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悠久的时间之中毕滢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尽头。
毕竟这阴暗的灰色之地，一层不变，压根没有任何变化。
在最初的好奇心之后，她也便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但毕竟那时光太过于悠久了，哪怕她再如何没有追求，她最终还是寻到了这个地方。
当初见到这里的时候，毕滢不敢靠近。
毕竟那实在是太过于异常的光景了。
就仿佛在一个摆满了武器的房间里，你忽然发现了一只烧鸡。
换做是你，你也不会那么轻易去触碰那种东西的。
毕竟那太过于诡异了。
怎么来说都会让人心生抵触和怀疑的。
但人并不是那么单纯的，至少不是一种想法便可以盖棺定论。
好奇心也是驱动人类进步发展的一大动力。
一开始，毕滢发现了那里但一直不敢深入，也不敢靠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亦或者这阴间之中除了那些失去了自我，只知晓贪生欲望的阴魂便再无任何可以沟通解闷的存在了，这样的时光太过于无聊了，毕滢早就看腻歪了，也待的不耐烦了。
好奇心逐渐变得强了起来，驱动着她一步步的走入了那漩涡之中。
这很危险，但人类的很多的伟大发现都是伴随着危险的。
毕滢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发现究竟算不算的上是伟大，但，她可以笃定的是自己所行的事情确实有着巨大的价值。
对于她来说是如此，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亦然如此。
虽然在悠久的时光之中，毕滢已经不知道造访过这光辉的漩涡多少次了，可不论见了多少次，她依旧还是止不住想要感叹。
这里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别说是阴间了，便是在那山清水秀的人世间，这样漂亮的地方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处来。
这种美丽是独一无二的。那并不是一种来自大自然天工雕琢的美丽，而是一种来自更加底层、更加接近本源的美丽。
对称之美、来自技艺精湛之美、是那种被完全计算过所有细节之后的精密之美。
虽然这里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光晕”旋转着的巨大空洞罢了，但实际上看上去却没有丝毫的粗矿、有的只有完整的雕琢。
那是迥异于大自然的那种大刀阔斧、这里的美用鬼斧神工来形容更加规整。
这个世界的生灵皆然存在轮回，大概是因为世界毁灭的缘故。
外界、也就是这里的外面，那暗淡而幽冷的阴间存在着巨大的缺陷，有的只有被不断吞噬、消亡的狭间。
真正的阴间并不算特别庞大，如果以整个人世间来做对比的话，那么这里恐怕微小的可怜。
而且日渐的、便是连这份微小都不被允许存在，在被逐渐吞噬。
那狭间的边缘是毁灭的破碎，而那些破碎正在渐渐的吞噬着整个阴间的完整，不论是阴间本身，还是那些寄宿于此的幽魂。
到了现在，真正的阴间已经十分狭小了，恐怕下一次、下一次整个阴间便要被吞噬殆尽。
而失去了阴间，轮回将不复存在。
而世间也便丧失了生灵诞生的权柄，毁灭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那么这里呢？
这个阴间的源头之地，轮回之始的存在有何意义呢？
毕滢虽然说得到了几乎整个阴间的所有权柄，堪称整个阴间的女王，或者说是死亡的女神。
但一开始对于这里，这里的一切毕滢并不清晰。
她也不清楚这里究竟有何作用，又在整个轮回之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职责，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里可以称之为源头。
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了此间的存在。
但至少，她还是随着好奇心，逐渐理解了一些这里。
虽然并不是这里的所有，但至少她了解到了有用的部分。
生灵死亡，然后遁入阴间，但阴间存在着的银魂们并不是能够永久存在的事物。
他们之间固然没有自我，只有求生的贪念。但也偶有意外发生，阴魂的消失便是不可回避的事情。
还有人间的生灵也不是说就完全是正常消亡的了。
也有的生灵死亡时连魂魄也被彻底击溃的。
所以，整个循环内的灵魂总量是在逐渐减少的，而不是一直处于一个平衡的数量。
本来大概在整个阴间还完整的时候，阴间还存在着可以补全的机制吧。
但在毁灭的如今，这种机制也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但哪怕是这样，这里依旧还是存在着完善的手段。
这漩涡，是源头，也是尽头。
就好像一个圆，它是最初，也是最末。
人间生灵死亡后进入阴间，随机出现在任意地点，逐渐被洗去之前之一切的“存在”，丧失自我，变成了材料，待人间的生灵新诞生后，需要新灵魂填充。
这里的阴魂便被漩涡吸引，扯向了漩涡之中，再被漩涡甩入人间。
但大概是因为数量的不足够，这样的光景也只有最初、毕滢探索漩涡的时候才有的迹象，再之后，毕滢便看不见这样的光景了。
阴魂被扯入了这漩涡之中后，并不会被完整的送出去。
而是被再一次“切碎”，从一百个的“零件”之中精挑细选、拼凑出第一百零一个。
借此来平衡逐渐丧失的阴魂数量。
但并不是所有的阴魂都会被这样对待。
是的，并不是所有的阴魂都被这样随便对待。
虽然这大概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了保证这个世界存在、并且保证最低程度运行的无奈之举，可也不是所有的阴魂都被如此对待。
还有的阴魂是被区别对待的。
那就是被“赐予”了特殊使命的存在，哪怕死亡、阴魂流落人间。
他们的存在依旧还是完整而无缺的。
因为祂还期望着他们再一次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哪怕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几乎是无望的事情。
但，大概祂只是类似于规则一类的东西，不论重复轮回多少次，祂只是一直执行着罢了，并不丧气，也不会灰心。
毕滢“庇护”着其他魔女进入了漩涡之中，她被这里的美丽再一次震撼，还有的就是因为她对于自己所行的事情感到了恐惧。
虽然之前千遍万遍的启誓，如若能打破轮回，前往未来，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都在所不惜。
可真正的到了走投无路的这一天，毕滢还是感到了恐惧。
因为这一次没有退路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她这般，至少俆黛烟不会。
她是第一个挣脱美丽的束缚的。
她清冷的声音唤醒了众人。
“不要发呆了，你们难道觉得我们现在的时间还有很多吗？”
“好，我们走。”
稍微反应了一下，毕滢反应了过来。
领着诸魔女继续向前，完成她们这一次目的地的最后一程。
“你觉得我们这次会死吗？”
毕滢继续领着众魔女向前。
郑青这时候借着这简短的当口发问于俆黛烟。
当然，她出口询问的是俆黛烟，但其他人听着可就不是那么惬意了。
“说些什么丧气话呢，郑青姐！”
“就是就是！”
程蝶、赵长夜这几个小一些的魔女听到这样的话纷纷嘟囔了起来。
其实她们也已经“找回”了曾经的记忆。
当然了，说是找回可能有点不恰当。
应该说是回归了那些记忆，借由毕滢之手。
但不论轮回如何流转，她们的确是要比起郑青几人年幼一些，也便一直将她们当作姐姐。
不光此世如此，世世如此。
郑青嫌弃的挥了挥手，打发了几人，让她们不要跟着瞎捣乱，又将矛头再一次指向了俆黛烟。
那副表情惬意而又没有负担。
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在她知晓了一切之后，依旧还能够做出的表情。
但这就是郑青。
她一直如此，在知晓了曾经的无用之后，她便更加的将这些事情放弃了。
毕竟之于她来说，不论前路如何曲折。
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不会改变。
但和郑青相反，俆黛烟却在知晓了这一切之后，刻板着了脸。
从毕滢将一切“交还”给予了她之后，她便一直如此。
“怎么了？以前也没瞧见你这么死板着个脸啊，怎么这一次这么这么怕死了。”
有些挑衅的，郑青开口道。
俆黛烟本不想理会，可终究还是止不住郑青的挑衅。
也便开了口。
“这是当然的，这是最后一次了，而经过我们之前的经验来看，这一次我们也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真不愧是你，都已经这样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几乎是训斥一般的严厉口吻。
虽说俆黛烟一直都是一个颇为严肃的人，但这样严肃的口吻还是罕见。
或许这就是她此刻已经失去了“平常”的证据吧。
而这句话她也只是对郑青所说的，可这样直白的话语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悬而不决的大石头压在那里，但没有彻底压实。
随着俆黛烟的这番话挑破，那块大石头也便牢牢地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下一刻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因为，郑青的一句话。
“哈，我还说什么呢，你苦瓜着一个脸。没问题的，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够取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