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通往森林深处的道路被治安队员包围住了呢……”米欧站在大路旁的土坡下,趴在草堆上观察着森林外围的动静。
“得想个办法进去……拿着剑我还没法跑的很快……嗯……”
苦思冥想中。
“只能绕一圈了……吧?走一条没有走过的道路进入森林……如果要不受阻拦的进去只有这个办法……”
“没有走过的道路……唔……”
脑海中想起了生存希望渺茫的冒险队……他们,也是走了“没走过的道路”,然后就……
是发现了什么嘛?还是只是遭遇了什么……
米欧猛地摇了摇头阻止思绪的发散。最后望了一眼森林门口的治安队员,回想了一下之前下定的决心,米欧开始向着侧面移动。
也许过了许久了吧,直到观察四周,再也没有治安队员的人影之后,米欧缓缓走上了土坡——土坡之上已经不是给人行走的道路了,密密麻麻的枝叶堆叠在一起,仿佛一扇门一样阻止着米欧的前进。
有点生疏的用双手举起父亲的剑,用力的一刀斩下,转瞬间枝叶堆中间就开了一个口子。米欧又在口子的左右横劈了两下,大小已经可以供人行走了。
“比想象中的顺手好多呢。”
抬起头最后观察了一下太阳的位置,米欧确认好了方向,开始一步一步朝着森林之中前进。
“先回到熟悉的道路上吧……好像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呢。”就这样默默地向前砍出一条道路,米欧缓慢地前进着。
渐渐地见不到太阳了。手有点酸了,米欧小心翼翼地把巨剑横置于地,回望着来时的道路。
“看不见进来的口子了哎……都这么远了……”
“如果方向正确,应该快到熟悉的林间小路附近了。”心中略微盘算,米欧又拿起了巨剑,举起略微酸痛的手臂。
“到达了,再休息吧……父亲也说过,半途而废可不好。”
枝叶逐渐的稀疏了,米欧的挥砍也随之轻松了许多。刚砍下两剑,米欧惊讶的发现,前方枝叶的缝隙间居然透出了点点亮光。
“亮光!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应该是到了!”
于是欢呼雀跃起来。米欧加快了速度,将前方的枝叶尽数劈开,大踏步的走向前去。一瞬间,米欧有种全身都轻飘飘的感觉,或许是长久劳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获得的快乐吧。
然而,脚步在下一瞬间骤然停止。
眼前是深险的山谷,下方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脚悬在半空,在下一刻仿佛就要踩下,被回过神来的米欧硬生生阻止了。
收回脚,米欧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摊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巨剑也摔在了一旁,弹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抬头向天望去,能看到下午的斜阳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而下,照进下方的山谷。
“西边……东边?!方向反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走错方向的……进来时明明确认过太阳的位置,为什么方向会反掉?”
接受不能,无法理解。
或许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承认……人本就是很难接受思想观念上的改变的生物。虽说新事物终将取代旧事物,但是何为“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触及的。
其实所谓的来求证……只是想证明自己那可能的想法是错误的罢。从那个梦起始,到对项链的情状的迷惑,林间好像只有自己发现的诡异的情形,一切都指向常理不能解释的东西。
米欧记得年少时曾经从某本金色封皮的书里看到过这样的内容:
“许久以前的思想家,以人类之上的存在的姿态来解释当时的人们所不能触及之物,称这种存在为‘神’。
有许多不能解释的情状,则都能称之为‘神’的旨意。”
“神”是否存在呢?或许吧。
但还有与之对立的存在,所谓的“魔”。
“同样是不符合人类常理的存在,相对于‘神’的风轻云淡,‘魔’明显要更加入世与现实:对人类造成了许许多多的伤害,以不能解释的姿态创伤着人们。
而魔物,就是‘魔’的创造。”
书中如是说。
“魔物,因为只是创造品,并没有‘魔’那么强大——他们只有及其出色的身体能力,当然这也是人类无法触及的。
这便是古代思想家所认为的,魔物的由来。”
有关的章节到这里好像就结束了,其余部分是讲述其余的思想的……米欧忘记了书名,也忘记了作者,只记得这本书亮眼的金色封皮。
“是偶然翻到的嘛?还是哪个人给我看的……”
完全忘记了。
思绪回到现实,米欧在内心深处理智地认识到,现在的情况早已脱离了常理。
经历的种种,眼前的不应该出现的山谷……
还有,和“她”的相遇。
回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的回答。
“往太阳坠落的方向前进就行了。”
太阳是东升西落的,而那时已接近黄昏米欧记得自己向着西面出了森林。
但是,雪落森林,在小镇的西面。
方向完全反掉了,但自己成功的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小镇。
米欧知道这已经无法解释,但是理性存在界限。人之感性总会将一切拉向情感上能接受的结果。略微将身体探出一点,米欧仰视着下方的山谷,山谷被绿色铺满,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宛若春末夏初。
“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的情景……她果然是……特别的存在吗?”
就这么默默想着,或许是在缓慢地接受一切吧。
突然感觉有风吹过后背,有微凉的触感。
然后,背上贴上了冰冷而又坚硬的物体。
“!什……”
被猛地推了一下,声音飘碎在了空气中,米欧摔下了山谷,脸部朝下。
在空中加速坠落,是熟悉的,自由落体的感觉。
“哎……原来这次来森林会死掉吗……”
“当初为什么会下决心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有点后悔哎……”
“父亲……对不起……剑,可能还不回去了。”
“妹妹……妹妹怎么办!?没有我陪着她一个人生活会很难受的吧……”
“呜呜呜……”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我了吧……”
好似有晶莹的水珠飘洒空中,转瞬而逝。
在地面完全占据视界的一刹那,米欧的意识消失了。
……
“您太心软了……属下可以冒昧问问这样做的原因吗,阁下?”
“我说过,不要伤害他。具体的原因,你无需知晓。”
“可是……这个人类发现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还有这把剑,阁下您看!这上面的暗红色花纹,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制作出来的!”
“在属下看来,这个人类绝对不简单,应该直接消灭掉!”
“我会妥善处理的。待会儿他要醒了,你退下吧。”
“可是……”
“退下。”
“……是。”
好似大风吹过的感觉,米欧知道,和她交谈的那个“她”……至少听上去是“她”,已经离开了。
试着睁开眼睛,成功了。
眼前是露的红宝石色瞳仁。少女如同上次一样跪坐在地,低头凝望着他。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米欧,应该是,早就醒了?”熟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嗯。”
“你又救了我呢……”
“只是让你回溯了。”仍旧是听上去毫无感情。
“……”没有听懂。
但是无所谓了,不能接受的一切化为了一个问题。米欧不指望能得到解答,但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面前的少女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露。”
“嗯。”
“你是谁?或者说……你们是谁?”
“是和你交流的那个她……把我推下来的吧。”
“…你能听懂了。”
“…嗯。”
“……”
“按照流传,真的没有错呢。”
“现在还不行。”
“还不能,这么残忍。”
眼前的少女眼神没有焦点的喃喃说着什么,米欧躺在地上,仰望着她的白色长发,思绪飘飞。
“所以,你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
“告诉米欧的话,也没有用。”
“哎?”
“因为你将会忘却。”
“……原来是这样嘛。”
很奇怪,自己居然淡定的接受了。
“既然终将忘记,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因为,已经错过了许多。”
“告诉你的话,就又要错过了。”
“因为我知道,我……曾经对你说过。”
少女缓缓地站起身来,米欧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表情。
(是在……难过吗……)
“本来,不该这样。”
“但是,米欧发现了什么。”
“…是指那些不合常理的情况吗……”
“嗯。”
“只是,我,还是下不去手。”
“所以,就这样吧。”
“嗯……”
万千的思绪终止于此时,看着露的小手逐渐靠近自己,米欧的内心竟平淡如水。是淡然吗?
“露……对不起,你很为难吗?”
“不会,这……这是二选一的决定。”
“……”
“米欧,不该来的。”
“但是,你一定会来。”
“为什么呢……”
眼前的少女没有回答,米欧感觉一只冰冷的小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米欧。”
“嗯?……”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存在么?”
“……我不愿相信。”米欧想了想,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知道了。”
渐渐地,米欧感觉额头上原来冰冷的小手变得温暖起来,视界之中传来了柔和的纯白色光芒。
“要结束了吧?……这样,一切便能回到原点了。”
“希望,是这样的。”
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额头上温暖的触感,米欧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涣散,困意占据了整个脑海。
“项链,我就拿走了。”
“美好的命运,是不存在的。”
“……”
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感觉也在逐渐消失。
“晚安哦,祝好梦。”
最后的话语落下,一切或许已经迎来了终结。
风起了,在偌大的山谷底部,少年静静地躺在飘动的绿色原野上,神情安详。
少女低着头跪坐在一旁,柔和而又缓慢地抚摸着少年的额头,像是在哄着小孩子睡觉。
已经睡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