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一个新的世界。
萧乐只能这么形容了，那与人族的世界、妖族的世界都是截然不同的崭新世界。
甚至让萧乐都觉得难以想象那是此世的光景。
都还谈论不了细节，只是模糊的意象，光是如此的东西，萧乐便察觉到了那种与此世截然不同的脉络。
萧乐还想要仔细的去追求，还想要更加深切的去琢磨。
这时候前路断绝，前方的”风景“被迅速抽离。
时光被截断，形成了封闭空间。
一个人影横断在了萧乐的面前。
萧乐注释着他的抵达，并不意外。
如果说事到如今，他还是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存在还不了解的话，还没能摸到对方的来历的话，那么，萧乐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愚钝了。
是系，是系阻拦再了萧乐的面前。
“你是谁，是我吗？”
萧乐发出了长久以来自己想要询问出来的疑惑，可一直以来都未曾询问。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不敢确认，这样的可能性太过于可怕了。
而另一方面，对于这样的设想来说，他未免觉察的有些恐怖。
他也不愿意承认。
但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萧乐又哪里还有逃避的余地？
而且，他也已经不想要再逃避了。
系在萧乐的面前稍微有点遥远，但又不算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正面向着萧乐。
“”我并不是你，不完全是你，萧乐。我就是系统，从一开始我便如此说了，我没有骗你，从未。“”
“可是你……未免和我……”
萧乐想要说些什么来着？他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和明晰，相像？亦或者说是相近？
哪种都很接近，但又不完全一样。
不过系还是明白萧乐想要说些什么的，他当然知晓。
”我不是你，你的确是我的宿主。我一开始的确只是一个系统罢了，一个辅助你的端末，一个辅助你拯救世界的端末。但随着轮回的经过，我逐渐趋于像人，也与你越发接近，毕竟我与你朝夕相处，怎么都要沾染上你的恶习不是嘛？“
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很灿烂的那种。
是的，第一次，系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脸庞。
那张脸庞与萧乐有七分像似，但更加的周正和规整，有些天工巧琢的意思。
但并不是那种缺失真实的虚伪，只是一种过于接近纯粹的极端。
特别是那双眼眸与萧乐那深邃的眼瞳不一样，只是纯粹的颜色。
那是孩子般的双眼，甚至还要更加极端一些，甚至可以称之为犹豫婴儿般的双眼。
从曾受过任何污染，只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这世界的眼眸。
萧乐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释然。
系应该就是这样才对，他打心里这么觉得。
”我呢？我仅仅是一个穿越者吗？我真的是一个穿越者吗？那些曾经的记忆是真实的存在吗？“
萧乐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他不可能无所谓，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恐怖的事情。
”不、不是的。你不是一个穿越者而已，萧乐。“
”而已？“
萧乐的心里骤然发紧。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就好像一个准备好的舞台，正等候着萧乐这个主角登场一样。
可这天底下又哪里有着这样的事情存在，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舞台来”演戏“。
所以，萧乐对于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的事情感到了质疑。
”你是被我召唤而来的。“
”召唤我？你又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装置吗？又为什么召唤我？“
萧乐觉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发怒。
他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没有虚假，但是这份穿越却不是主动的。
而是被动的，而这就让萧乐有些生气了。
并且自己又凭什么被召唤呢？
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虽然对于那个世界的记忆，萧乐已经模糊了，甚至连自己曾经的父母的模样，也在过于悠久的时光之中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萧乐记忆不起来那些过往了。
但对于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久远世界的一些大致印象是存在的。
那是一个很古怪的世界。
是的，古怪而又危险的世界。
而萧乐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能力。
有的只有天然站在被剥夺立场的普通人身份，那个世界是一个超人与魔神横行的世界。
普通人只是最下层的存在。
用最下层来比喻可萌有点不太妥帖，那个世界超人与普通人虽然算不上融洽，但彼此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也还算是和平共处。
萧乐想要说的是，如果系想要一个救世主的话，那么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些所谓的超人比起自己来说岂不是要合适太多。
超人也是强弱之分的，具体的萧乐已经记不得太轻了。
但萧乐还是有一些记忆清晰的画面残留在脑海之中，在超人之中的佼佼者来说，哪怕是夫子之流的圣人也无法与其并肩。
那应该是电视中的画面，萧乐清晰的记得，那种顶尖的超人被称之为银河级超人应该是，萧乐记不太清楚了。
但那副画面萧乐记得很清楚。
那应该是一只来自宇宙的怪物，巨大且恐怖，占据、且蚕食了整个星球作为自己的躯壳，然后不知好歹的向着地球而来。
眼看着就要撞击地球了，地球也因此多少激起了一些波澜。
那样的危机在彼时的那个地球来说，也算是相当巨大的一次灾难，于是顶尖的超人出手了。
甚至还有专门的电视台直播。
萧乐便是其中一个观众之一，他很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的画面。
压根就没有什么华丽的战斗画面，与彼时萧乐脑海之中幻想出来的激斗画面相去甚远。
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战斗，只能称之为消灭罢了。
那个银河级的超人横拦在那个以星球为食物的宇宙怪物面前，挥出了一拳。
因为是在太空之中，并没有什么华丽的爆炸发生，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但光是那样的画面，那样的场景，瞩目到的话，便足够叫萧乐震撼的无法自拔。
是的，震撼。
一整颗巨大的星球连带着那只巨大的怪物一起轰然殉爆在太空之中，那样的光景光是目睹便叫人背脊发紧，整个人的汗毛都要炸裂起来。
所以，哪怕是这么久远的现在，萧乐依旧还是记忆着那副画面。
就好像刻印在萧乐的脑海里一样，那些画面。
那样的画面换做谁也不会轻易忘记吧。
所以，萧乐记忆的很清楚。
是的，在那样的世界里萧乐并不觉得自己具备成为什么救世主的资格。
为什么系选中了自己。
萧乐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是一个狭小的世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抵达此间。”
“你能够抵达此间，是因为你的能力，萧乐。你们的那个世界有着无数强大的存在，但唯独你的星星回应了我们。”
“星星……”
萧乐呢喃着，回忆起了自己临死之前那片段的记忆。
那些记忆已经很残破了，但萧乐还是记忆了自己临死之前浮现在自己手背的星星。
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古怪，而又莫名其妙的东西。
萧乐又怎么会忘记那样的事情，就在临死之前发生了那么古怪的事情。
但要说那是星星吗？
也许那只是血迹也说不定，不过形状奇怪了一点，或者自己当时的状态有些糟糕，错乱了精神罢了。
萧乐不能笃定，毕竟那是“灯火”熄灭之前的最后残渣。
可既然系在自己的面前提及这个问题，那么这件事便不再是什么意外、或者什么别的什么事情。
星星便是星星，在萧乐临死之前，浮现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可那所谓星星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萧乐并不是没有半点想法，恍惚之间他似乎有些头绪，可那些记忆实在是太过于久远了，那些知识也便跟着一并远离了。
他想要去够，却还是够不到。
系看出了萧乐目光之中的呆滞，没有在此耽搁太多时间。
直接跳过了萧乐，给予了答案。
“在你们那个庞大的世界之中，你们这种存在被称之为被选中者，没有那些超人们一般巨大无匹的能力，有的只有在特定场合、特定时间、特定人物上才能发挥绝大作用的能力。其他时候一无是处，所以被称之为被选中者，亦或者说被星星击中的人。”
系的解释让萧乐原本暧昧模糊而遥远的记忆稍微清晰了一些，他记忆起了这方面的知识了起来。
虽然依旧很片段、但萧乐还是记忆起来了，在曾经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的确是存在着被称之为“被选中者”的那么一群人。
曾经的萧乐以为自己和那些人绝对不会扯上半点关系，不曾想却最终还是成就了那样的人物。
可如果……
“可如果我是被选中者的话，那么我的能力呢？如果我被选中的理由便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我的能力不能起效？我们依旧还是在轮回之中沉浮？”
是的，萧乐依旧还是有着疑惑。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所谓的被选中者的话，那么事情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被选中者在未抵达“应许之地”之前，确实毫无作用，也毫无能力可言，但只要抵达了他们应该抵达的地方，他们的能力便绝对发挥出几乎是一锤定音的效果。
可既然自己是被选中者的话，那么就不应该是眼前这种局面才对。
对此，萧乐不能够接受。
亦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糟糕的局面。
如果自己真的是被选中者的话，那么结局应该更好的，更加完美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满目疮痍。
只是狼狈。
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稍微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开口解答。
“这里是狭隘又封闭的世界，亦或者是已经毁灭的世界。并不在生命的灯火照耀之内，这里是远航的至远之地，也是漫长跋涉的世界尽头，能够抵达这里的人便已经可谓奇迹。”
“可只是降临于此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的。”
系否认了这一点。
“为什么？”
萧乐不解。
“因为此世已毁，没有生机，那么便注定灭亡。但你非此世之人，你是有生之人，那么只要你还存在，那么轮回便会一度又一度重启，不会死亡，也不会灭亡。所以，你不能死……”
萧乐哑然的张开了嘴巴。
“我的记忆……”
“每一次经过轮回，我都洗去了你的记忆。”
“真的是你……”
萧乐微微握紧了拳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算是太过于意外。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萧乐能够理解系这么做的理由，却也有着不能理解的部分。
是的，如果不洗去记忆的话，那么在这么简短的时间内，那么他们岂不是有着更加多的机会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不愿，每一次都是如此。”
“所以，每一次秦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吗？”
“嗯。”
系点头。
“所以，我每一次都要孤注一掷？‘
“也并不是每一次，至少一开始你不是这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的话。我觉得可以这样理解。”
“自暴自弃？”
萧乐想要否定，可是那些曾经的记忆都已然被抹除而去，没有堆积那些重量的自己现在也说不出来曾经的那些自己究竟是想要鼓起勇气，还是想要放弃一切。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这一世，你要离我而去？”
“因为时间不多了，或许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做一些改变。而且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应该要肩负的事情。”
“所以，你也想要尝试奋力一搏？”
“也不一定吧。”系的话语有了犹豫。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略显凄惨的笑容。“或许，我也自暴自弃了也说不定。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奋战，亦不过是我的追求毁灭罢了。”
“我是世界毁灭之后，仅剩的希望方舟上的一套子程序，用你们的话来说的话。方舟是为了将来，而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过去，为了苟延残喘。”
“我本来的存在目的不过是协助方舟逃离世界，但刚才你也看见了，方舟最终未能逃离世界，而我的存在也便失去了意义。”
“孩子们抱着命匣想要延长自己不多的余命，享受最后的一点余晖。而我跟正了自己的底层逻辑，变更目的为拯救世界。”
“于是我召唤来了你，再一次尝试履行我的义务。”
“但……”
“但也许我本身的设计便有缺陷吧，不论我如何依靠你挣扎，我们都未能成功拯救世界。我所做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苟延残喘罢了，仅此而已。或许这就是我作为程序而存在的极限吧。”
这样的话语与其说是对萧乐说，不如说是对系自己所说的。
自责？愧疚？或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灰暗的东西。
最终，系又释然般的笑了起来。
”但毕竟我和你、和你们人类在一起呆了太长时间了，你们和我的那些孩子们不一样，你们更加低劣，也更加不稳定，可是你们却更加……”
“我说不上上来，更加会让旁观者产生喜爱吧，和我那些安定而优秀的孩子不一样。大概也许是受到你们这样的影响吧，所以，在已经没有时间的现在，我打算放手一搏，嗯，应该可以这样说吧，应该。”
这时候萧乐本应该出声说一些什么的，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继续询问。
“那么魔女呢？魔女们是怎么回事？”
“她们的能力组合起来的话，会让我们有着一丝拯救世界的希望，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
“消灭末日吗？这不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吧？”
“不是消灭，只是削弱。消弱就够了，有你的存在，再加上曾经的遗产，我们就能够种下真正生命的种子，末日毁灭这一概念的存在也便不再纯粹，有了可以被打倒的希望。”
“所以，这依旧是十分渺茫之事？”
系点头。
“是的，本来这就是没有希望之事。毕竟创造我的存在也是一堆已然彻底消亡的亡者。”
萧乐若有所思，一时间没有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