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亭，卢姃婷……”
王新阳逃到了教学楼外，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根据刚刚听到的谈话内容，他能够确定这两个名字指向同一个人，但是前者很明显是一个男生的名字，至于后者……
联想到那笔记本上的别扭的“女字旁”，王新阳几乎可以确定，她原本的名字应该是叫卢正亭，否则不能解释那个社团的人会把“姃”念成“正”。可话又说回来，“正”的另一个发音和“姃”一致，万一他想错了，习惯性认为是“正确”的“正”呢？
实际上纠结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的谈话中提到了“变回来”，那也就说明卢姃婷原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以前到底是什么样，他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卢姃婷给找回来。人都不见了，所有的疑问都会变成浮云。
他先回到了教室，此时离卢姃婷失联已经过了近十二个小时。在进教室前，他在走廊上和七班班主任擦肩而过。看她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很有可能发展到报警的地步。如果发展到这地步，那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但是，他对卢姃婷一无所知，除了昨天下午那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接触和之前那“邀请”入社的谈话，他啥都不知道。
“‘鬼神’，你能帮我总结一下关于卢姃婷目前的信息吗？”他一本正经地找到曹桂绅，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啊，这，你要干嘛？”
“我打算去找她。”
“喂喂喂，兄弟，你找得到她？”
王新阳摇头否认：“我心里没那个底。”
“你这不是当无头苍蝇吗？再说了，如果你去找她，那不管你怎么说，他们都会认为你对她有意思。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吗？”
“没有，但我觉得不能放着不管。”
“兄弟，她爸是个赌鬼啊！赌鬼你懂吗？碎钱机啊！碎到渣都不剩的那种！”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只是找到人。”
曹桂绅依旧苦心婆心地劝他：“你找到人了，然后呢？她的根本问题你能解决吗？人找到了，她还是得面对赌鬼。你不知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新情报，那个赌鬼把她上大学的学费给赌了，她上不了大学了。”
“啥？学费都给赌了？”
“还有一件事：我刚刚去的学校外面吃饭，结果看到保安在和一群长得凶神恶煞的人交涉。我靠过去听了个大概，你猜这群人是来干嘛的？”
“干嘛……”
“他们是来找卢姃婷的。”
“他们……找卢姃婷？”
“他们上来就问‘卢姃婷是不是这个学校的’，保安让他们先表明身份，他们没照做，只说着什么‘卢伟欠钱不还，人也失联了，这钱得拿他女儿来抵’，就想硬闯，于是和保安打了起来。”
“竟然打起来了？”王新阳心想这些讨债的竟然真敢这么做，某种意义上还有点佩服他们的勇气，“几个人啊？”
“十几个人吧，保安只有三个，但你可能没想到，我们学校的保安三两下就把这十几个人干翻了。”
“这……这些人都是纸老虎吗？”
“我不知道，但他们身上都带了管制刀具的，不过我们的保安在他们动刀子之前就把他们弄趴下了，我当时都看傻了。当然，他们都被警察带走了，这事儿也不了了之。”
“她爸这是借了高利贷？”
“有可能，不过具体信息得看官方怎么通报。”
王新阳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学校里跑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不小的事情，这事情的影响似乎超出了预想范围。现在竟然有债主动起了她的注意，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现在有多少人在找她？”这是王新阳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这你恐怕得问她班主任了，我不清楚。”
“那我去问问。”王新阳说完便要离开教室。
“喂，我才提醒你不要插手，这事情不是你能管的啊！”曹桂绅使劲按住他的肩膀劝阻道。
“至少我得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王新阳甩开曹桂绅的手，马不停蹄地奔向办公室。他第一眼就看到七班班主任脸上愁云密布，坐立不安。
七班班主任姓赵。王新阳上前轻声问道：“赵老师，我想问一下，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找卢姃婷？”
赵老师又惊又诧地抬起头，声音里充满了慌乱：“这位同学，你是……”
“八班的王新阳。”
“原来是你啊，我听你们班主任提到过你，你进步也挺快的。”赵老师勉强笑道，“你为什么想着来问卢姃婷的事情？”
“昨天我和她接触过，她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你……知道些什么？”赵老师张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悄声问道。
“昨天傍晚我在老公园里跑步，和她偶遇了，然后就看到她的未婚夫来找了她。”
“未……未婚夫？”
“那人自己说的，好像是‘高高’的高二学生。”
“‘高高’……未婚夫这事儿她妈怎么没和我说过？”
“我也不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她爸好像收了那家人二十万的彩礼钱，那人自己说的。”
“什么？！”
赵老师气得猛捶了一下桌子：“这人渣……难道是拿钱跑路了？”
“跑路？”
“今天下午我给她妈打了电话，电话里她一直在哭，说什么‘那禽兽把钱全拿走了’什么的。”
“这……”
王新阳嘴角抽搐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赌鬼竟然做得这么绝。
“王新阳同学，谢谢你关心她。但是，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插手。”赵老师看出了王新阳的心思，连忙劝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但你没必要插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一个个都在劝他不要管，他自己也知道不该管，但一想到她昨天那举动，那痛苦的表情，王新阳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赵老师，李老师人呢？”
李老师是他的班主任。
“他还在吃饭，你要做什么？”
“帮我请个假。”
“你这是……”
“我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她。”
“你别去，现在有人在找她！”
“有几个人？”
“几个人……我……”
“不会没人去找她吧？”
“她家里人应该……”赵老师说话没什么底气了。
“果然没人去找吗……那还是该早点报警的。都有债主脑子发热跑到学校来想抓她走了。”
“学校门口？”
“您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
“这……那我还是赶紧报警吧。”
“赵老师，现在得抓紧时间，让我出去找吧！我要是有什么线索，会马上跟您联络。”
赵老师依然有些犹豫：“不会耽误你吗？”
“不存在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而且，如果我在知情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的话……”
“……不要这么说，我同意了。但切记，你自己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我们不知道现在到底有没有其他人盯上她。”赵老师不再犹豫，拿出一张单子——这是学校的临时批假单，没有它就不能无故离校——让王新阳配合着快速填写了必要的信息，然后盖了自己的教师专用章——这是章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有的，为避免特殊情况，只要是同年级的班主任的章，批假单就有效。
王新阳谢过赵老师后，连忙飞奔出去，在操场返回教室的人群中逆行。
“离校找人？”留在保安室里的高个子保安看到单子上的请假理由，皱起了眉头。
“刚才是不是有一群人要来抓某个班的学生？”王新阳问道。
“是，你这是要去找那个学生？”
“嗯。”王新阳坦然承认了。
“那我不敢放你走了。”
“为什么？”
“我们可承担不起放你走的责任，这事儿得交给警察处理。”
“……”
“你还是回教室好好学习吧，好不容易进了这个学校，就努力让自己避免成为不太幸运的那20%吧。”高个子保安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回教室。
“嘿，出什么事了？”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长着络腮胡的男人过来了。
“老戴，你不是明天才来换班吗？”高个子保安疑惑道。
“我听说久违地出现了一场骚乱，来看看是啥情况。”
“怎么说呢……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不长眼的混混想硬闯带学生走，然而那学生今天根本没来学校。”
“这年头……还真有这种混混？”
“不，是有理由的，因为那学生的爸欠了他们钱，他们想把学生带走当作‘抵押’。”
“嚯，这脑子……我觉得跟他们对线都丢人。所以，这学生失踪了？报案了吗？”
“应该已经报了，这男生说的。”高个子保安指着愣在原地的王新阳说。
“嚄？”
“这也是个脑子发热的，想要自己去找那个失踪的学生。”
老戴一听，盯了王新阳足足十秒钟，然后才问：
“你也听到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有不少‘债主’盯着她的。”
“我知道。”
“已经报案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
“……因为我得把她带回学校来。”
“带回学校？”
“……接下来的事情就天机不可泄露了。”
老戴又盯了他五秒，又问：“那学生是男的是女的？”
“……女的。”
“哈哈。”他竟然笑了，“虽然有点感动，但你目前的做法有点愚蠢。”
“……”王新阳无语。
“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这回答让老戴感到大跌眼镜：“又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小子。”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误会啊！”王新阳听他这么说，差点吐血。
“我懂，我懂，我很懂。”老戴嘿嘿笑道，但马上就跟川剧变脸似的严肃起来，“那你打算怎么找？”
“我……打算先去昨天傍晚和她最后相遇的地方看看。”
“哪里？”
“老公园。”
“没多远嘛，要不我陪你去？”
“陪我去？”
“以防万一，毕竟那公园目前的状况很适合干黑事。”
这话吓得王新阳浑身一抖。
“那……麻烦戴叔叔了。”
“叫我戴哥就行，这样显年轻些。”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