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雪这话让王新阳感到很窝火。
“你是打算让我白忙活？你可知道有人因此受了无妄之灾？”王新阳用左手大拇指指着隔了足足几百米远的保安室。
“我只是坚持‘至少得有一个人变’的原则，而且……”一如雪回头看着活动室，此时卢正亭忐忑不安地出来了，“这是他自己提出的。”
王新阳惊愕地看着卢正亭，卢正亭低着头说：
“我知道你还是不想变成女生，所以……”
“你这种决定等于是让我白遭了几天罪。”
“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决定。”
“……”卢正亭抬起了头，“这样你就不用转学了。”
王新阳觉得他太傻了，他可能真信了自己要转学这种临似编造出的谎言。他本意只是让一如雪放弃让自己变成女生，然而谁知道卢正亭做了“猪队友”。
他不想让自己这几天的折腾变得无意义，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法左右卢正亭的想法。他只好做最后的挣扎：
“我认输了，变就变吧。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一如雪笑着问。
她似乎早就看到了这一步，她觉得王新阳已经不可能再挣扎了。刚刚她玩得很尽兴，看着王新阳反复做着无力的挣扎，她觉得比起之前要刺激得多。
“我变成女生的期限要延后到社团招新月开启的时候。”
“为什么？”
“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一直都变不回来？”
“之前没有，但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了。”
“……就当是我最后的享乐。”
“可以。”
一如雪答应了。当然，她只是单纯想看看王新阳到底会怎么享乐。
一旁一直被无视的王欣洋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有点不愉快：
“喂，不是说好今天变吗？怎么要延期了？”
一如雪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不能来这儿？又不是你家，我在哪儿是我的自由吧？”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这个时间点还留在我们学校，合理吗？”
“合不合理又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那边的晚自习我还不屑于上呢。”
“不屑于上？”卢正亭感到很困惑。
“明明是晚‘自习’，还不如说是晚‘课’。”王欣洋抱怨道，“这大概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不是讲题就是测验，我很烦。”
“你考试考不到第一就没资格说这话。”一如雪提醒道。
“抱歉，我还真是第一。”
“‘高高’的第一？”
对卢正亭来说，这算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母亲在他读初二的时候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着“高高”的事情，毕竟近十年里有九年的市状元都出自这学校，那时候他母亲还不知道古洛羽中学的状况。初三的时候，他母亲改变了想法——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进这个本科率有点夸张的中学。或许，比起追求拔尖的可能性，她更看重这让人放心的概率。
“‘高高’的第一很了不起吗？”一如雪轻蔑地笑道。
“你瞧不起我？”
“我还真瞧不起。”
“你能考到第一吗？”
“抱歉，我还真是第一。”一如雪模仿着他的腔调说。
“这……”
“要我帮你查查我的历次月考的成绩吗？”一如雪拿出手机晃了晃。
“……不用了。”
“而且我还要提醒一下，你在那里能拿第一，不代表你在这里就能拿第一了。”一如雪又把手机揣回裙包里，“哦，我差点忘了，你进不进得来我们学校还说不定呢。”
“我还进不来这学校？”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妈和你女朋友落水了，两人都不会游泳，但你会，不过你只能救一个人，另一个必死，你是选择救你妈还是你女朋友？”
“这是什么鬼问题？”
“这是去年我们学校自主招生考试试卷上的题目。”
王欣洋瞪圆了眼：“这都能出成题目？！”
“这些题并不计入分数。”
卢正亭一听，人又傻了：“不计入分数？！”
“……看来你考的时候根本没计算总分。那些奇怪的问题虽然都有分，但它们的分都是多余的。不然的话，出卷的人得被骂死。”
“我居然在这些题目上浪费时间……”
“虽然答不答这些题都没关系就是了。”
“嘶——”
卢正亭一边懊恼着，一边望向王新阳。然而这时候他才发现，王新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
他也顾不上和这些人打招呼了，直接冲下楼，左顾右盼，才发现王新阳已经走到远处，打算离开学校。
或许是长期没怎么锻炼，他感觉要追上王新阳有点吃力。在离校门口还有十来米的地方，他才追上了王新阳，不过已是气喘吁吁。
“哈……哈……”卢正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王新阳，我……”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好好静一静。”王新阳背对着他，没有停下脚步。
“但是……”
“我就这么说吧，跟她讲条件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你真的要……”
“反正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这样咯。”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卢正亭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王新阳的抗拒。
“哦，差点忘了。”王新阳突然停下了脚步，“之前你变了多长时间？”
“……从九月底到昨天，大概半个多月。”
“有经历过女生的那事儿吗？”
“……没有。但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再过几天应该就会有了。”
“你适应得很快？”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我一开始是不大适应的。”
王新阳没有继续提问，又迈出脚步。由于此时校门已关，他只能从保安室出去。
“你不是来上课的？这就要回去了？”老戴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见他出来了，于是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明天才复课。”
“哦。”
卢正亭后脚跟进了保安室。一见老戴，他想起了老戴为自己做的牺牲，就鞠躬感激道：“昨天谢谢戴叔……”
“欸欸，叫我戴哥。”老戴打断道。
“……谢谢戴哥昨天的帮忙，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没事儿，我做事向来不求回报。只希望你能不被这事儿影响心态。”
对卢正亭来说，这恐怕只能是奢望了。就算他想走出来，但父亲的恶名已经传出去了，他之后注定不能有安宁的生活。
“王新阳，你该不会真的要转学吧？”卢正亭想到王新阳在一如雪那里撂下的话，莫名问了出来。
“转学？”老戴有些吃惊。
“那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真的转了。”
“到底发生啥事了？”老戴听得一头雾水。
“真没啥事。”
“有啥事儿一定要说出来，憋心里你自己难受，我也难受。”
“知道了，戴哥。”王新阳咧嘴一笑，“希望我之后还能和你这样说话。”
老戴一听，并不打算放他走：“你这话说起来怎么跟‘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似的？”
“我又不是去刺‘秦王’……”
“那你说这话干嘛？难道真要转学？”
“我只能说看情况。”
“……”
老戴仔细观察着王新阳的表情变化，愣是看不出什么疑点。
“但愿你是在开玩笑。”
他还是放走了王新阳，卢正亭想着追出去，老戴毫不留情地把他拦住了。
“你跟出去干嘛？”
“我有话还想和他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按照规定，我现在不能放你出去。放出去了，我工资就没了。”
卢正亭也知道，在父亲的事情尚未完全平定的情况下，他随便乱走很容易出问题。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回教室还是回活动室。
正当他犹豫之际，王欣洋出来了。他似乎已经和老戴有过照面了，老戴之前还不打算让他进来，但他说了“我爸的钱已经追回来了，我没有理由闹事”，而老戴也看得出他并不想闹事，就放他进来了，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王欣洋把学生证留在他这里，他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卢正亭问。
“没看到我想看的东西，我还留在这里干嘛？”王欣洋没好气地说。
“你该不会真想看王新阳……”
“怎么？不行？”王欣洋冷哼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老戴又听迷糊了。
“没什么。”王欣洋和卢正亭几乎是异口同声。
紧接着，王欣洋又开口道：“对了，转学到这里来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转学……到这里来？”卢正亭诧异道，“你在那边不是待得好好的吗？”
“谁跟你说的我在那边待得很好？”
“你说你是第一……”
“谁跟你说第一就是好了？”王欣洋脸色大变，“你到底知不知道？”
卢正亭猛地摇头，他才入学一个多月，怎么可能知道转入这个学校的流程呢？
“除了必要的手续得办，另外就是转学考试了。不过考试的时间都是每学期开学前几天到开学后两个月，也就是说，这个月一过，就只能等下学期再转了。”
“哦。”王欣洋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喜上眉梢，“那我争取在这学校的招新活动月开启前转过来。”
卢正亭惊得下巴张得比哆啦A梦还大：
“你……你要转过来？！”
“怎么？不行？”
“你转过来干嘛？！”
王欣洋只说：“与你无关。”
然后，他拿回了自己的学生证，慢悠悠地走了，留下卢正亭一个人愣在原地。
老戴倒是笑得很开心，毕竟他一眼就看出来王欣洋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