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一如雪因为实在是不想折腾王欣洋的事情，不耐烦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她挂断了电话，又睁眼了，这一次眼里有万花筒般的轮转。
王欣洋闭上了眼，他能感觉到那一瞬到底发生了多少变化——身上的衣物再度变得很合身，那短小的马尾也自动扎好了。她再环视四周，自己的房间的变化并不是很大，衣柜里的衣服倒是都变成了女装。不过校服还是老样子，只是大小变了。她这才找了一个卷尺量身高，一米**，比变身前矮了大概十厘米。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畅快了许多。她查阅了自己的信息，发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变。卢正亭的名字变成卢姃婷的原因她知道——一如雪改的——她觉得维持原名也无所谓了。
毕竟，她本来就没想这些。而且，也不打算变回去了。变回去也不见得能遇到高兴的事情，还不如变个身，让自己活在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刺激中。
带着这样的情绪，她又早早入睡了，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兴许是不大清醒，她看到自己女性的身体的时候被吓到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选择的，就松了一口气。但她发现，此时她的兴奋感已经没昨天那么强烈了。
这意思是说，其实身体会强迫自己适应吗？她不明白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变化是彻底的才让自己现在比昨天下午要冷静得多，她已经决定让身体来主导自己。
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一旦心理上放弃了抵抗，那么身体会选择适合自己的行为方式。从起床到如厕，再到更衣，明明昨天还略有些别扭，结果现在却得心应手，没有一丝违和感。
这就是改变因果律的变身吗？太可怕了。
可怕归可怕，但她也没为此纠结。既然是自己主动选择的，那就没有后悔可言。
只是，她有些担心。因为因果律改变了，那么自己在学校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呢？
“高高”每周的假期，只有周日的下午那么几个小时。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周日，上午还是要去上课。
她忐忑不安地出了门，虽说身体适应了，但路人的视线她还是不太能适应，更不用说这里面男性的视线居多了。
而来到学校，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前后差别有多大。
由于自己知情，这改变了因果律的变身并没有让她的记忆也得到应有的改变——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人际关系，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进行了怎样的“修整”，尤其是用了些手段入校这事让他人对自己有成见这一点。
她畏畏缩缩地进了教室。教室里来的人并不多，但是王欣洋记得，这里面的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就差开口骂人”的，有时候无视自己，有时候那眼神恨不得把那层“窗户纸”捅破。然而今天，这些人的眼神稍微有了些变化。
她无法描述出来，只是感觉有些男生的眼神变得友好了一点点，但不少原本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女生，反而视线变得冰冷起来。
坐会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了两支和前天被碾碎的那支笔一模一样的签字笔，旁边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前天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笔，对不起，这是赔你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前面这个排在年级第二名的男生，他似乎一直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偷看自己，被她发现后匆忙转回头了。
她惊呆了。
联想到前天这人的态度，她感到有点不适。再仔细甄别其他人的视线，她才发现，似乎有人因为这个男生的行为向自己投来了不友好的目光，女生居多。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男生了。他叫付晏国，比她大半岁，却长着一张很成熟的脸，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青春少年。可能是因为学校的规定，他一直都留着寸头，似乎是懒得剪头发，所以每次头发长了，都剃寸头。成绩就不多说了，“高高”的年级第二基本就是全市第二的水平。体育虽然不如变身前的王欣洋，但放在全校来对比，也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品德，虽然他对王欣洋这种“被放进来的人”不友好，但对其他人倒是挺和善。再加上父母都“在正确的时间站在了风口上”，自然是能够吸引不少女生的注意。
付晏国之前明显的故意行为，和这“诚恳”的道歉行为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王欣洋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她认为自己只是吃了性别上的福利，还有相貌上的加分。如果变回原来的样子，说不定进教室前又会听到一些人的嘲讽。
早自习这段时间，她感觉这些人应该不是在背书，毕竟谁背书要时不时地看其他人呢？昨天自己请了假，一天没来，作为“焦点人物”，被议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有些事情，传着传着就会变味儿。
有人看到了她之前去古洛羽中学，也知道她父亲被骗了二十万。于是，各种猜想都出来了。
就被她听到的一些传言，有说她“去找骗子的儿子理论”的，有说她“对骗子的儿子一见钟情”的，还有说她“想转到骗子学校去”的。
当然，最后这个倒有一点符合她的想法，只不过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打算甩掉“骗子”这个词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议论，但怎么说听着还是觉得难受。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她出了教室，想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点。
谁知道，这个付晏国竟然也跟着出来了。
“王欣洋，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着付晏国微红着的脸，王欣洋目瞪口呆。
她也不傻，这怎么看都像是昨天照镜子的时候的自己的那种表情。而这种表情出现在别人身上，她就算不承认也没用。
这分明就是对她有意思的表情。
“你……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付晏国抠了抠脑袋，“不要理会那些谣言，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王欣洋本以为他要告白，谁知道他竟然以为自己很在意那些谣言，刻意跑出来安慰自己。
她无法接受这种差别待遇：
“你……应该知道我是被我爸用钱塞进来的吧？”
“知道。”付晏国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道。
“你知道还跟我搭话？你不怕自己的名声也跟着变臭？”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主动的。”付晏国说，“所以你一直很努力，想用自己的实力来堵住他们的嘴。”
“如果我是男生，你还会说出这种话吗？”
对付晏国来说，这个问题很唐突，也很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你先回答我。”
“……我想我应该会。”
王欣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付晏国感到很诧异。
“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什么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付晏国蒙了：“你想说我特地来安慰你是在伤害你？”
“够了。远离我，谢谢。”
“……”
付晏国嘴角抽搐着，终究是没说出想说的话来。他面无表情地回到教室，谁也看不出他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没有再理会王欣洋。
在上课铃响起后，她才回到教室。不过，一些很在意付晏国的行动表现的女生，在没有从付晏国那里问出情况后，上课都在窃窃私语。
此时，王新阳穿着一身整体偏黑，侧边有白条纹的运动服，穿着低跟跑鞋绕到了“高高”的附近。每逢周日的早上和晚上，他都要运动，早上跑一个多小时，晚上跑一个多小时，几乎风雨无阻，除非有像前几天那样连人都看不清的大雨。
原本他今天跑完想找曹桂绅去打乒乓球的，然而曹桂绅说自己要补番，好像是叫什么“卡面来打”来着。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跑步，绕着街道跑了足足两个小时。觉得有点累了，他才停在原地喘气休息。
望了望四周，他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跑得有点远——这里是离家五公里外的高兴市比较繁华的地带，人流量比他们那里大不少，这里的餐馆卖的饭菜也要贵那么一两块钱。
不过王新阳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离他所在的路口只有不到两百米距离的中学。
高兴市高级中学，这是他当初招生考试被父母逼着来考，却没有考上的学校。
他慢悠悠地跑到学校门口，发现一边的小门没有关上，想着跑进去溜达溜达，毕竟当初只顾着考试，还没看看这学校在古洛羽中学横空出世前到底有什么吸引着高兴市的莘莘学子。
他伸长脖子望向门卫室，发现里面的保安悠闲地坐在那里玩手机，似乎并没有要出来拦他的意思。
于是，他轻而易举跑了进去。
由于今天是周日，这学校并没有在这一天安排体育课，所以操场上显得有些冷清。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些想打篮球的外校学生像被赶猪似的轰出操场。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上午八点五十分，这学校里的高中生应该都在上课。
虽然之前针对王欣洋最近的古怪举动，嘴上说着“不关我事”，但来都来了，瞄一眼总没问题。
他蹑手蹑脚地溜进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学楼，不料，刚经过一班教室的窗口，就被教室里的老师看到了。可能这个男教师是个急性子，他课都不顾上了，跑出来就拦住王新阳责问道：
“你哪个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