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洋家里没人，屋里显得有些冷清。
当然，这对她和王新阳来说都是好事。在路上，王欣洋简单地对王新阳描述了她父亲的性格。王新阳也因此认为，自己说不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是等王欣洋上楼确认后才上楼的。
王新阳就坐在客厅里等王欣洋换衣服。不过，王欣洋并没有找原本的自己的衣服换，而是换上了之前一如雪带去的那个裁缝店里做的衣服——和古洛羽中学的校服大体上相似的装束。
“……你这身衣服怎么和我们的校服那么像？”王新阳见她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觉得很诧异。
“之前一如雪带我去裁缝店定做的，我觉得穿着挺舒服的，所以就……”王欣洋扭扭捏捏地说，“那啥……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她这般举动自然是让王新阳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这是已经堕落了？”
“啊？什么堕落？”
“你要我评价你现在的形象，你这是图个啥？”
“……不行吗？”
“如果你不是因为受了负面刺激才想着变成女生的，那我倒是不会这么想。然而你并不是，所以我不想评价。”
“……这跟我的想法有什么关系吗？只是让你客观评价一下而已，反正都要让一如雪把我变回来了。”
“不咋的。”王新阳好好打量了一番，结果得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不……不咋的？”
“确实不咋的。”王新阳面不改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欣洋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有点抓狂，“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好看，你竟然……你该不会审美有问题吧？”
“我说。”王新阳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当你知道一个女人的皮囊里装着一个男人的灵魂，你会有什么感受？”
“啊这……我……”
“你之前的反应也告诉我了。”
“我什么反应？”
“卢正亭啊。”
“我……”
王欣洋想起了自己之前那万念俱灰的反应，那时候她甚至觉得世界崩塌了。
“想起来了？”
“呃……”
“看来你还是记得你那时候有什么感受啊？好受吗？”王新阳白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客厅的阳台边望着窗外，“不好受吧？那就赶紧的，给一如雪打电话。”
不过，等了半天，王新阳也没等到她动手打电话。
“喂，你怎么还不打啊？”
王新阳回头一看，王欣洋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微微低着头，右手拿着的手机没有亮屏。
“喂，你倒是打啊？”
“我打了，而且变回来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回家啊，不然我在这等死？”
“……你要是走了，到时候死的应该是我。”王欣洋说，“他很反感我请假的。”
“你把实际情况说出来不行？你被人欺负了还不能说出来吗？”
“到时候他闹到学校去，我在学校里就更生不如死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本来风评就……”
“如果无法逆转，那就转学啊。”
“转不了。我爸不会让我转的，毕竟他花了不少钱……”
“他转不了，你妈还没权力帮你转吗？”
“我都说了，我妈现在在千里之外……”
“那就叫她回来处理啊，你别告诉我你妈没空。”
“她……也不是说没空，就是我……我怕……”
“你怕？”王新阳顿时就怒了，“你怕什么？怕事情闹大？你要是能因此顺利转学，还怕闹大吗？还是说你不敢说你被欺负，不敢说你对你爸的做法不满？你不说，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这难受的日子你也要继续过下去，到时候我说不好听点，抑郁症都会给你整出来。”
“……”王欣洋依旧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我来帮你说。但是在那之前……”王新阳靠近了她，“你得先变回来。”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接着说：“要么你自己打一如雪的电话，要么你把她电话告诉我，我来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我要是变回来了，你会怎么做？”
这时候，王欣洋终于抬起了头，她眼里噙着泪水。
“你……”
王新阳心里一团乱麻，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状况。这种状况和之前卢正亭那一抱几乎是同一种心态。他不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之所以想早点离开，也是因为这个。这变身似乎很容易影响心态，至少卢正亭和现在的王欣洋都被影响到了。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抱歉，我貌似有点失态。”王欣洋用手背抹掉眼里的泪水，“算了，不强求你回答了。”
“在你顺利转学之前，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王新阳还是勉强回答了， “不过，当下你得先变回来，然后联系你妈。你必须把自己的近况说出来，毕竟指望你爸是不可能了。”
王欣洋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纹丝不动。
“那你想让我怎样……”
“我变不变回来是我的自由。”她最后还是动了，打了电话，但打的是她妈的，“不过，我听你的，我给我妈打电话。”
王欣洋躲到房间里去打电话了，王新阳也没办法听到谈话内容，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等了几分钟，王欣洋出来了。
王新阳无法从她的表情看出端倪，只好问道：
“你怎么说的？结果呢？”
“啊……她……”
“她怎么了？”
“她现在正往这边赶来……”
“她坐火车还是飞机来啊？”
“不，她正要离开机场。”
“快起飞了？”
“不是，她人已经到城里了……”
王新阳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没跟她说，她就来了？”
“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问你，你之前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变身吧？”
“嗯。”
“这么看来你选择变身似乎还算有点好处的。”
这对王欣洋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身为男生的时候，她妈应该是觉得她能扛住压力，所以就没打算来看一眼。结果这性别一换，待遇天差地别了，甚至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连招呼都不打。可能这通电话不打过去，她回来的时候见到人就欲语泪先流了。
她心里面略觉得不爽。
“既然你妈回来了，那我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王新阳心想，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那自己也没必要留下来了。王欣洋不变回来，那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了。转学的事应该能解决，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不行，别走……”
“你妈都回来了，还让我留着干嘛……”
“……作为回报，请你吃顿饭……”
“吃饭？”
“对，我亲自下厨……”
“你是诚心想让我被你妈误会？”
“不……不是……”
“而且我实际上也没做什么，毕竟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被泼了水了。”王新阳终于觉得有点烦了，“让我走吧，算我求你了。”
“别，别啊……”
“你到底要我干嘛啊？”王新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再多留一会儿。”王欣洋紧张地说。
“你这是真要让我难堪？”
“我会解释的，不会让你尴尬的。”王欣洋干笑道，“你先坐一会儿，坐一会儿。”
客厅挂钟响起了十一点的钟声，但这钟声沉寂了不到十秒钟，外面竟然响起了钥匙串的叮当声。
“啧，这公审真难看。”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传来了男人抱怨的声音。
“反正钱追回来了，其他的怎样都无所谓了吧。”男人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也是这骗子不懂怎么藏匿赃款，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追回来。”
“所以，你什么时候跟她离婚呢？”
“这得看我女儿跟谁了。”
“我先声明，我是希望另外要个孩子的，得看你能不能负担。”
“我有钱负担，就是这房子……因为是她家出的，挂的她的名……”
“不对。好像屋里有人。”
女人看了一眼脚边，发现了一双低跟跑鞋。
“有人？她又没去学校？”男人连拖鞋都没踏上就往屋里冲了，仔细一看，是王欣洋的父亲。
“不是……这鞋子应该是男生的。”
“好哇，我说最近怎么请这么多假，原来是早恋了。”王父勃然大怒，“王欣洋，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杂种，出来！”
王欣洋这时候正哼着歌儿在厨房切菜，听到这震怒的吼叫，吓得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王新阳应该是没被发现，虽然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了，但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她从厨房出来，站在客厅里，直面父亲和陌生的女人。
“你为什么在家？”王父质问道。
“这个要问老师。”
“你自己没张嘴吗？”
“我自己说不清楚。”
“你当然说不清楚，都敢在家里藏男人了。”
“……你不也往家里带女人了吗？”王欣洋瞪着他身后的不速之客问。
王父急了，习惯性想删她一巴掌，却被陌生女人拉住了。
“你这是什么脾气？一言不合就打孩子？”
“她这是要气死我！”王父破口大骂着，“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劲把她弄进那学校，她竟然还想去骗子学校，以为拿了个月考第一就差不多了，现在频繁请假，还搞早恋，我面子往哪儿搁？”
王新阳此时躲在王欣洋的衣柜里，留了一条很窄的缝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