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任何意外,家暴这件事,是存在的。
傅义星并没有说谎,只是他没那个机会确认,因为这种事情一如雪的父亲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来做。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一如雪出生开始说起。之所以追溯到这么远,主要还是因为她母亲在她出生后没有养好身子,听说隔三岔五就要住院。而当时一如雪的父亲尚未赚到足够的钱,导致一时入不敷出。
花费了一大笔钱,两三年后,她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但这时候她想出去找工作,却屡屡碰壁。“体面”一点的工作是没机会了,她也想退而求其次,至少保证有收入。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不用干什么重活的收银员工作,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灾星附体,这个超市没过几个月就关门大吉了,原因也是入不敷出,她再次失业。
而这时候,距离一如雪出生,已经有四年多了。
不过,那时候,一如雪的父亲的事业开始有了转机,收入已经比刚结婚那会儿翻了一番多一点,相当于把妻子那一份也赚了,而且还相对比较稳定。
于是,他就开始考虑让妻子当全职太太。
据一如雪的母亲将,当时她足足考虑了一周,最后觉得年幼的一如雪还需要照顾,于是就接受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因为心理上压力大,她反而觉得累。不过好在一如雪很懂事,经常帮妈妈做事,一定程度上分担了压力,也让她心里面觉得舒服了不少。但还是累。
之后,她母亲看不下去了,说自己搬过来住,这才勉强分担了压力。不过,这段时间,她丈夫也开始忙起来了,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家。那时的一如雪,几乎没怎么看到过父亲的正脸,不过那时候父亲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回来之后几乎很少说话。
几年过去了,她的身体有了些好转,不过人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她还是想有个工作,但这时候却遭到了丈夫的强烈反对。
“你都几年没工作了,现在出去还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当时丈夫发出这种疑问,她也觉得没戏,而且这几年折腾下来,自己的学识也大退步了。
“你希望妈妈出去找工作吗?”
当时,她在犹豫不决之际,郑重地问了当时才刚上小学的一如雪。
“妈妈愿意就放心去吧,我不要紧的。”
当时的一如雪是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回答她的,这让她有点不忍心把她抛在家里。虽然她母亲说,可以让孙女儿暂时去她那里,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临近一如雪小学毕业的时候,一如雪的父亲突然决定买新房。
他们那时候住的房子,是女方家很早就买好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一如雪母亲的名字。听说,那时候只花了不到十万,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本来并不同意,毕竟现在有房子住,没必要花这么多的钱再买新的。然而她丈夫铁了心要买,而且一开始还想全款买。不过当两方的父母得知此事后,力劝他不要冲动,但最后他还是这么干了。
这个新房,就是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挺高级,但王欣洋感觉很冷,至少,房屋的装修色调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住进新房后,一如雪的父亲就性情大变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了隔三岔五出差,回家最多只待三四天的生活。他的脾气也渐渐变得粗暴起来,有时候回家甚至见到易碎的东西就摔,摔碎了才觉得心里痛快。
她几度想问清楚他是什么情况,然而都得到了冷淡的回应。
再后来,他就开始摔碗,摔盘子。
她想不通,想好好沟通,想通过丈夫的同事了解具体情况。后来才知道他们公司空降了一个高管,一来就大刀阔斧搞“改革”,结果把公司改得元气大伤,营收锐减。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降薪维持公司正常运营,他也不得不为此到处奔波。
更可恨的是,这个空降的高管,最后什么责任都没负,直接溜之大吉。
收入锐减,房贷压身,虽然还不至于还不起,但生活被迫要拮据,他舟车劳顿,却屡遭碰壁。
一开始只是摔东西还好,但是近两年,他开始动手打人了。
第一次打的是无关的人,不过是喝了酒才打的,最后被拘留了几天。
当然,这件事也导致他差点被公司炒了,不过念在他为公司尽心尽力多年,在公司困难的时候出了不少力,有些还有良心的高管就当这事不存在了。
于是,某个晚上,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妻子。
那时候,她是震惊的。
不过,那时候他也喝了酒,打完了,酒后吐真言,对着空气诉说自己的痛苦。
她没有办法,多次沟通无效,只能任其撒气。
久而久之,她就害怕他回来。而这段时间,他似乎学会了“情绪管理”,只要家里有外人在,他就变得彬彬有礼;没人在,他就大发脾气。
不过很不巧的是,一如雪看到的他,很多时候都是发脾气,摔东西打人。
到现在,这个现象依旧在继续。
一如雪的母亲似乎很会讲故事,王欣洋听得潸然泪下。当然,她自己觉得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成了女生,比男生得时候更容易流泪。
“那……我听人说您家有时候会出现女人的惨叫声……这也是因为他打人吗?”
“没有,他打人的时候,我一直都忍着没叫出来。”
“那惨叫声是哪来的?”
“那是我女儿的惨叫。”
“这……”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隔三岔五做噩梦,晚上做,有时候中午午睡也做,而且经常在睡梦中挫自己的左手,有时候搓得皮都红了。”
“……”
王欣洋以为家暴对一如雪的影响不小,结果谁知道这惨叫声居然不是来自家暴,而是她做噩梦。
家暴这件事确实难解决了,现在对一如雪影响更大的应该是这个性骚扰事件。
“你知道她发生过什么吗?”
不过,一如雪母亲这个疑问,让她觉得事情更严重了。
她居然不知道女儿遭受过性骚扰。
王欣洋很犹豫到底该不该跟她说,不过她有点不信任这个母亲,毕竟面对毫无争议的家暴,她居然选择了“隐忍”。
对她来说,“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之前在“高高”的时候,面对排挤,也是选择“忍”,但说难听点就是折磨自己。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脸”,在教室里大声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那样至少自己畅快——直接看那些人能不能理解自己,不能就转学,身轻如燕。
她最终认为,告诉她也无济于事,而且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说了等于没说。
眼瞅着要上学了,她赶紧说:
“阿姨,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谢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稍微能理解她了。我还要赶着上学,先走了。”
刚打算出门,她又回头补充道:
“对了,阿姨,我来过的事,千万别告诉她。”
一如雪的母亲还愣在沙发上坐着,王欣洋已经在往学校飞奔了。
最终,她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刻赶到了教室。但在以前,她是能提前至少三分钟的。
不过,她意外发现,王新阳没有来学校。
第一节课下课,她想都没想就去问曹桂绅了。
“你问他去哪儿了?”曹桂绅没有马上回答他,“你为啥这么关心他?”
“我……就问问,毕竟和我名字同音嘛。”王欣洋这才发现自己太急了,都没考虑自己当前“转学生”的身份。
她想蒙混过去,不过曹桂绅却不打算放过她。
因为卢正亭之前可是“全部都招了”,包括王欣洋的真实身份。
“我确实知道他去哪儿了。”曹桂绅虚眯起眼睛说。
“所以……他去哪儿了?”王欣洋感到莫名紧张。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告诉我,你们俩昨晚到底去干嘛了?”
“啊?”
“你和他都请了假,莫跟我说是巧合哦。”
“……难道你认为是说好的吗?”王欣洋讪讪地问。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你们名字同音。”
这是什么怪理由?
王欣洋感觉自己摸不透曹桂绅的心思,她一度怀疑自己已经开始和男生的思想产生隔阂了。换句话说,自己似乎正在向真正的女生前进着。
“不想回答也不用勉强。不过,王新阳到底去哪儿了呢?”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又不知道,我只是可能知道,但我知道的不一定是对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感觉曹桂绅就是在纯粹捉弄自己。
“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她吐槽道。
“没事儿,有基友就足够了。”曹桂绅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新阳那空着的座位说。
“嗯?你说啥?”
“没什么。”
王欣洋越来越觉得奇怪,但她还来不及想,曹桂绅就继续说道:
“我早上偷瞄到他手机里的那个‘计划表’的,只是我一直没说出来。但那并不是什么‘计划表’,更像是在说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发生在我们学校的事情。”
“啊?为啥?”
“因为我们学校去年的招生考试时间,是六月二十四日。但这上面注明的招生考试时间,是六月二十三日。”
“这……”
王欣洋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高高”去年的招生考试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