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欣洋来说,这初次的变身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自己无法形容,但至少从身体构造上来说,确实差别不太小。
她正准备用双手去对比这些“差别”的时候,一如雪干咳了两声,说:
“这里是大街上。”
王欣洋这才环顾四周,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胡乱收拾了一下,才发觉有不少匆匆赶路的行人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这不奇怪,毕竟她现在这极不合身的装束,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比较吸睛。
“刚刚应该没人看到我变身吧?”
刚说完,她就捏了捏喉咙。原本她处在变声期,嗓音已经有些低沉,现在却反而高了不少。
“这一瞬间无关人士是看不到的,不然他们早就聚过来了。”
王欣洋并不是很放心,她看了看这些行人,发现他们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感兴趣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清净?”一如雪问。
“我去旅馆住几天。当然,我要先给老师发个短信请假。”
“穿这身衣服?”一如雪指着她的校服问。
“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不合身的校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一如雪,希望她能帮忙解决。
“看来你真的是临时起意……”
一如雪说完,便示意王欣洋跟着她。王欣洋也赶紧跟了上去,不过因为脚变小了,她只能拖着腿走,姿势有点奇葩,走一路被看一路,看得她脸发烫。
最终,一如雪把她领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裁缝店门口。这裁缝店的店主是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老阿姨,扎着丸子头,两鬓微白,脸上也爬上了一些皱纹,但是看上去很精神。
“早啊,小雪。你又要订做衣服?”老阿姨一看到一如雪就喜笑颜开。
“杜姨早。要做衣服的不是我,是她。”一如雪也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
这是王欣洋从见到她之后第一次看到在她脸上出现很纯粹的笑容。
“她?”杜姨随着一如雪指着的方向望去,上下打量了王欣洋,“‘高高’的学生?”
“……不是,她只是凑巧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王欣洋正准备反驳,但一如雪帮她解释了。
“她这身怎么像是男生穿的?”杜姨起了疑心。
“杜姨,先别管这么多。现在她全身上下,包括内衣内裤都要换了,您看能不能临时帮她做一套出来。”
“全套?”
“嗯,全套。”
“全套的话……一天基本不太可能做出来……”
“实在不行的话,拿之前我订做的校服改也可以。”
“这个的话一两个小时可以搞定,不过她要上学……”
王欣洋一听,赶紧说:“阿姨,我……我目前在办入学手续中,暂时不用去学校。”
“入学?”
杜姨还是觉得很奇怪:“你先告诉我,为啥你身上穿着男生的校服?”
“我……”
王欣洋感觉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死路一条。
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如雪说:“阿姨,有些事情她并不想透露。就当我想让她穿您做的衣服吧。”
王欣洋也立马跟着表态:“对,阿姨,是她推荐我来的,她说您做的衣服穿着很舒服,所以我就想试一试。”
虽然杜姨依旧有很多疑问,但难得上门的生意,她不做也说不过去。
“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我等得起,等得起!”王欣洋连忙说。
于是,一如雪就离开了,留下王欣洋在这里独自等待。当然,王欣洋也不想干等,看一如雪似乎和这个杜姨很熟,就想套点一如雪的信息。
“你问小雪?小雪是个挺乖的孩子。”
这个评价让王欣洋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中,毕竟一如雪的表现和“乖”差得也太远了。
“她经常来找我订做衣服,现在她穿的衣服很多都是我做的。”杜姨边改衣服边说,“我这里以前都没什么生意的,但是她经常帮我招揽顾客,否则我这里早就关门大吉了。”
这种评价和之前那用变身能力威慑王新阳的那个一如雪一对比,反差实在是太大。
“我现在时常担心她会因为家里的问题崩溃,不过看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说明应该不是很严重吧。”杜姨接着说。
“家庭问题?”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听她邻居说过,有时候半夜会听到她家传出男人的打骂声和女人的惨叫声。”
“???”
“我估计是家暴,但她来的时候我刻意看过,她身上没伤。所以,被家暴的人可能……”
杜姨没有说完,但王欣洋心里也有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能理解一如雪了。
“我很希望有人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但很遗憾,这个问题没人敢插手。”
王欣洋也认同,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要是管了闲事,到时候这把火恐怕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她自己也是身陷囹圄,也很心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风险也挺大的,但她也来不及后悔了。既然要做,那就做到底。她想看看,“王欣洋”消失后,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等到自己的第一套女装出炉。杜姨还特地帮她洗了衣服,脱水烘干,让她立马就能穿上。而且,杜姨还帮她梳了头发,不过因为头发并不是很长,扎的这个马尾比较短,但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元气满满的。
照了照镜子,她看得走神了。她也没想到,第一个能让自己看得如痴如醉的女生,竟然是变成女生的自己。
最后算下来,杜姨只收了她两百元。王欣洋虽然不太清楚怎么计费的,但她觉得要在服装店买可能得多花一倍的钱,还不一定比这纯手工制作的衣服穿得舒服。
再然后,王欣洋就离开了裁缝店,此时已经快到上午十点。
她这才发觉到,父亲给了自己一千块钱,说明可能要出门很长一段时间。又想到奶奶最近都不怎么来家里,觉得去旅馆住很亏钱,于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留在家里,省下来的住宿费留着买东西吃,这几天就不怎么出门。
她之前要了一如雪的电话,毕竟要是需要变回来,还得找她。她跟一如雪发了短信,写道:
“我决定在家呆几天,如果我给你打了电话,那就说明我需要变回来。”
一如雪看到这条短信,气得忍不住在教室里骂了一句:
“蠢货!”
这也是她头一次在同学面前爆粗口,让他们都感到很讶异。不过,因为她是看着手机骂的,并不是针对班里的某个人,所以大家都有些好奇她在骂谁。
大家纷纷想到了蔡文蕊。蔡文蕊和她不同班,但是两人下午下课后一般都会同路,但这两天,有些人只看到一如雪往活动室走,却始终都没看到蔡文蕊的身影。
于是,就有人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和蔡文蕊有了矛盾。
这句“蠢货”也很快传到了身为社员的卢正亭耳中。不过,卢正亭在七班也找不到人讨论这件事,毕竟他本来也处在舆论漩涡中——因为他父亲的事。
思来想去,他想到的能说这件事的人,只能是王新阳了。他特地在下午吃饭的时候站在楼梯口等王新阳,不过王新阳是和曹桂绅走在一起的。
“嗯?你有事吗?”先注意到卢正亭的人是曹桂绅。
“……我找王新阳有事。”卢正亭胆怯地说。
王新阳一听,和曹桂绅对视了一眼。曹桂绅心领神会,自己先行一步溜了。
他和卢正亭来到了教学楼后面,这里一般不会有人经过。
“找我有事?”王新阳平静地问他。
“也不算有事,就是……”
“如果你是要问我经过之前的事情后在想什么,那我只能说我什么都没想。”
“我不是说这个……”
卢正亭其实也想问他在想什么,但王新阳已经主动告诉他了,他也没理由问了。他接着说:
“就是一如雪学姐……”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叫她‘学姐’啊?”
“习惯了习惯了。”
“所以呢?她怎么了?”
“她今天好像在教室里对着手机骂了一句‘蠢货’。”
“就这?”王新阳眉头拧作一团,“这种事情也变得这么稀奇了吗?”
“毕竟她是头一次在教室里说这种话……”
“我觉得她要在教室里说一句‘卧槽’才会让我大吃一惊。”
“呃……”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个的话,那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卢正亭吓得赶紧说:“还有就是……那个王欣洋也有点奇怪……”
王新阳听着略有些不爽:“别在我面前把那人的全名叫出来,我听着觉得别扭。”
“那就叫他‘欣喜洋’吧……昨天他中午莫名请我吃了一份干锅牛肉……”
“为什么?”
“说是要为之前对我的无礼行为道歉,但我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他不该跟你道歉?”
“不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心事。那家店老板好像和他比较熟,他说我走之后王……‘欣喜洋’好像心事重重的,剩下的饭菜没吃完就走了。”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很好奇,他之前找到我的时候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
“那你自己去问呗。”王新阳转身就要走,“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其他人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