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哥，有件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跟着我来？”
在一路小跑着去老公园的途中，王新阳依旧想不通，这个看着能以一挡百的大叔，为何会对这种事情很热衷。
“我说我今天没事儿做，你信吗？”
“不信。”这种鬼话王新阳肯定不会信的。
“但我确实是今天休假，明天才和他们换班。”
“……”
王新阳倒没什么心情和他闲聊，目前依旧没有卢姃婷的消息，发展到报案的地步，恐怕之后不会那么好收场。
“话说，你跟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老戴突然问他，“看你极力否认，你好像并没有和她有什么感情方面的关联？”
“当然没有关联……只是最近和她接触过，有点担心她的状况。”
“……所以说还是不太一般了？”
“戴哥，别说了，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先找到人再说吧。”王新阳抱着脑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如雪说的“变回来”。卢姃婷在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所谓的“变回来”又是什么，很多问题都只能等找到卢姃婷后才能得到解答。
老戴见他很烦躁，也不再多嘴。他收敛起笑容，毕竟这不是什么捉迷藏。
他们路过了新的那个公园。虽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里面的各种颜色的灯光就已让人眼花缭乱。虽然雨还没下下来，但天上的云看上去要随时侧漏似的。人从里面涌出来的比进去的多——都是些没带伞的人。
三两下拐到老公园，这里果然还是人迹罕至。门口站着几个面相凶恶的人，不过他们没有看王新阳和老戴，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这公园我也好久没来了，听说之后要在这里盖什么游泳馆来着。”老戴看到凄凉的老公园，不禁感叹着，“这公园陪伴了我的童年，看来我老了啊……”
王新阳没心思去感叹，他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在偶然间瞟到卢姃婷。
不过，在走了一段路后，他没有看到卢姃婷，反而是看到了一个此时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王欣洋竟然也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头的王欣洋也发现了他，然后怒气冲冲地往他这边走来，像头被激怒的熊。更让王新阳感到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一些更像熊的人。
“你把她拐哪儿去了？！”他蹬鼻子上脸，质问王新阳。
“拐？”莫名被他冤枉，王新阳可不认同。
“她今天跟所有人都失联了，我觉得除了你，没其他人敢这么做！”
“嘿，你这就给我扣帽子了，就因为昨天那一出？”
“快说，她人在哪儿？！”王欣洋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压根儿就不打算正面回应他。
王新阳额头上青筋直冒，偏偏在这时候遇到这个和自己名字同音的傻**。他想求助老戴，老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上去他想作壁上观，只会在那些“熊人”出动的时候才会有动作。
“你和他的纠葛，我不知道，也管不了。”老戴耸耸肩说。
“也对。”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出手，这应该算是他的底线。
“问你话呢，她在哪儿？！”
听着这烦人的质问，王新阳只能说：“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找老师请假出来找人了。”
“你也不知道？不，你肯定知道！你一定是昨天给她出馊主意了，不然她今天也不会莫名其妙失踪！”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你又怎……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那我怎么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你又怎么知道……我……呸呸呸，你肯定知道！”
王新阳本想来点更绕的，多亏某个漫画里的一个小对话，他能绕到第五层。然而对方像是识破了，又像是脑子打结，马上就中断在第三层。
后面的老戴一直想笑，但是他忍住了。这一笑，那这些“熊人”们也该动了。这些人他看着不像是打手，更像是为了方便“找人”才选的，可能是怕遇到反抗吧。
“拜托，我和她本来就不熟。再说了，你花了二十万，连她的联络方式都不知道，你不是更有问题吗？”
“你说我有问题？！”王欣洋气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你今天就急着找她？”
“我爸说的，需要她来适应一下我们家的生活。谁知道早上开始就找不到人了，连她爸都没找到。”
“那看来你们多半是被骗了。”老戴这时候发话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她爸是赌鬼吗？”
“赌鬼？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现在看来，她等于是被她爸卖给你们，毕竟你们先把钱给了。”王新阳找到了突破点，“这么说来，你们给的钱也就不是什么彩礼钱了。你们这等于是把她当成商品来看待，现在这情况几乎等同于‘买家已付款待收货’。”
“你胡扯！这根本就不是买！你这是诽谤！”
“你身后跟着的这些人怎么解释？”王新阳毫不犹豫地指着他身后的“熊人”质问道。
“他们……”
“请她去你家也不应该是这种请法吧？”
王欣洋怔住了，不过王新阳倒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回头对老戴说：
“戴哥，别管他，我们继续找人。”
“你竟然把这事儿说得像‘人口买卖’似的……”
“难道他们这样要人是把她当人看的？”
“……你说得有理，不过他们也在这里找人，感觉那女生在这里的概率大了不少。”老戴分析说，“我估计他们找了一天，最后才想到这里还有一块被绝大多数人遗忘了的地方。”
“那我就是极少数的那一部分了……”王新阳吐槽道，“不说了，我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人。到时候……”
“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拖延多久，但我能保证我会在他们行动前先通知专业人士来。”老戴虚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这帮人，“我已经很久都没动过手了。”
“呃……”
“其实这时候我更希望有第三方出现。”
“第三方？”
“这样就能制造微妙的平衡了。”老戴说，“如果那女生的爸骗了更多的人的话。”
“那帮人不是已经送去拘留了吗？”
“我觉得不会只有一帮人。我觉得她爸可能雨露均沾，就跟现在脑子不清醒的人借贷一样，拆东墙补西墙，最后挖了个大窟窿，穷尽一生也填不上。”
“真要是这样，那她岂不是……”
王新阳正觉得事态愈发严重的时候，突然，他看到老戴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帮巴不得把“恶”写在脸上的人。而且，明明天气已经转凉，他们竟然还穿着背心。
“真是说啥就来啥啊……”老戴严肃地看着后面这帮人。
“他们……”
“别往后看，你先往那边走！”
王新阳还没来得及反应，老戴就赶紧推着他，示意他赶紧往左边跑。等王新阳跑到较为安全的地方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冲着王欣洋那边喊：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人在哪儿。”
王欣洋本想去让人追王新阳，却被老戴这话给唬住了。
他感到很诧异，想着他在玩什么把戏。然而那帮“恶”人却听得很清楚，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小跑过来。这时候王欣洋才注意到这群人，虽然他这边的人看上去更耐打，但他看到这阵势，还是感到腿软。
“你们也被卢伟欠钱了？”
“什么欠钱？”王欣洋没搞清楚状况。
“那看来不是。”领头的脸上有刺青的人说，“算了，继续找！”
“你们在找什么人？”王欣洋仗着自己身后有人，继续问他们。
“这人，你见过吗？”刺青男突然拿出一张照片。
如果王新阳还在场，那他一定会认出来，这是被发在校贴吧里的卢姃婷的照片。
“这……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嚄？你认识她？”刺青男突然手一挥，他身后的那帮人就靠了过来，“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我也在找啊，你们找她干嘛？”
“当然是让她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直到卢伟回来还钱赎人。”
“你们……想绑架她？！”
“那你可冤枉我们了，我们只是因为联系不到卢伟，所以想问问她知不知道。”
“那我可不能让你们找到她。”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未婚夫！”
刺青男眼睛一亮，又说：“未婚夫啊，那你和她有感情吗？”
“没有，但将来会有的。”王欣洋傻乎乎地回答道。
“你能为她付出多少？”
“我能付出多少就付出多少。”
“也就是说，她身上的债，你愿意帮她还了？”
“……她负债？”
刺青男慢悠悠地说：“在我们这里借高利贷是有附加条件的，他还不上的钱，必须要指定一个人帮他还。他指定的人，正是他的女儿。”
“什么……”王欣洋听得表情有些呆滞。
“不过当初签的合同我们没带在身上，否则我们能给你证明。”
“你们……竟然有这么坑人的高利贷……关键是竟然真有人敢借……”
“因为我们能借的额度比其他家高，利息相对较低啊。”
“那人借了多少……”
“一百五十万。”
“疯了！绝对疯了！一百五十万都敢借！他这是不要女儿活了吧？！”
“我只知道我们让他看过我们这里借钱的规矩，没有藏着掖着，他既然签了，那就表明他同意了那些条款。我当初还问他女儿同不同意负债来着，他自己说的‘她是我女儿，我是她爸，她当然会同意’，不信我可以给你听当时的录音。现在，既然他还不了，那就只能让他女儿还了。当然，如果他女儿能尽快把他叫回来，那我肯定会放过她，毕竟她这算是被当爸的给卖了，我们可不想被误会成买卖人口。”
“你们借高利贷的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钱的事情，谁跟你讲人情味？你刚刚说你是她未婚夫吧？”刺青男突然狞笑起来。
“是……又怎么样？”
“证明一下你有多爱她。”
“证明？你要干嘛？”
“我没干嘛，我就是想看看，既然你爱她，你愿不愿意帮她还这笔债。相信你要是帮她还了，她肯定会对你百依百顺。”
王欣洋没有什么底气了：
“这……现在还要还多少？”
“五百万。”刺青男的手掌几乎要盖住王欣洋的脸了。
“怎么高了这么多？！”
“因为一直没还啊，利滚利你懂不懂啊！”
王欣洋彻底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卢姃婷的父亲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
他想起刚刚把这帮人引过来的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连忙张望四周，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