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戴的假发？”
这是王新阳始料未及的。据他所知，“高高”貌似规定女生头发不能长过肩部，说是“容易伤风败俗”，要留长发就得扎马尾或者丸子头。他不知道吴顺涟可不可以因为上面有人而免遭一劫，但他没想到吴顺涟竟然会想这法子。
“我有病才会按学校说的去剪短发。”吴顺涟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
“确实。”
古洛羽中学可能是因为建校的两个都是八零后，所以没那种落后观念。“高高”是什么情况，吴顺涟应该也是清楚的，不过王新阳觉得她应该不会轻易透露。
再怎么说，两个学校都是敌对关系，而且最近几年古洛羽中学“抢”了“高高”不少优质生源，并且就在去年，抢走了本该属于“高高”的市状元。
但刚刚她就把有问题的蒋裕民老师和那个胡科老师给报了出来，又觉得她口风应该没那么紧。
“我想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他们的底，你会做什么？”吴顺涟又问。
“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么，让他绳之以法啊。”
“你确定？”吴顺涟似乎并不觉得他能得逞，“你知道你会看到什么？”
“我不知道，但无论知不知道，我都觉得不能让他继续祸害学生。”
“嚄？你觉得是祸害，但人家培养的那些市状元，几乎个个都事业有成。也就是说，他们说不定会想方设法保他哦。”
“他们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吗？”
对此，吴顺涟点了点头。
“知道？！”这让王新阳感到更震惊了。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保。”
“那些被性骚扰的女生……”
“要么隐忍三年到毕业，要么顶着巨大压力转学，要么……”
“要么？”
“要么抑郁而死。”
“都出人命了还没进去？”
“因为这唯一一个至死都没说出自己被性侵的事实。”
“不是性骚扰，成了性侵？”
“嘘——”吴顺涟突然警觉起来，“这里不方便说，换个地方。”
王新阳张望四周，此时已经到上课时间了，周围都基本没有学生，甚至行人也很少——毕竟是上班时间。这种情况下，她在怕什么？
不过，吴顺涟还是领着他走了。他也不得不跟上去，这个蒋裕民老师的所作所为简直要刷新他的三观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几分钟，刚刚他们呆的那个地方旁边的便利店一个隐蔽的角落，走出了一个身材微胖，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有些锐利，被他看到的人都会莫名浑身一颤。
他往王新阳和吴顺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头一看，一个看着有点憨的学生走了出来，赫然是“第一名”。
“这就是你说的昨天晚上缠着你的学生？”他问“第一名”。
“就是他，蒋老师，不过还有一个女生没来，我不知道是谁。”“第一名”老老实实回答道。
“那你认识刚刚的另外一个男生吗？”
“……不认识。”“第一名”摇了摇头。
“穿着本校校服，而且现在没到校，而且我在高二年级没见过他，应该是高一的。”中年男子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然后抽了起来，“你先回学校去，跟上课的老师说我找你聊了一会儿就行了。”
“谢谢蒋老师。”
“不客气，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情报。”中年男子大手一挥，示意他赶快走。
“第一名”急急忙忙鞠了一躬，然后快步往学校奔去。
中年男子吸了一口烟，似乎是觉得没办法消愁，吐出烟雾就把这只吸了一口的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
“好啊，敢查到我头上来，信不信我让你学籍都没了？”
王新阳跟着吴顺涟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居民楼里。吴顺涟拿钥匙开了门，带着王新阳进去，然后就把门反锁了。
“有必要反锁吗？”
“有必要。”面对王新阳的疑问，吴顺涟什么都没说，“虽然这个地方本身就很隐蔽。”
“这啥地方啊？”王新阳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装修比想象中简陋，或者说只是装修了个大概，什么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是有网络，网线被固定在上方的墙缝中，连向一间卧室。
“这是我的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我爸十多年前买的闲置着的房子，本来是打算装修一下租出去的，但是我让他给我暂时用着了。”
“啊？”
“……”
吴顺涟似乎对王新阳的反应有点失望，什么都没补充，就直接进卧室了。王新阳正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跟着进去，吴顺涟在里面喊着：
“别进来，我要换衣服。”
王新阳的脚步也戛然而止，他不知道为何她要换衣服。
“我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以男生的打扮示人的，只有在这里我才会扮回女生。”吴顺涟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当然，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主要原因也很简单——你是我这一年多来遇到的第一个想动蒋裕民的人。”
“你想说之前没人想过动他？”
“有人想过，但我刚刚跟你说了，有人会保他。”
“这到底有多难啊？”
“事实就是这样，他现在还活得很滋润，毕竟是‘名师’嘛。”
“那我还能有办法解决吗？”
“我看你这么想解决，所以我就打算试试看了。”
吴顺涟出来了。当然，王新阳生平第一次对着女生叫出了“哇”。
她这造型一变，让王新阳很难相信她和刚刚那个假小子是同一个人——这是王新阳潜意识中接近完美的黑长直，她穿着一袭黑色的JK制服，套着黑色长筒袜，眼睛炯炯有神，和刚刚那个放人堆里不太起眼的“男生”简直是两个人。
“你这形象……让我第一次对着女生叫出‘哇’……”
“哼哼，不过你也就只能在这里看到我这样了。平时我从来都不会这样。”吴顺涟似乎很得意，语气轻浮起来，嘴也有点歪了。
“因为这个蒋裕民么？”
“有一部分，毕竟我可不想成为他的性骚扰对象。”
“那你的真实模样……学校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上面的人，没人知道我这模样。”
“真不知道我变成女生会变成什么样……”
“你说啥呢？”
王新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莫名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了，于是捂着嘴辩解道：“我就是想想，想想而已。”
“想穿女装就直说嘛，我这里还有别的JK制服，要试试吗？”吴顺涟坏笑道。
“不不不，不用了。赶紧办正事吧！”
“我改主意了：你女装我就把我掌握的关于蒋裕民的信息全告诉你，否则我只告诉你去年到今年的。”
“去年到今年的就够了，我可不想女装！”王新阳慌了。因为一如雪这变身的能力，他现在对女装的事非常敏感。
“那我就不说了。”
吴顺涟果然是不好摸透的，刚刚说的话马上就不管用了。
“你……”
王新阳简直要气死，但他一想到明后天要考试，五号就不得不面对一如雪，面对她的变身能力，到时候铁定不会很愉快。一如雪的心病肯定得治，毕竟王欣洋告诉过他在那个什么杜姨那里得到的情报，那惨叫声都是来自一如雪——这件事导致她隔三岔五做噩梦。
假如把这种心态带进变身能力中，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咬咬牙，下了狠话：
“穿就穿吧！别搞什么拍照留恋的事就成！”
吴顺涟嘴更歪了，她把卧室门大开，说：“选一件吧。”
王新阳进门一看，好家伙，这间屋子里挂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JK制服，看来她妥妥的是个JK制服爱好者。对比她之前穿的校服，王新阳认为她一定感觉很憋屈。
不过，他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他们学校，也就是古洛羽中学现在的女款校服——棕色衬衫外加黑红格子裙。
“你连我们学校的校服都收集了啊？”
“我觉得还行，就顺便收集了。当然，这不是正款，只是前段时间路过一家裁缝店，恰好看到那个阿姨做了同款的，我看棉质还挺好的，于是就买了。”
王新阳一听，觉得她应该是在那个杜姨那里买的。这种衣服，在变文研究社里有好几套，想来应该是一如雪为新成员准备的。当然，穿它们的就不一定是纯正的女生了。
“你觉得穿你们的校服舒服吗？”他问吴顺涟。
“不舒服。”
“你有想过转来古洛羽中学么，这样就……”
“抱歉，我不考虑这个问题。”
“这……”
“没有真香的可能性哈。”她强调道，“而且，某人肯定不希望看到我。”
王新阳知道她在暗示谁。对王欣洋来说，她和吴顺涟这个梁子一结，应该很难调和了。
他不知道要是吴顺涟知道王欣洋的真实情况，又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他也不可能再像刚刚那样脱口而出了。
“来吧，告诉我，你选择穿哪一套？” 吴顺涟叉着腰问。
“你得先告诉我你那些没穿过……”
“都穿过哦。”
吴顺涟这回应，让王新阳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