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等不到中午了。王新阳心急如焚,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蒋裕民竟然会因为提及监控的事情就提高警惕,看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一个坏人知道自己有多坏,那还真是可怕,因为这样就会更加警惕。
但是,如果当初一如雪能够开口说出来,他应该也不会滋润到现在了。也就是说,一如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决定性的物证早已被时间磨灭,如果现在能够证明蒋裕民的烂人行为的视频也要跟着消失,那不是王新阳想看到的。
上午学校门口突如其来的那场闹剧,导致考试没办法正常进行了。上午剩下的时间,经过紧急协商和征得学生同意,考试顺延至了下午,本来在下午的考试顺延至了晚上。
不过,或许是运气好,上午放学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貌似是那个老师没拦住的执意去和闹事家长对线的学生提出来的,说是“给学生一些吃瓜的时间,免得之后没心思考试”。当然,事实上是她和校长打了个赌,说要是自己能摆平这些家长,十一月五日的开幕式就必须正常举行,提前放学似乎算是一个临时的“赠品”。
而结果就是,她赢了,虽然费了点时间。那些家长迟迟见不到校长出面,也没什么耐心耗下去——有些家长急着去买菜回家做饭,就先溜了,剩下的家长也是各自心怀鬼胎,都想着让别人出力去声讨,自己捡点漏,然而一个都没捡着。
王新阳因为走得很快,本来王欣洋是想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结果王新阳压根儿就没想让她跟着去,她只能气得在原地跺脚。
不过,王新阳去的地方,是之前吴顺涟带他去的那个安静的居民楼。之前放学的时候他问吴顺涟,结果她让他先来这个地方。
“想进去的话,你得变装。”吴顺涟这次并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把自己的本貌展现出来,而是恢复了之前的假小子模样,“你的样子已经被保安记住了。”
“怎么记住的?我不过只来了一两次啊?”
“记没记住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你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是绝对不可能进得去了。”
“凭什么?”
“别的我不清楚,但我上面的人今天早上去开了一个扯淡的会。”吴顺涟说,“这个会到底怎么开的他没说,但他说,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反映的,说最近有些外校学生在上课时间闯入学校,影响了本校学生学习,要求严格管控学生进出。”
“这也行?”
“反正你现在是进不去的,除了变装。”
王新阳望着四周的JK制服,冷淡地看着她:
“你这莫不是让我女装的谎言吧?”
吴顺涟似笑非笑:“你大可觉得我在撒谎,但你也可以选择试试能不能进去。毕竟……”
她把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高高”女生校服轻放在旁边的床上,接着说:“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他真的打算中午去监控室?”
“他至少会去确认存不存在记录他行为的录像。”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的‘看来中午得去看看’。”
“你竟然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因为我刚好路过那个办公室。”
王新阳看她表情毫无波动,并没选择相信她——他觉得她十之八九是在监视蒋裕民,不然一个高一学生怎么可能跑到高二的教学楼听到老师的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硬要让我变装成女的?”王新阳还是对她准备的女生校服感到不满。
“因为这样差别才更大,至少保安看不出来。”
“我不信我这张脸你能给我整成另一个样子。”
不过,十几分钟过去,他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吴顺涟自己对变装是有研究的,毕竟大部分陌生人都没被她吸引过视线。经过一番脸上的涂涂抹抹,戴上一顶假发,嘿,一个眉宇间充斥着桀骜的“女生”就这么诞生了。
他不知道为啥吴顺涟要让自己的女装模样看上去有种“坏”的感觉,但他也默认接受了,除了脸型看上去还有点男生的迹象,总体上的形象可以说算是一个“不良少女”。
“怎么感觉自己看上去坏坏的……”王新阳瘪着嘴照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不良少女。
“说不定你还真是个超级大坏蛋呢。”吴顺涟给他打扮完了才好好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欣喜,“不过我喜欢。”
“我坏?”王新阳强忍着自己的尬意,“那蒋裕民算啥?”
“他那叫恶。”吴顺涟予以回答。
有道理。但王新阳不想浪费时间,他接着问:
“那么,监控室的事情,怎么说?”
吴顺涟一愣,回答道:
“怎么说呢,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那里会有一段时间没人在,毕竟人要吃饭的嘛。”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
“那赶紧的。”王新阳说完就要出发,“时间不够了。”
“你这是要往枪口上撞?”
“怎么了?”
“他最后一节没课的。”
这话让王新阳寒了心。没课意味着他可以早点解决午饭,早点到监控室去看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蒋裕民正在男厕所里抽着闷烟。抽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抽烟的地点。
这个男厕所,恰恰是去年的那一天他装“矿泉水”的那个。
头一天下午,蒋裕民特地找了那个“第一名”谈话,要他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
“老师,那两个古洛羽中学的学生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一找到我就要问我去年招生考试那天的事情。”“第一名”对自己面前的班主任,没有多家掩饰,说得很直接,“不过那天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你确定什么都没看到?”蒋裕民对此表示了怀疑。
“那天在考试,哪儿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在做什么呢?”
蒋裕民相信“第一名”的话,因为“第一名”从来都没撒过谎,也不枉他照顾这一年。
“老师,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啊?”
“什么害我?”
“最近看老师很多情况下都在走神,所以我在想老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想多了。我只是人到中年,容易走神罢了。”
“哦。”
他本想从“第一名”这里问出什么名堂,结果没问出什么东西,只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下午躲在便利店里看到的那个个头稍矮的“男生”是本校的。他试图从这方面下手,却发现这人竟然是个女生,而且还是一个副校长的女儿。
不过他最近一年都没犯什么事,主要就是一年前这事儿,其他的人都早就忍气吞声不见了踪影。而一年前的一如雪不一样,她还在,而且是在另一个敌对学校里当第一名。
他觉得对方现在肯定是打算来算旧账了,只是他们还没证据。
一想到证据,他就想到了监控。办公室里的监控摄像头正好对着他的位置,他有些慌,仿佛就是在指认自己。在早上下课期间,他问了其他老师关于监控的事情。
“这监控是啥时候装的?”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潜心培养状元”的老师,对周围的变化不敏感,去问其他老师。
“这个啊,一年多前就已经投入使用了。”
“一年多前?”
“应该就是去年招生考试前后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嗯,有点意思。”蒋裕民“肯定”道,“不知道监控室会不会留存一年多前的监控录像。”
“欸,蒋老师,还真别说,听说每次考试的录像都有保存,用来事后检查哪些学生作了弊。”
“真保存了?”
“怎么?蒋老师有兴趣?”
“确实有捉漏网之鱼的想法,不过应该没那么容易看到那些录像吧?”
“没事儿,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不会介意的。”
就这样,蒋裕民得到了去监控室的正当理由。
当然,他觉得那个外校男生应该也会来查,所以早上去会议室的路上,他跟胡科老师聊上了。他经过周旋,成功把话题引到了关于古洛羽中学的话题。
胡科老师提到了王欣洋,说什么“自己可能能够培养出来的状元胚子就这么走了”什么的,他就问为什么走了。
“估计是那个男生给她洗了脑,让她转走了。”胡科提到这事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真的,我忍了那个保安好久了,叫他不要开小差,免得有外校的人进来,结果他还是放人进来了,气煞我也!我就索性投诉了,他也就被开了。”
“你说的那男生是外校的?”
“嗯啊。”
“那这问题确实很严重。”蒋裕民决定借题发挥,“要不,等会儿你说一下,让学校方面加强对学生进出学校的管控?”
“可以,我本来也打算在今天的会上提到这事。”
再然后,胡科老师就顺利发表了意见,而在座的老师都比较支持严管学生进出,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这样,对蒋裕民来说算是万无一失了。至少他觉得,冲他来的人进不来学校,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那些历史遗留问题。