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两人来到茶室，箫乐解了外套，身子一摊，把自己甩到了卧榻上。
虽然箫乐之前在自己那徒弟敬尚方的面前装的很轻松似的，但实际上还是有点累人的，毕竟好歹对方也是峰主嘛，何况之前箫乐已经在群山潜伏搜查了一段时间了。
至于箫乐的态度为何如此敷衍随便？很好解释，毕竟都这么多年了，箫乐对这个俆黛烟已经算是手段用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对方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话，箫乐也就不想再和对方浪费时间了，已经怎么样都好了。
就好像你点了一份外卖，半个小时没送来，你会有点着急，超了一个小时你可能会有点上火了，可一旦超了三个小时，着急上火什么的都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有“已经怎么样都好”的开放心态。
箫乐现在的心态就差不多是这样。
我对你俆黛烟也算是不薄，不说我挟恩图报吧，我也没有要求你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就想要你正常和我保持联系，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好，你走了我也不怪你。
可是这家伙又不走，和他们乐天派又老是保持着这种疏远的距离感，就叫人很难受。
就好像一颗卡在喉咙里的饭粒，上也上不来，下又下不去，就是叫人恶心。
至于俆黛烟她对于箫乐这种态度的转变是作何感想的？
说实话箫乐也不清楚，毕竟距离太远了。
不过现在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了，随便她吧，怎么样都好。
见箫乐瘫了下去，俆黛烟并没有跟着落座，而是站在了一边，开口回答道。
“前段时间我回了道门一趟。”
“哦？”
箫乐微微挑眉。
箫乐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情形，当初他好不容易说服了俆黛烟，带着她出京，却不曾想立马便遇上了道家的圣人。
那一场遭遇直到现在，箫乐还是印象深刻。
毕竟那可是圣人，那种感触箫乐不会忘记，虽然他已经“记不起”任何那道家圣人的模样，可他留下的信息箫乐却牢牢怀念在心，只是那些讯息都与俆黛烟无关，只是与箫乐有关。
为此，俆黛烟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再未提及关于道家的一切。
所以如今俆黛烟提起道家自然是叫箫乐有些意外。
不过，太晚了。
“怎么？你要回去？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是想要回去，我不会拦你。随便你好了。”
是了，事到如今箫乐对俆黛烟的态度早就无所谓了。
如果是以前那个对系统深信不疑的箫乐的话，恐怕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但随着箫乐对这个世界的深入了解，他对于系统的信任便越发匮乏，系统的隐瞒和不实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就算俆黛烟是魔女也好，是什么其他重要的存在也罢，箫乐都不想理会了。
顺其自然吧，不光是她，小程蝶箫乐也不打算让她肩负起关于拯救世界的重任。
对于箫乐有些戏谑的反问，俆黛烟沉默了一会。
她摘下了头纱，落座到了箫乐的侧旁。
“你之前去了群山对吧，群山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不是那样。反正那些妖族是不会罢休的，现在又在集结兵力。”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不算战争状态？”
再一次俆黛烟提出了问题。
箫乐将目光从摆在桌面上的糕点落到了俆黛烟的身上。
“不光是幽州而已，除了中心部的京州，其他州的边关基本上都受到了妖族的攻击。频度与密度与之前只能称之为骚扰的小打小闹有着天壤之别。”
“你想要说什么？”
箫乐不愿意和她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询问道。
是，现在九州的情况并不算太乐观，但也没有劣势到维持不下去的程度。
现在的这个状态算是战争吗？
当然比起之前群山对他们九州的态度而言，现在这种烈度的攻击自然可以称之为战争了。
但实际上这种情况也算是家常便饭。
对，家常便饭。
九天的铸成也就是近百年左右的事情，在那之前妖族对九州的垂涎可丝毫没有遮掩。
那时候九州的边关防线就是靠血肉铸成的，那防线酷烈，但并不如如今天门牢固，时常有妖族军队杀入九州之内。
而一旦妖族进入九州，会造成什么？
自然不言而喻。
一个郡被灭常有发生，甚至是一整个州彼时都几次差点崩溃，也就是九天铸成、新帝登基之后，九州百姓的日子这才算是好了起来。
所以承平初年间的那种太平日子才是罕见，眼下这种局面才叫普通。
这样一来的话，将时间尺度放的足够深远的话，这样的状态称之为战争似乎就不算太为妥帖了。
“这就是战争。”俆黛烟看着箫乐的眸子断言道。“承平初年间的太平不过是中场休息，我们与妖族的战争从未停歇过。”
“你知道我们为何铸九天吗？为了时间。”
“彼时，夏王朝朝堂腐败盛行，之前那一支的皇室血脉贪图享乐，不可救药。九州崩溃就在眼前，却无人重视。无奈之下三教才携手铸九天。”
“九天是以什么铸成的？”
箫乐询问。
“整个九州。”
俆黛烟回答。
“其实这上策，甚至也非中策，乃是下下之策。”
“何出此言？”
俆黛烟沉默考虑了片刻，看了看箫乐的坦然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
“你也知道九天也可称之为灵器，但就规模和根本上来说，相差太多了。这种差距不光光是炼制上需要耗费巨量的资源、甚至也需要巨大的代价。”
‘你知道九天是三教圣人所铸的吧。’
箫乐点头。
“代价就是三教铸了九天，虽可保九州安全，但至此他们都不可离开九州了，一旦他们离开，九天将彻底崩溃，而失去作用。”
“不光如此，就算他们一直守在九州，只要九天还在运行一天，整个九州的灵气就会越来越稀薄、越来越不适宜修炼。整个是一个入不敷出的恶性循环。”
似乎生怕箫乐不以为意，最后俆黛烟还为这番话加上了一个注脚。
“你别以为我是在扭曲事实，这些事情都是我师父亲口对我们说的。”
“我不是怀疑你。”箫乐立马澄清。“虽然不算太出乎我的意料，但我还是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嘛。”
箫乐如此说着，也从卧榻上坐起了身子，一下又一下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陷入了思考状态。
俆黛烟见到箫乐这般模样，也就识趣地没有开口打扰。
其实箫乐对俆黛烟所说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意外，对于他们的九天箫乐早有怀疑。
毕竟那玩意儿虽说是灵器，可效果也太夸张了。
更关键的是虽然是这么赖以生存、并且重要的东西对那东西的具体制造过程却没个准确记述。
按理来说这是不应该的，毕竟有了九天的存在，他们如今九州才算是迎来了这段相对“和平”的日子，这么重要的东西的信息却是一直保持着一种黑箱状态就很奇怪。
万一哪天九天坏了，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连如何修补的手段都没有？
还有三教圣人，箫乐也早就对其产生了怀疑。
很简单，毋庸置疑三教圣人的存在确实极大程度的担任了他们九州“救世主”的责任。
但问题是这些救世主们似乎行动太过于保守了，他们一直担任的是救火员的角色，哪里出现了“火灾”，就扑灭火源，可是他们难道不知道最好的灭火方法就是防范于未然吗？
所以多少箫乐对他们都持有怀疑。
想到这里箫乐不由地自嘲的笑了笑，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想起来他原本并不是那么多疑的人，因为系统的缘故，他现在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而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种怀疑主义似乎还并不是反应过度。
“嗯，所以你是想说在我们现在人族的情况比起我以为的还要糟糕，现在这种情况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战争，长线受限于这种消耗状态之下，我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而我们并没有摆脱这种环境的手段，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向妖族投降？”
俆黛烟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不叫投降，只是暂时屈服于妖族而已。而且妖皇族本来就和我们是同族，这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说的好听，真要是我们放弃了抵抗，怎么样还不是对方说的算，你们的想法太天真了。”
箫乐嗤之以鼻，丝毫没有遮掩。
他现在可不愿意顾忌她的感受什么的。
“师父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明白什么！”
俆黛烟鲜少露出自己的情绪，但是一旦涉及到她师父她就会变地相当固执，就好像现在这样。
对俆黛烟的这种看法，箫乐同样持怀疑态度。
是没错，道家圣人可是圣人，说不定他背后有什么自己的计量也说不定，可转念一想就算是圣人也是人，说不定那位圣人就是因为清楚的知晓彼此差距，而选择了投降也说不定呢？
只是这种事情争论起来实在是没完没了，箫乐就没有和她在这上面争执什么。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阻止我们？拜托，你有完没完。你这算是恩将仇报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现在你也看到了，现实是这样的。情况比起你想象的糟糕，并且老夫子的预言也不是绝对的，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和儒家站在一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