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一如既往的,焦躁不安的空气在我瘦弱胸膛中呼呼作响的夏日午后。
近乎认命般站在那条瘦长街道尽头,我目送她离开,并下定决心,要随她而去。
那个曾整日在眼前晃荡的温柔影子,就此弥散在这一整个灼热夏季的每一粒微尘上,每一缕烟灰中,每一声问候里。
那个仿佛被嵌入进环境中的,那个仿佛活在我生活背景中的,平常女人。
直到她不辞而别的那个夏日之前,我都从不曾知晓过——
——原来,道别是一件难事。
我仍然去上学,仍然走过那条清冷的瘦长街道,仍然在那个路口凝视对面那堵斑驳白墙上孤独发蔫的爬山虎。
夏日的灼热,从不曾这样鲜明,热进心房,仿佛吞下一颗火红的炭。
记忆在大脑中翻涌——仍然是那个路口,我遇到了那个店铺,那个男人。
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凝视天空,头上有一副写着「告别」的牌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关于店铺的信息,实在古怪。
他扫视了在门口伫立的我一眼,随后又埋头开始写些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踏了进去,那男人也不理会我,仍然埋着头。
店内普普通通,看不出究竟是卖什么,说是商店却更像是一个咨询室,唯一的看点是那牌子右下侧的一排储物柜。
每个分格都极小,几乎只有巴掌大,看不出用途。
“想看看?”
男人开了口,但是仍然没有抬头。
“什么?”
“你现在在想的东西。”
“我不明白。”
男人抬起头,仔细端详了我一下,然后转头,用手撑起下巴看着店外出神。
“想知道这店是干嘛的?”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首先,你会来到这里,会进到这家店里,就已经说明一切了,明白吗?”
我皱眉看着男人,没有回话。
“果然也不相信吗,”男人挠了挠头,继续说:
“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你是想忘了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是吧。”
男人指了指左胸,笑了笑,凝视着我。
“即使你想说不,但是这里,可不会骗人。”
我看着男人,有些诧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的笑容里泛出一丝凄凉,抽出一支烟,点着,仰头对着积满浮灰的天花板吐出一阵烟雾。
那烟雾中,那个女人的笑容温柔的一如既往。
即使已经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道别,总归是一件难事。”
男人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那个店铺,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