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文蕊和傅一心看来，她们根本没有在王新阳面前表现出“曾经是男生”的有疑点的行为，王新阳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她们。可是现在王新阳所表现出来的绝对自信，让她们感到惶遽。
“你为何会怀疑她们？”一如雪睁开了眼。
“我没有怀疑，我是肯定。”王新阳一点都没慌乱。
“你是不想说吗？”
“不想说那是肯定的。”
一如雪哼笑了两声，说：“但是很遗憾，你的肯定是错的。”
“居然是错的？”
王新阳转而去看蔡文蕊和傅一心，她们都没有面朝着他——蔡文蕊看着一如雪，傅一心则是不知所措地往四周看，都不想与他对上眼。
他心里有了数：“我觉得我的看法是没错的。”
“那你打算怎么证明呢？”
“我当然没法证明，毕竟能帮我证明的只有学姐你。”
“你的意思是我会作假是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没办法让她们变回来。而且，她们也有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原来是男生，也有可能不愿意变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条件？”
王新阳总算等到她问了，他说：
“既然要研究的话，大家相互研究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嚄？”
一如雪笑了。
“反正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我就不会有任何抵抗，甚至能主动配合。”
王新阳实际上也有些心虚，他就怕一如雪不答应。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活动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人发话。卢正亭本来想说什么的，但王新阳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蔡文蕊和傅一心的真实状况确实存疑，他不认为蔡文蕊能够和性格恶劣的一如雪亲密到那种地步，也不认为傅一心能够受得了一如雪。
不过，他也只能等着一如雪发话了。
“可以。”一如雪终于发话了，“不过，你要自己说服她们才行。”
“我不同意！”蔡文蕊难得一见发飙了，“我本来就是女生，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变成男生？！”
平时语气温和的人发起飙来确实有些震撼，至少卢正亭是惊呆了。他对蔡文蕊的印象从来都是“不容易生气”“社团里最具有母性的女生”，谁知道她在这时候把这两个印象给统统打破了。
“你的意思是，你从女生变成男生就不合理，我从男生变成女生就合理了？”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双标玩得挺溜的嘛。”
王新阳席地而坐了。
“一如雪学姐，单纯的变身，你同时能让几个人变？”
“只变身的话，没有人数限制，只有冷却时间的限制。”一如雪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了。
“改变因果律的变身呢？”
“最多三个，再多我的精神承受不了。”
王新阳思忖了一会儿，才说：
“那现在有两个选择，而且就是发挥你着两个方向的极限。”
一如雪似乎提起了一点精神：“怎么说？”
“只有我一个人变没意思。要不你在不改变因果律的前提下把所有的男人都变成女人，要不就在改变因果律的前提下照我刚刚的条件做。”
听完他的描述，一如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是想让我把研究对象从个体变成全人类？”
“一般来说，有这种能力，不把它用到极致就没意思了。你要是真想的话，应该可以把它发挥到极致吧？”
王新阳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尽管一如雪漆黑的双瞳看不出什么波动，但王新阳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一丝顾虑。
“如果发挥到极致，那世界就乱了。”
“也就是说，你还是不敢乱来，对吧？”
“……”
一如雪的脸色浮现出一丝不悦。
“我很好奇，有这种能力还不敢乱来，只能在这小圈子里打打闹闹，说明你并不想制造混乱。而且，你对卢正亭使用的变身，是改变了因果律的，这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如雪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只是我的推测，我并不能确定：我觉得你应该很渴求一种稳定安逸的生活。”
“是个正常人都应该希望有这样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你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王新阳说，“有这种能力，你想做正常人都不行。”
“……”
一如雪啥也没说出来，她自己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现在几点了？”王新阳转头问卢正亭。
卢正亭连忙拿出自己的功能机，解锁屏幕，看到的正好是“18:00”。
“六点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王新阳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一如雪，“时间还早，我们继续说点别的吧。”
“谁要跟你说啊，莫名其妙的。”
蔡文蕊不知为何，像是被破防乱了阵脚，平时和气的样子荡然无存。
“果然我说中了，你原来就是男生。而且还是本来脾气比较暴躁的那种。”
“我这几天来大姨妈了，你有意见？”
“不对……”卢正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你上次来大姨妈是一周前，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被当场戳穿谎言，蔡文蕊脸色变得铁青。她一下子就萎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如雪。
然而，一如雪似乎并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我再说一件事，这因果律改变应该只是改变性别上的印象，其他方面应该是没变的。然后根据我的调查，蔡学姐在上高中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但上了高中之后没多久，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什么时候调查过我？”
“就这两天。”王新阳坦然承认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觉得这种巨大的变化应该和一如雪学姐有很大关系。我猜……以前作为男生的你，应该是喜欢一如雪学姐的。”
他特地看了一眼一如雪，一如雪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蔡文蕊本想辩解，然而一如雪却示意他继续说。
“当然，具体过程我也不可能知道。以下只是我的构想。”王新阳继续说道，“以一如雪学姐的态度，我不确定学姐喜不喜欢女生，但应该是不喜欢男生的。然后当时的蔡‘学长’对学姐一见钟情，然后就去告白了，但是被拒绝了。‘学长’希望学姐指出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然后学姐就说了‘你不是女的’‘你的性格太暴躁’什么的，于是‘学长’就傻乎乎地说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改’之类的话，然后就真的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面对王新阳冗长的描述，一如雪说：
“听起来很扯淡，但有些地方确实说对了。”
“雪……”
“先别这么叫我了，蔡文睿。”
王新阳仔细听了她对蔡文蕊的称呼，确定那个“蕊”念成了四声，但是他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字。
“我觉得这个‘睿智’的‘睿’应该安在你身上。”一如雪接下来便做出了解答。
“我一点儿都不睿智，而且现在的‘睿智’已经变味儿了。”王新阳说，“这都拜那‘睿智’的脏话屏蔽技术所赐。”
当然，对王新阳来说，这已经算是承认了蔡文蕊原本的身份——一个叫“蔡文睿”的男生。
“……一如雪，你这是让我没有台阶下吗……”
“没有啊。”一如雪说，“你也看到了，就算编造谎言，他十之八九也不会信的。”
“你……否认了我过去的名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而且当初是你主动请求我把你变成女生的，不是吗？”
“为什么……一年多了，我还是无法让你……”
“别说了。”一如雪立马打断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状况。如果你觉得死心了，那我就让你变回来吧。”
王新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俩，等待着一如雪的下一步行动。
“别……别把我变回来……”蔡文蕊一听，吓得浑身发抖。
“不把你变回去，他也不会顺从我的意思变过来。”
“不……不要把我变回去，我会疯的……”
“确实不能把她变回去。”这时候，王新阳找准时机插话了，“她已经变了一年多了。按照卢正亭的沦陷速度，她在心理上应该也转变得差不多了。”
突然提到自己，让卢正亭心里一惊。不过，他也承认，一旦进入了那种状态，心理上就很难抗拒。他庆幸自己及时变了回来，对王新阳的感激也多了一分。
“你是想表达让你变成女生是不可能的事了？”
“正是。”王新阳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但我想强行让你变你也抵抗不了。”一如雪并没有中他的计。
“那我就只好逃离你的视线范围了。”王新阳起身了，“看来我还是失败了。不过，至少我知道了一个事实：这个社团只有你是真女生，这俩都是假女生。”
“你要做什么？”
“我已经提早跟我爸说了，说我不太适应这学校的学习节奏，下学期就转学。”
“转学？！”卢正亭大吃一惊，“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你认真的？”一如雪脸色又阴云密布了。
“你扭转的因果律并不能改变这个吧？而且，我好像并没有入社，你就算让我在无意识状态下变成女生，我也没理由再来这个活动室。”
王新阳说完，扭头就走。卢正亭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而王欣洋，一直站在外面等着。他本想等到七点半，等着看王新阳变成女生后的模样，结果王新阳不带丝毫犹豫就从他面前快步走过。
他拉住了王新阳。
“你这就走了？”
“你还在这里啊？”王新阳白了他一眼。
“我等着看你变成女生的样子。”
“那你想多了。”
王新阳甩开他的手，又往楼道迈出了一步。
“……你赢了。”这时候，一如雪从活动室出来了，“我不强迫你变成女生了。”
王新阳正准备松一口气，结果一如雪又说：
“不过，代替你变成女生的人……”
王新阳瞪大了眼睛。
“是卢正亭。”一如雪眯着眼睛，笑着说完剩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