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新阳想着当面把事情了解清楚再回家的时候，吴顺涟却朝他晃了晃手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他望了望四周，除了部分高三学生还在回家路上，就是一些“夜行动物”了。考虑到吴顺涟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生，他也没办法勉强她，而且已经加了Q信，随时都可以联系到，就不再逗留，回家了。
他一直都很在意一个诡异的事实——
家里人一直都没联系他，电话也没打一个。
虽然父母平时对他的归家时间没做要求，但是，假设老师通知了家里人自己请了假，说八点半之前不回来就有问题什么的，那现在都十点了都没想着问自己在干嘛，这心也忒大了。
他站在家门口，内心有些忐忑。他平时拿钥匙开门本来费不了多少时间，这次却愣是花了半分钟才把门打开。
屋里灯亮着，他父亲就倚在沙发上，不过啥都没做，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回来了？”
这声问话来得突然，语气也异常平静。
“……嗯。”
“最近请假的次数有点多啊。”
“……今天是最后一次。”王新阳感到莫名紧张。
“别紧张，我又没问罪你，毕竟你人好好的。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你去干嘛了就行。”
“我说我去挽救自己的后半生，您信吗？”
“噢噢，我懂，我懂。”他父亲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坏坏的，“你终于学会提前做准备了。”
“您在说啥啊？”
王新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他得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咦哟，还装？”父亲立马起身过来，隔着黑框眼镜，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眼神。
他凝视着王新阳，说：“说吧，跟你一起去的那女生，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
王新阳感觉要石化了，他实在搞不懂父亲的脑回路，就像他无法理解当年父亲让自己女装出门“骗人”那样。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父亲见他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连忙说道，“至少我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请假的，这就足够了。”
“不打算听我解释么？”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说实话。”
“……”
他确实不敢说实话，因为这实话可是涉及到了“异常的能力”。
“你应该庆幸你妈这几天回老家了，否则你这个点回来，她不得气死。”
确实，王新阳之所以敢请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母亲不在家。他这个母亲怎么说呢，简单来说有两副极端的面孔——和善的时候能普渡众生，生气的时候天崩地裂。他尤其讨厌她生气的时候，因为到时候口吐芬芳还算好的了，要是到时候父亲在旁边出什么馊主意，比如以前经常挂在嘴里的女装什么的，她可能真能让他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遇到麻烦的这几天，恰逢她回老家，不知道算不算幸运。
当然，她回来之后，肯定会问这几天自己的表现的。如果父亲老实述说了，那自己接下来好几天耳根子都不会清净。他唯一知道的是，和大多数家长一样，能暂时堵住她嘴的，就是碾压别人的成绩。
“放心吧，只要你不是出什么把别人肚子搞大的人渣干的事儿，我就可以帮你瞒着。”父亲乐呵着回了主卧。
“谁要干那种事啊！”
他大吼着，很无奈，父亲狗嘴吐不出象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明外表看着那么斯文，却总是不吐人言。
当然，他也不愿纠结，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Q信提示音，感觉应该是重要信息来了。
结果他回房间定睛一看，略有些失望。
这不是他想要的信息，而是卢正亭的好友申请。
他自然不可能拒绝，虽然卢正亭就结果上来说算是坑了他，但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至少，卢正亭成功带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惜这个世界似乎出了点问题。
他同意了，于是马上就问卢正亭：
“还是换了智能手机了？”
“嗯，妈说的，果然不用就跟不上时代。”
“确实。不过，你从哪儿搞来我的Q信号的？”
“我跟曹桂绅要的。”
“曹桂绅啊……”
他突然想起，下午本来打算让曹桂绅“被迫听闻变身的事情”的，但是他临时改主意，又没通知曹桂绅，也不知道他下午到底去了活动室没有，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唯一让他纠结的一点，就是从八点半到现在，曹桂绅一直都没联系自己。
“你什么时候找他要的？”他试探性地问卢正亭。
“下午他去活动室，不过今天活动室没人，回来的时候和我碰上了，我就顺便找他要了。”
卢正亭的回应来得很慢，看来他还得适应一段时间。不过他应该会比中老年人学习得快，在那之前忍一忍就好。
“今天活动室没人去么？”
“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再怎么说，至少傅义星是会去的，结果他变回来之后就没想着去了。”
“倒也正常，毕竟社长都不去了。”
“不过……我总觉得本来应该是他当社长的。”
“啊？这话怎么说？”
“这个文学社叫‘变文研究社’，对吧？”
“对，怎么了？”
“我发现他们仨就他一个是真的在研究这个。”
“你怎么发现的？”
“我想起我在活动室书架上看到过一本出版了的变文，好像叫什么《夜明珠》。”
“《夜明珠》？啥书啊？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出于好奇我去图书室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
“这书怎么了？”
“我之前学着上网搜索来着，倒是搜到了电子书，刚刚一直在看。”
“然后呢？”
“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因为讲的就是我们发生的这种事情。”
“变身？”
“其实严格来说这应该叫性转换，就男变女，女变男这种。”
“于是？”
“我觉得如果变身可控的话，说不定不会那么排斥……”
按照卢正亭的意思，如果一如雪没显得那么病态，说不定这个社团还真能欢乐起来。
“要可控，就得先把一如雪治好。”
“一如雪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卢正亭一直都感到好奇，“其实从她告诉我说她是自己不愿意去上‘高高’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奇怪了，可惜当时自己心态也乱，就没怎么关心这件事。”
“我也在等知情人告诉我呢。”王新阳回应道，“不过她半天都没发过来，我都怀疑是不是被耍了。”
“她？”
看到王新阳用的是女字旁的“她”，卢正亭犯疑了。
“一个能在‘高高’为所欲为的人罢了。”
“谁啊？”卢正亭还是想知道得更具体点。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王新阳皱起了眉头。
“呃……”
王新阳有种不好的预感，卢正亭这反应在他看来并不正常。
之后的几分钟里，卢正亭也没再发信息过来了。王新阳也把和他的聊天搁置在一边，盯着列表中和吴顺涟的会话，等着右边的红点出现。
然而，都快十一点了，依旧没等到她发来信息。
卢正亭一样，盯着手机很纠结。王新阳可能没想到，他纠结的并不是之前变身那会儿因为王欣洋导致的自己不太正常的表现，而是另外一件事——
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把变身的事情向曹桂绅和盘托出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受到惩罚，也就是变成女孩子，然后再也变不回来。结果他发现，啥事都没发生，他还是他，于是就松了一口气。
但是，曹桂绅会怎么想，他就不知道了。但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他知道曹桂绅和王新阳关系挺好，也不希望到时候一如雪对他使用改变因果律的变身，导致曹桂绅和王新阳关系变质，便在向曹桂绅要王新阳的Q信号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曹桂绅说了。
王新阳可能也想不到，曹桂绅回到家后就呆坐在书桌前，想了很久。他把手机就放在旁边几十厘米的位置，但迟迟没有打电话给王新阳。
卢正亭跟他描述的事情过于魔幻，但大体上符合现实中王新阳的行动。他总算知道王新阳为什么早上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了，把原因归在这种奇怪能力上，一切都好解释。
他在震惊之余，还有点不甘心。因为他更希望是“卡面来打”的“变身”出现，这种“变身”，不，应该是“变性”，算啥变身？
但在怪异现象面前，自己这点小纠结很快就被遗忘了。他并不好奇自己要是“变身”会成什么样，反倒是好奇不太想“变身”的王新阳之后会成什么样。卢正亭已经告诉了他，只要知情了，就不会跟着因果律改变记忆，也就是说，他能够见证王新阳的变身了。
于是，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赶紧给卢正亭发了条信息，因为卢正亭顺便也加了他的Q信号。卢正亭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王新阳曹桂绅知道实情的时候，曹桂绅的信息就来了：
“别告诉他，我想静观其变。你要是说了，恐怕我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
曹桂绅承认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但也只能这么来威吓卢正亭。
“希望你能理解。”他发完信息，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