问是谁来问？
再譬如说，武修五品的借机，借机借的可是天机。
虽然只是借而已，但哪怕“惊鸿一瞥”而已，箫乐也是看见了的。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着一套复杂并且深奥的规则运行着。而且……
箫乐虽然不敢确定，但是他有这种感觉，这套“规则”并不只是死板的程序而已，而是有着智慧，或者说有着自己能够判断的能力。
所以，这规则称之为老天爷箫乐也觉得并无不妥。
可似乎这种想法，很多人并不这么觉得？
“您是说，规则只是规则，老天爷却是不存在的？”
箫乐诚心发问，完全忘记了之前他们之间的“不愉快”，青松老人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般，耐心回答。
毕竟他们都是修炼者。
“规则就是规则。”
他咬死了这个答案，却不肯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解答。
“我和道家圣人无隙，但是恐怕我想要做的事情会叫他不愉快。”
青松老人摇头笑着说道。
箫乐心中生出疑问，想要询问。
青松老人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这孩儿……罢了，就依你之言，唤之长夜吧。莫名其妙地我居然觉得这名字适合她。我不能托给你抚养，至少现在不行。”
“您的意思是……”
箫乐心中大喜，青松老人点了点头。
“她长大一些，我会送她入你山门。有些话，届时我会与你交代清楚。但现在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资格……”
箫乐不解。
“高品也不足够，入得天地榜吧，你才有些资格。有些事情并非越多人知道的越好，你明白了吧？”
不待箫乐答应，青松老人的身影便如同雾一般飘散而去，箫乐伸手想要去抓，却也只是抓了一个空。
而待他反应过来，光罩破碎，他已经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哎，这青松老哥啊还真是来匆匆，去匆匆，这性子真是一点儿没变。”
陈风丢了一颗花生米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笑着调侃了一句。
“怎么，二位没谈拢？箫兄弟把青松老哥惹毛了？”
箫乐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便是陈风邀自己入座，箫乐也只是恍恍惚惚地跟着坐下来了，压根对外界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箫乐一时间实在是消化不过来。
此行，他们千里迢迢从幽州来到这幽州边陲为了不是别的，就是这赵长夜之事，而青松老人的答复虽说称不上圆满，但也不算坏了，不如说这个结果已经相当好了。
原本，箫乐还打算把自己的家底，也就是自己所持有的那些高阶功法啊武技都抖露出来给青松老人瞧瞧，让他知晓自己的家底不差，收赵长夜为徒应该算是够格了。
但不曾想这一步还没走到，青松老人便答应了。
虽说不是现在，但只要赵长夜将来能入箫乐山门，那么问题就不是太大。
而且，此行还有意外收获啊，这收获有些太大、太硬了。
这世界不正常。
箫乐在得到系统之前便有这个概念了，虽然不曾明晰，但对此还是甚是笃定的。
为何？
因为九州和群山这两相对立就不正常，很简单，九州人族出不去。
就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妖族爱好人肉，要杀人，要与人族为敌，这都是正常的。
可是为何一直拦着人族，不让人族出去群山？
这就很奇怪！
特别奇怪！
箫乐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当然了，古怪的还不止一点而已，还有更多的古怪的细节。
但，最古怪的便是这一点。
而且，人族这边……
其他的，他箫乐不知道。
但儒家，钟离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事也有蹊跷，他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似乎对自己的说辞也有着很大的相信。
不光是钟离秋……
似乎洛冰心也是如此，之前箫乐还不敢确定。
但，此次青松老人提及天地榜……
让箫乐由不得不多想了，人族这边也藏有秘密，但这个秘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晓的。
而是至少说得入得天地榜才有资格知晓。
而入得天地榜……
天地榜可不是那么好入的啊。
其实县擂榜也好，郡擂榜也好，州擂榜也罢，都不过是天地榜的附榜。
天地榜设立已久，旨在筛选整个九州强者天才、潜力门派。
后朝廷大力推行之下，这天地榜才渐渐发展出了州榜、郡榜，县榜。
也是如今朝廷强盛，才有如此规模的大擂。
只是这天地榜只取门派十门，修者也只取百名。
整个九州啊，可想而知这难度有多大了。
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箫乐止不住有些自嘲的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