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萧乐降落在了曾经叫做浊峰的断崖之上，他看见了支离破碎，也看见了凋零空虚。
这里是一切结束的落埃之地。
萧乐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甚至连一个上来打扰他的人都不存在。
哪怕浊天陨落，断峰的高度也还是太高了。
一般人根本就上不了，妖族对九天之上本就心存恐惧，哪怕陨落，一时半会也不敢上来。
至于人族？之前有圣人在此，平常人族也不敢上来，另一方面大战又再次开启了，之前的事情也不过是短暂的寂静罢了。
战争的狂热席卷了每一个人，萧乐是一个列外。
圣人离开了，萧乐便降落到了这堕落的九天之上。
他看着入目的一切，一种几乎要将他碾碎的虚幻之感让他无法适从。
是的，一种无法压制的虚幻之感。
一切都显得太过于虚假而不真实了，就好像一幕幕知晓了剧本，明晰了未来，演员逐一诠释的表演。
是的，表演。
而且这样的表演甚至都不是称职的。
圣人们的行动太过于敷衍和轻易了，事情就这样简单结束了？
圣人们如此还算罢了，可是、可是妖族呢？
为什么妖族们对浊天堕落这件事也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说到底，为什么浊天会如此轻易的陨落啊？
这才是最是说不清楚的地方，也是萧乐最为不能理解的地方。
不、不……
在那之前，萧乐感觉到了违和。
在浊天堕落之前，他便感觉到了那种违和。
但是那种违和是出自何处呢？
萧乐说不清楚，他说不明白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隐隐的、萧乐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开始作痛。
那是之前秦娥伤到自己的地方，可是那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势。
甚至对于萧乐来说，那都不能称之为伤。
对于一个武修来说，哪怕腰斩、斩首也不过尔尔。
尤其是萧乐这样一个一品武修来说。
对了，自己什么时候……
自己什么时候成为的一品武修的？自己是怎么成就的？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这么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萧乐看见了一处残缺。
这断峰之上到处都是残缺，但是那处残缺却确实的吸引到了萧乐的目光。
因为那里是明显的一处本来就存在的缺口，只是那甬道破碎了，迫使得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萧乐的目光从断口往下望去，平整的甬道上偶尔裹狭着裂痕，但是那甬道的尽头似乎直通幽冥一般，深不见底。
哪怕是以萧乐的目力亦然看不穿透，似乎是有什么其他别旁的东西在阻碍着他的目光。
没有什么犹豫，也不需要什么犹豫。
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萧乐有一种感觉。
自己需要下去，自己必须要下去。
那下面、那下面有着什么东西，吸引着萧乐。
那里有着叫做答案的东西。
于是萧乐没有什么犹豫的，一边清理着那些碎石，一边缓缓地下落了下去。
那幽暗漆黑，萧乐并不觉得畏惧，只觉得一种释然感在逐渐包裹着萧乐的内心，让他逐渐释怀。
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萧乐抵达了那幽暗的尽头。
他的双脚再一次踩到了结实的地面，他的目光环绕，但是四周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目睹。
幽暗如同最为温柔的怀抱一样，紧密的包裹着这里的一切。
萧乐的手掌涌起了灵光，随手甩出几个灵光弹，这个黑暗的空间总算是明亮了一些。
但是那些黑暗似乎有些粘稠的质感一般，哪怕光芒也能够吞噬。
明明那样的灵光已经足够称起这一整个巨大空间的光明了，可是这里依旧还是如此昏暗，在稍微距离灵光遥远一些的地方，所有的细节便被黑暗包裹了。
就好像萧乐的目光一样，也无法穿透。
这里存在着异常，在落下的第一时间萧乐便感知到了这种触觉。
惧怕黑暗，这是人类的共性。
哪怕是萧乐，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萧乐对于这样的黑暗，他并不陌生。
他对于这里有印象，一种浅薄的印象。
他似乎来过这里，但这种感觉很浅薄，但是确实存在。
那黑暗阻止了萧乐的探索，不过在萧乐以脚步一一探索过去了之后，萧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里的一切都是钢铁，光滑并且坚硬的钢铁。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柔软之物，而且这里的钢铁……
似乎不是简单的钢铁而已，那么简单。
哪怕是以萧乐的气力去“丈量”，这里的东西也太过于坚固了，虽然不是不能摧毁，但却也要花费一些气力。
而这些钢铁的面积似乎很大、并且很多。
也许九天的内里包裹着的便全部都是这样的钢铁，而这便说明了为何像似九天一般的远超规格的高大山峰能够如此长久的耸立在这天地之间。
这“钢铁”本身的特殊便已经足够探讨一些东西了，但是萧乐想要寻找的不是这个。
他在这片有些过于宽广的空间内发现了一处四方形的凹陷。
那里原本应该是存在着一些什么的，一个巨大的、方形的物体。
虽然这里只是残留着那个物体的底座，但只是看见那个轮廓而已，只是一个轮廓而已罢了，但是莫名的萧乐却还是描述出了那个物体的形状。
萧乐明明没看过那个物体，却还是记住了那个物体的存在。
他不光是记住了那个东西的模样，甚至连“性质”都记住了。
那个东西很重要，甚至可以说九天存在便是为了维护那个东西的存在，九天的存在的核心缘故便是因为那个东西。
但是现在那个东西没有了，这是当然的。
因为九天已经破碎了，所以那个东西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那个东西呢？
那个东西究竟跑到了哪里去了呢？
圣人手中？
那个东西又到底是什么呢。
萧乐的记忆在这里中断，或者说是记忆到了这里，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隐约的，萧乐得到了一个答案。
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不和谐感不是虚假，有地方出了问题，确实的出现了问题。
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萧乐已经无法再在这里寻找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他正打算离开。
悄无声息的、萧乐的身后安静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缓慢的、萧乐转回头去看向了那个人影。
那些黑暗如影随形，但是随着她的靠近，萧乐还是逐渐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存在模样。
是自己的妹妹，郑青。
她的脸色刻板着，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
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但是萧乐还是在那表情之后阅读到了一些其他别旁的东西。
就好像之前一样，萧乐察觉到了她隐藏在那面孔之后的东西。
那之前还只是偶然，或者说是不够笃定的事物。
不过现在，萧乐得到了笃定。
因为他窥见了青青的真相。
她一定是知晓一些什么别旁的东西，一些萧乐不知道的事物。
“你知道一些什么吗，青青？”
“你呢？萧乐哥你又需要什么吗？你在寻找什么吗？”
面对萧乐的问题，郑青没有回答。
反而询问了起来，萧乐一时间语塞。或者说，郑青的这个问题也让萧乐有些困惑。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因为就连他自己，实际上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到底在寻找一些什么。
于是萧乐没有回答，郑青走上了前来，拉住了萧乐的手臂，柔声细语。
“我们走吧，萧乐哥。”
萧乐看着郑青的表情，他有许多话想要说，有许多话想要问，但是那些话语都没能成为话语。
于是萧乐跟着郑青离开了此间，被黑暗包裹的此间。
大战还在继续的，其实现在萧乐可以不再参加这次的大战。
但是萧乐目睹着下面的战场，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驻足观察着。
郑青陪在萧乐的身边，仿佛知晓了萧乐的心意一样，郑青开口。
“我们下去吧萧乐哥，他们需要我们。”
萧乐点头，没有拒绝，也不需要拒绝。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东西，他不会离开的，他想要的就是这种事物。
这种叫做厮杀的东西，他要凭此来宣泄一些情绪。
战争依旧继续着，萧乐这一次完全沉寂了进去。完全将自己……
将自己投入了进去。
萧乐并不知道这场浩大的战争是什么时刻结束的，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举目四望，四周已然全然没有了妖族的踪迹。
他们撤退了，妖族们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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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很自私，我一定是很自私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接受他的付出，他的牺牲。
自己明明知晓一切，却不愿言说。
默默的、默默的接受着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的，至少不应该就这么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还来得及，应该还来得及才对。
在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在一切变得糟糕之前，自己应该可以做一些可以挽回的事情的。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是啊，必须这样才行。
嗯，一定得这样才行。
一定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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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铅色的天空蔓延着，冰冷的雨滴顺着那些间隙落入了大地。
干枯的大地上有一个男人矗立在那里。
男人的身后是一排又一排表示顺从的妖族跪倒在他的背后。
但是妖族又怎么可能顺从人类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堕罗。
曾经的八目之子，或者说是小八目。
但是现在已然没人能够如此称呼他了，而都是称他为天主。
和那些上人一样，但堕罗是妖。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此信奉的，毕竟堕罗只是一个妖。
他并不是一个上人。
但不臣服的妖族的下场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蝶落峰峰主便是那个最好的列子。
她本来是提携堕罗的恩人，但现在……
堕罗的手中捏着她的残躯，她那堪称千娇百媚，足够令无数男人疯狂的娇柔躯体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只剩下一个头颅和残存的一点点脖颈。
而这就是可以称之为蝶落峰峰主的存在的全部，现在。
哪怕是妖族，她这样的妖王，身体被摧毁成这样，也已然离死不远了。
堕罗举起她的头颅与自己平齐，逐渐失去光芒、蝶落峰主那绝美的面庞上的眼珠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是的，只是看而已。
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堕罗。
“你后悔吗？蝶落。我给过你很多次臣服我的机会的，但是你为什么一直不珍惜呢？”
堕罗的语气平静，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了他的心情并不是如同语气上一般平静。
蝶落轻笑。
“我为什么要臣服一个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孩子呢？这样说出去了，将来我蝶落的面子到底该往哪里搁啊。”
“但这就是你的下场。”
堕罗说着，稍稍加重了力量，本来还仅仅剩下完整的蝶落头颅出现了一些裂痕。
但是她并不觉得痛苦，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样的“惩戒”对于她来说已经意义不大。
“是啊，我可不后悔。我不会臣服你的，堕罗。哪怕你杀了我，但是我依旧是不会臣服你的，这是你不能改变的事情。”
“最后我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啊，堕罗。你啊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下子变得这么强悍起来了啊？”
“你能够告诉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之前还那么贫弱的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你？”
蝶落询问着，但是她并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在堕罗回答之前，她的生命已然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彻底燃尽了。
她没能得到自己最后也还心心念念的答案，而堕罗举着她的头颅半响，最终用力一抓，曾经叫做蝶落的那个妖王的痕迹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死亡与新生永远是相伴而生的，她死之后，堕罗成为了天主，取代了已经堕落的九天之一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