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圣人给萧乐的感觉并不一致。
以前， 萧乐觉得道家圣人的锋芒太盛，不好接触。
而佛祖则是敦厚且不肯改变的“老人”、
夫子给萧乐的感觉则是深不可测，或者说是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这是曾经三大圣人给予萧乐的感觉。
但现在经过了一番更加深入的接触之后，萧乐对他们的感觉产生了变化。
道家圣人不再锋芒毕露，他被掩盖的真面目之下有的只是一个平实的面容，反而是最容易说话的那一个。
佛祖也不是平和敦厚的那个，他才是最为深涩难懂的那一个。
唯独夫子，夫子给予萧乐的感觉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事情比起萧乐所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萧乐的眉头没能舒展下来，原本他以为整个事情已然很复杂和艰苦了。
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事情比起他所想象的还要麻烦和困难。
所有人都仿佛被困在迷雾中，所有人都在奋力寻找出路，但出路究竟在哪里，谁人也不知道。
迷茫，并且绝望。
萧乐原本以为他们会有出路的，至少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所有人都不过是被困在迷雾之中寻找出路的可怜人，没有人知道正确的方向，没有人知道突破迷雾的位置。
只不过是一位的追寻着可能的方向。
这样的发现让萧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事情比起他所设想的还要严重一些，不，严重的多。
原本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尝试罢了，如果自己失败了的话，那么还有夫子他们的计划。
可是现在看来，夫子他们也不过是在尝试罢了。
正确的方向谁都不能保证，那么自己身上的担子便重大了许多。
孤注一掷的前提是你本身没有什么负担，但如果自身负担太重了的话，那么如何去投掷呢？
现在萧乐便感觉到了自身的沉重，不过萧乐还是依旧继续向前前进着。
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思绪纷杂之间，萧乐进入了皇宫之中，来到了玄隆陛下的面前。
骤然，萧乐察觉到了后方一股锐利的危险感觉直逼而来，萧乐微微侧身，从容让开。
他抓住了那个来袭的影子，微微有些讶然。
这位不知名的高手还真是有点厉害啊，居然让自己都感觉到了危险。
“影子下去吧，他要想杀我，你可拦不住。”
这时候萧乐面前的玄隆陛下笑着开口了。
但是这样“自暴自弃”的发言肯定是不能被护卫的影子所接受的。
听到自己的陛下如此说话，影子如何能够接受呢？本来已经弱下去一些的挣扎，立即便变得有些激烈了起来。
萧乐晒笑了一声，没有太过于欺辱对方。
毕竟对方率先向自己动手，也不过是为了尽职尽责罢了。何错之有？
如此自然萧乐也就没有对对方大动干戈的意思了，也就是将对方的时间稍微调的缓慢了一些，不要让对方碍事之后，萧乐便不再理会对方了。
坦然来到了玄隆陛下的面前，萧乐行了一礼。
“陛下。”
玄隆摇了摇脑袋，有些苦笑不得的表情。
“礼仪周到有什么用呢？我这皇宫在你的面前倒是来也来得，去也去得。”
这话其实会让萧乐有些尴尬的，不过玄隆很明显并没有那么愚钝，也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也没有留给萧乐接话的气口，示意着萧乐坐下，玄隆的话语继续了下去。
“不过也罢了，毕竟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那么想必是得到了夫子的首肯。那么也就无妨罢了，毕竟眼下这个重要时刻，整个九州何去何从都捏在你们身上。”
“多少对你们一些优待也是应该的。”
“你来是找我？还是他。”
玄隆开门见山。
萧乐也没有避讳，点头承认。
“我是来找他的，他在哪里？”
“他无处不在，只是他愿不愿意见你罢了而已。”
玄隆看着笑了笑。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的才对，何必多此一举？”
萧乐吐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我还想要说，陛下你的话，或许能够指挥的动他了。”
“它指挥我还差不多，我又哪里有这样的权利。况且，他现在也不太在乎我这边的事情了，现在他的重心都压在你们的身上了。”
“是吗……”
萧乐稍微思索了一下，也不觉得太奇怪。
因为萧乐与上人之间的约定，如今九州的局势并不算是特别艰巨，虽然妖族的攻势还在继续，但已经不再那么急迫了。
虽然想要把妖族彻底逐出九州不太可能，但维持现状不要再继续恶化下去的话并不算特别困难。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休战”，如果是彻底的休战的话，妖族们就该完全撤出九州了。
不过很明显上人们并不打算这么做。
萧乐的提案也并没有那么大的驱动力。
虽然眼下的情况来说，这样的关系不过是脆弱的平衡，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了。
毕竟不论如今的局势如何改变了，也不是朝廷、玄隆皇帝一个人可以完全左右的了，这已经脱离了一般的权利机构能够左右的问题范畴了。
所以，现在玄隆陛下如今表现出来的这种意兴阑珊的模样也就不算什么稀罕事了，而系的选择也就显得极为正常了。
“我想要见见他，我就要动身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乐再一次提及了来时的话语。
玄隆皇帝笑了笑。
喊了一声。
“听见了吧，他是这么说的。”
这应该不算是指挥的范畴之内，但玄隆皇帝的这番话的确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一条光线从远方射来，递到了萧乐的面前，蔓延向了远方。
“谢谢陛下。”
萧乐见状，道谢。
玄隆摆了摆手，示意萧乐不用在意。
“我不求你们什么其他的事情，期望你们拯救九州大陆，太过于傲慢也太过于不负责任了。”
说到这里，玄隆身上的气势有些变化。
“朕这一辈子未曾求人，今天朕便要求你们全力以赴，不留余力，结果如何无关紧要，全力以赴才是最为要紧。”
萧乐点头，未曾回答。
但是他想他的目光已经足够传递出足够多的东西了。
顺着光线，萧乐走了出去。
越过山川与河流，萧乐来到了一处无名山峰之上。
这并不是什么明川大河，只是一处无名的山峰罢了，不过萧乐的目光看见了在峰顶的事物。
那是一个天卫兵，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天卫兵而已。
不过萧乐能够清晰的认出来那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天卫兵，就是系。
那其中灌注的东西并不一样，萧乐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那种不同。
缓步的、萧乐走到了天卫兵的身后。
或者说是系的背后。
其实说起来他们两人并没有分别多久，但是这一次重逢，萧乐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们之间分别的”许久“。
而由那许久堆砌起来的鸿沟十分厚重，萧乐能够切实的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
但即便如此，萧乐还是跨越了距离，来到了系的身边。
萧乐说想要见系，但见到了之后，也不知道如何与系言说一些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最终还是系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转过头来，系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已经决定启程出发了吗？”
系问出了第一句话，萧乐沉默了些许之后，给予了答案。
“嗯。”萧乐回答。“秦娥她们也会与我同行。”
“太早了，魔女们还未成长起来，单凭易秦娥她们几个，是完成不了你们所设想的那种伟业的。”
“或许吧……”
萧乐并没有断绝的否定，而是给予了暧昧的回答。
这并不像是他的作风，但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如果在那场世界之外的旅行之前，萧乐或许还能笃定的给予一个否定的回答，但是现在已经见证了诸多“恐怖”的萧乐并没有那样的绝对，也没有那样笃定的信心。
但是，他还是富有勇气的，那份堪称坚韧不拔的勇气。
萧乐还是站在这里，他依旧还是没有后退，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虽然已经没有笃定，也没有了那么的确信，可他还是愿意继续向前走去，继续向着自己坚信的目标前行。
“你们呢？你们打算怎么办？你原先本来是想要收集魔女的，可是眼下魔女并没有成长起来，你的打算是什么？”
“你打算参与佛祖的计划？”
萧乐本来想要担心的询问一句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佛祖的隐情他知晓的很晚，但对于参与了圣人之间的他来说，这样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甚至哪怕没有这一层关系的话，恐怕系也会知道吧。
“你不用担心，他对于我们居心叵测。只是他所做的事情恐怕作用不大。”
萧乐沉默。
“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呢？”
“你会反对的，所以我不会告诉你，萧乐。就好像你做的事情我也会反对一样。”
“你还是打算攥集魔女吗？”
萧乐还是有些不能放心。
天卫兵的脸上没有表情，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略显机械的做了一个僵硬的摇头动作，系否定了萧乐的猜测。
“不会的，时间上来不及了。现在的魔女们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至少对于我来说的话，是这样。”
“关键还是你的事情，萧乐。你要做的事情堪称伟业，但那是做成的前提之下，而那是注定不会攻成之事，我最后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时间……”
“已经不多了。”
仿佛祈求一般的语气，是系出了奇的软弱。
萧乐的指尖微微颤抖，但很快那份颤抖也被阻止了下去。
他平息着语气，继续回答。
“嗯，我知道。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明白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在劝你什么了，毕竟我也不知道我的方法走不走的通。”
系的语调变得柔和了不少，并不严苛也不绝对，甚至是轻飘飘的。
萧乐一时间思绪纷飞，想了许多许多。
“系……”
他想要问一些系的问题。
事到如今，在真正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真相之后，萧乐对于系的身份多少有了一点猜测。
或许并不是完全正确的猜测，但结合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来说，系这样的存在也便不是那么不能理解的存在了。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萧乐只觉得满口苦涩，完全不能舒缓一丝一毫。
他想要确认的，他有预感如果这时候去询问的话，这时候也许系会给予自己答案的，哪怕不会给予自己一个完全清晰的结果，至少现在的他也会回答一些问题，肯定一些事情。
但是最终那样的话语萧乐并没能说出口。
他想要确认的，却还是没有确认。
因为那样的真相哪怕是他也想要逃避，并不想要直面于它。
最终，萧乐还是没能问出口自己想要询问出的事情。
“系，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好好喝一杯好吗。”
“嗯。”
萧乐最后说了一句将来，系简单的应了一声，两人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